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雅是一个通透的人,这几年,越发谨言慎行,做事果断,面对夏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她不是能撒娇卖蠢的年纪了,如今撒娇卖蠢,他也不迟这一套。她的哥哥也长大了,阴晴不定,心思难猜,她也不知道,他要如何了。
不懂,她就问。
他不是她的敌人,也不算是她的朋友,所以,有疑问,她可以问。
没有那么多小心翼翼。
她心智坚定,一早就做了决定,面对夏天,反而坦荡得多。
“不准再叫我哥哥。”夏天沉声说道,“我只有一个弟弟,可没有公主妹妹。”
苏菲雅哑然,哪怕是做了决定,以后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来往也罢了,或者,几年见一次,神交也好,她都做好了一切准备。
却依然觉得很悲伤。
她能察觉到,夏天对她并非厌憎了,他又实实在在给她一巴掌,告诉她,我是厌憎了你。
“……好。”苏菲雅什么都没说,答应了他,心中再难过,再不愿意,她也答应了。
夏天怒不可遏,拳头捏得啪啪响,瞪着她的眼睛在冒火,她却那么平静,殊不知,苏菲雅根本都没看到他的表情,病房里,一阵难堪的沉默。
一个七窍生烟,恨她风平浪静,连一句原因都不问,几年的呵护宠爱,幼年的青梅竹马,竟只得一个字,多么薄凉。
一人心酸苦涩,恨自己自作多情,又被打了一巴掌,他真真实实告诉她,他有多么讨厌她,幼年的情谊,一笔勾销。
她忍住了眼泪,第一次庆幸,在夜里,她看不到,有时候甚至什么都看不到,所以,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她身子放空了思绪,让她的表情也放空了。
不能哭,这是你当初的选择,如今,你没有资格哭。
两人心思各不同,一直持续着难堪的沉默,夏天简直要发飙,几年的历练,他竟然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了。
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他的冷言冷语,她根本也不在乎了,他本想多余解释一些,她说过,他们都长大了,不是当年的孩子了,她说过,把他当哥哥,他怎么可能是她哥哥。
去你他妈的哥哥。
然而,看到她如此平静的表情,他倏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解释个屁,人家根本不在乎。
“唐先生,你什么时候离开卡罗?”
夏天脑子嗡一声作响,一时不知道她问了什么,注意力全部被唐先生吸引了,要知道,被叫唐先生的,一般都是他老子,那种生疏的,好像陌生人的叫法。
他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等苏菲雅自己开灯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刚刚夏天的到来,似乎只是她的一场梦,若真是一场梦多好啊。
一场悲伤的梦,醒来,一切悲伤都没有了。
她又记得太清楚,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哥哥剥夺了她的权力,从当年踏出特工岛第一步,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