“想不到,冷泌还有这等凄凉悲惨身世。”更想不到,在她冷然如冰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一颗热络如火的心。
只是养母而已,这世上有多少人对生母尚且还不做到一个孝字,而冷泌为了救养母,连命都不顾!
也或许是因从小缺失真正的母爱,所以对养母的这份养育恩情格外看中。总有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在乎。冷泌终其一生没有享受过母爱,但养母给她了,所以她很看重这个养母。
“后来呢?那救心丹可救下她的母亲?”方瑶问道。
“没有,救心丹终归迟了一步,她的养母病得太严重,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就是想再跟冷泌道个别。可惜,没等到冷泌,也没等到救心丹就走了。”
事情已过多年,墨离每每想起冷泌当初在她养母坟前那默默的淌泪,一句话也不说,把悲伤化作怨愤,用内力自残,最后倒下的一幕,时常唏嘘不已。
人的感情若不是用到极致,爱到极致,又怎会如此失控,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来表达自己的哀痛!
“可惜了。”方瑶亦是惋惜不已。用命抢回来的救心丹,最后没有派上用场,怎能不可惜。
她不知道当时冷泌看到养母逝去时那种近乎发疯的狂的情景,但她想,倘若换成是她,必定是受不了的。
“是啊,可惜了。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拿到救心丹,还是没把人救回来,冷泌差点漰溃了。她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最后也撒手离她而去。她变成彻头彻尾的孤儿了。”对于冷泌的遭遇,墨离不无叹息,“在她养母的坟前,我曾听到她说过一句话,她说纵然她离开了家,离开了养她的母亲,但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可是养母这一走,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那种悲伤、绝望和无助,若不是墨离亲眼所见,谁能想像得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绝世高手,居然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可不是吗?”方瑶添了根干柴进去,细碎的火花像荧火虫一样,从火焰飞扑出来,四处逃窜。
她和墨离都是孤儿。
不同的是,她和墨离都有母亲,但却是孤儿的命。墨离从生下就离开了母亲身边,在别人的膝下长大。八岁时就离宫,彻底离开了他的母亲,可以说,自小到大,都没有尝受过母爱。她亦如此,前世父母走得早,跟舅父一起生活。那段被无良的舅父舅母苛虐的日子,分分钟都想让她轻生。
只是她比较幸运,灵魂莫名穿越到这里,顶了这具躯体的身份,品尝到了之前从未尝过的姐妹情和母爱。
可因为隔着这具躯体,方瑶总觉得自己这个冒牌货得来的母爱和姊妹情名不正言不顺,时常感到心虚。
这份心虚,直至过去了五年,方瑶才慢慢地坦然。
想必当时冷泌被收养时,也有这种感觉,或者说这不是心虚,而是一种患得患失,毕竟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份疼爱能维持多久,她能享受多少?
她与冷泌,完全不同的两个遭遇,但是细想其中也有雷同之处。就是面对眼前的母亲,自己终究不是她的骨血,却承着骨血般的亲情。
心心念念得父爱母爱终于得到了,但又失去了。
仿佛好不容易找到的归属感,一下子随着他们的离去又变得不知何去何从,心底茫然。
她特别解冷泌跪在坟前说的那段话。假如有一天,李月兰不在了,她的亲人都不在了,老方家还是她的家吗?
不知道,方瑶几乎不敢想象。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李月兰、方圆、方正都离她而去。
她感觉那是好遥远的事情......
随手拾起一根干柴禾丢进火堆,也不知是什么,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方瑶惊了一惊,飘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转目看向墨离,就见他眉头微拧,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态。
方瑶认识墨离这么久,从没看过他这样。这神态太过安静柔和,还带着一丝丝脆弱,让方瑶不禁感到些许的心疼。
或许,他也正在想念着他的母亲,他的亲人......
人活一世,不管身份多高贵,武功多深,能力多强,对亲人的渴望其实都一个样。
端看她,冷泌还有墨离就知道了。
“我们回来了。”
巨石后面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墨轩。听着这微扬的声调,可见心情很是愉悦。
“看来他们收获不错。”墨离率先回神,刚抬头往巨石外望去,就见墨轩和方正两人从巨石上方飘落而下。
两人手里,各提了不少猎物。定睛一看,一只黄皮子,一只山鸡,两只大灰兔,收获可谓颇丰。
方瑶欢喜道:“你们够快的,这么短时间居然猎到这么多猎物,啧啧,身手不错嘛!”
之前觉得不去东兴楼庆祝还有些郁闷。现在看到这些个活物,立马就感觉来这里打野味的主意更不错。
酒楼里再好吃的东西,进了锅涮了油,那味道终归是变了。只有现成的活物,用最原始的做法,更能感觉到它的原汁原味。
再加上眼前的雪景,篝火,那种心情不要太美妙。
难得的得了一句夸,墨轩表示心情特别好:“瑶儿姐姐,如果再多逗留一些时间,我们可以抓到更多。”
“不用更多,就这些足够我们吃得饱饱的了。”方瑶捉起一只山鸡,想着到旁边去处理一下拔个毛什么的。墨离却是夺过她手里的山鸡道,“让小轩和小正去弄吧,你没有弄过这个,不比他们有经验。”
“他们刚回来,也该休息一下......”瞧他们累得,都成什么样了。对于两个弟弟,方瑶还是心疼的。
“没关系,男子汉,就是要多受累,以后才会有出息。”墨离大言不惭。墨轩翻着白眼抗议,“哥哥,你也是男子汉。”
“我这个男子汉就不需多锻炼了,因为我受过的累比你们吃得野味还要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墨轩瞅着这一地的活物,心里怎么那么不爽呢。
“哥,猎物是我们捕的,毛也我们拔,那你们负责什么?”
“负责吃。”墨离简单的道,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不干活只吃现成的而有丝毫羞愧之感。
见过偷懒的,没见过这么赤祼祼还冠冕堂皇的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