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的黑衣人正是祁阳候府派来的援手,他们埋伏在山岗上已然有了一段时间了。码头大火的红光穿透了浓雾,他们足以看得见这异变。可是他们并没有着急下去援手,任由死亡的哀嚎在耳边此起彼伏。他们只是无动于衷。
哼,区区几条人命而已,有什么要紧的。想要鱼儿上钩,不损失些饵料怎么行?钓鱼讲究的是耐心。
再者说,除了摆平事端外,侯爷更感兴趣的是:都已经贴着在年根了,到底是谁还要心心念念的想要和堂堂的祁阳候爷过不去,在背后做出这些小动作!侯爷对于这件事情可是在意得很呢。一想到有人大过年的还不忘找你麻烦,触你霉头。总归是一件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事情啊。所以,活口。最好是留下个活口。
在确认码头上再无活口后,莫苍山登上了甲字船。西北风呼啸着,狂躁的扯动着桅杆上的旗帜。风帆被刮的猎猎作响。莫苍山凝视着丙字号商船消失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山猫这时候也该动手了。
就在这时,船舱里的船头走了出来。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黑衣人,船头大吃一惊。大声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站在挡板旁的莫苍山慢慢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吃惊的船头。
“嘿嘿!没想到这里还留了个活口。”
莫苍山的话音刚落,一边的黑衣人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就要送船头归西。
人是很奇怪的。同样是面临死亡,有的人慌张的就像是待宰的鸡鸭,神情慌乱,大喊大叫的。好像如此就能保命一般。而有的人,会在死亡来临前的一瞬凝神屏息,从死局里找寻那渺茫的生机。
这个船头便是后者,眼瞅着闪着寒光的尖刃朝着自己的胸口刺来,船头猛地一脚踢出。出手也就是在一转眼的功夫,黑衣人没想到船头还敢还手,一下子被踢中了手腕。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便落在了甲板上。
周围的黑衣人一齐上来,想要制服船头。
这船头也确实有把子功夫,当机就蹲下了身子。以左脚为轴心,右脚朝外使了个扫堂腿。
不过黑衣人也不孬,刚才那处是没有防备。要是现在还着了他的道,那这江湖也就没有必要再混下去了。黑衣人高高纵跃,避开了船头的扫堂腿。
莫苍山就只是在一旁看着热闹,任由船头胡闹也不动手。在他这样的高手眼中,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上不了台面的。最多也就是三五招就得被手下的人拿下了。
不出所料,船头招架不住四面的攻击。一记重脚便踢中了他的腹部,船头抱着肚子痛苦的弯着腰。就在这时,膝弯又被人一脚踢中。船头腿脚一软便跪在了甲板上。一下子磕的船头大声痛呼。
黑衣人迅速上前死死按住想要站起来的船头,船头最终还是被制服了。先前被踢中手腕的黑衣人松了松腕子,然后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船头走过来。
船头极力的抬起头想要看清一切,可却只看到黑衣人泛紫的手腕。看来刚才自己这一脚踢得可真是不轻啊。
唉,老子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黑衣人来到了船头面前,一翻腕,刀刃奔着脖颈就划了过去。船头绝望的闭上了眼,他似乎已经想到待会自己温热的血液在甲板上滚动的模样了。看那小子的匕首磨得还挺快,想来自己不会受太大的罪吧。
刀刃渴求着鲜血,等待着亲亲热热的与脖颈相会。
“退下吧。”
莫苍山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这刀刃与肌肤的相会,匕首在脖颈前堪堪停下。匕首带来的风吹断了颈部的汗毛,几乎就要亲吻到了喉管。
莫苍山慢慢踱步到船头身旁,掌心轻轻的按在船头的头顶。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船头到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莫苍山轻轻吟着。
“小子,问你个事呗。”莫苍山突然蹲下身子,笑着问道。
船头一怔,随即缩了缩脖子:“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出卖帮会的。”
“不不不,我们对漕帮没什么兴趣。我想问点别的事情,你要告诉我,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莫苍山仍旧笑着说道。
船头一想到满船的人都死光了,他们怎么可能会留自己一个人?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见船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莫苍山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也知道,你不想死。说实话,你和你兄弟的性命不值几个钱。我也不是杀戮无度的畜生。”
船头犹疑了一会,然后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说了真能换条命吗?”
“就看你信不信了。”
船头一咬牙:“好!,你问,我能说一定说。”
“爽快!我不问旁的,只想知道你们这可有个叫霍天豹的?”
“霍天豹?”船头想了想。随即极为肯定的说道:“有的,是有这么个人。他和诸位可是......”
莫苍山一把打断了船头。
“我们和他有什么瓜葛你别管,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霍天豹是丙字号的,现在应该是在丙字号上。”船头一五一十的说了。
莫苍山点了点头,喃喃道:“那就好,还怕你小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船头见莫苍山这幅模样,轻轻问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你们这......我......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听到船头的话,莫苍山才反应过来。
“嗯,嗯嗯。当然。老夫说话算话,绝不为难你。”
说着手掌用力,一把拍在了船头的头顶。船头受此一击,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表情狰狞,眼角,耳朵,鼻子尽皆冒出来黑色的血,当场就咽了气。
莫苍山拍了拍自己的手:“老夫是可以放过你,可老夫的手下人就说不好了。等到他们动起手来,你连个囫囵尸首都落不下,索性让老夫帮你个忙。多少死的体面些。”
山猫悄悄的潜到了丙字号商船附近的水域。回头看了看,还好,手底的人一个不少全在这里。江水确实刺骨。要不是护法发下来的九阳丹,说不定半道就撑不下去了。自己冻死,溺死是小事。可要说耽误了教主的大事就是百死莫赎的罪过了。
山猫浮在水面,把后背背着的弓弩摘了下来。弩上架着的并不是弩箭,而是一支尾巴系着绳子,头部是三瓣倒勾的飞爪。
山猫擎这弩,瞄的准确。“嗖”的一声便把飞爪射了出去。飞爪朝着大船的栏杆飞去,一下子倒扣在了栏杆上。山猫用力拽了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率先朝着大船爬了上去。
寒夜里,又有谁能想到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入侵大船?简直无可防备!
事实上,丙字号大船的水手也根本没什么防范。自从拔锚入了江心后,他们就落下了船锚。俗话说好梦难返,又是长夜漫漫。他们索性就在舱里赌起了钱。至于码头到底怎么样,他们管不着!
山猫终于上了船,手底下下的人也一个一个的顺着绳子上来了。偌大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山猫实在无法想象在发生刚才那番事情之后,为什么这条船上的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舱门虚掩着,里面除了赌博的喧闹声,还有些让人脸皮发红的荤段子,下流话。
山猫摇了摇头,自己和死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竹筒,从竹筒里取出三四块绿豆糕一样的物什。轻轻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那物什。然后轻轻地丢在了门缝处。
待这一切了结,山猫便和自己的手下一齐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在猎手和猎物的对决中,猎手总能技高一筹。无他,只是因为猎手会把一切都布置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作为猎物,你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