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璃儿微微笑着说:“人家要跟这位公子。”
说完。娇小的身躯竟轻巧的跳下高台,小鸟依人般倚到人汉身上。在大汉为这飞来艳而意外的同时,李麒早已被气碍脸都青了。
“这……”
鸨母愣住,这又不是选郎君,怎么还挑了这个?而且再怎么看,也是那位俊俏的公子比较好吧!众人的目光看向李麒,带着几分同情。几分讥笑,以及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陈枫不由暗暗称奇,难得还有看不上皇上的女人呀!只是,众日睽睽之下,公然拒绝了皇上……这可让皇上颜面何存……?万一龙颜大怒,这该如何是好?
“璃儿谢过这位公子美意,只是璃儿心系于他,若不能跟了他,但求一死也不屈。”
璃儿娇滴滴地对李麒说着,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大汉的怀抱。大汉则得意洋洋的看向李麒,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着。
李麒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冷冷地说:“我发过誓,不会让任何‘活’人赢过我……”
陈枫在心底大叫不妙,李麒正欲向前一步,忽然一个醉汉把他挡住,笑着说:“哎哟,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人家小丫头就是不喜欢你这种沉不住气的性子嘛!少年心性,哪有人家那位大汉镇定自如!自然选他不选你。”
镇定自如!李麒眼都瞪圆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又拍桌子又大叫的!居然说他镇定自如?
“喂!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家说是不是啊?”人群中不知谁一声高喊,众人哄笑着应和。
“除非他想做小人!”又一声,大家再度大笑起来。
李麒何时受过如此嘲讽?眼中慢慢浮出杀机。
忽然,李麒一愣,眼中的杀气迅速消失殆尽,只听他笑着说:“罢了罢了,刚才算命先生说今天这里要犯桃花劫,我可不想应劫,我走就是了。”
说完,对陈枫使了一个眼色,便匆匆离去。陈枫有些不明就理的跟着走了出去。走出巫欢坊,外面已是深夜。
“枫,你可觉有异?”李麒道。
“回少爷,刚才拦您那位醉汉下盘沉稳,必定身怀武功,似是装醉,人群中起哄的两人都与他暗使眼色,看来是一伙。还有那位璃儿姑娘,似乎也懂些功夫,刚才由高台上跳下,落地无声,应是一位轻功高手,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目标是那名大汉。”
李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难怪……朕猜也是……”
陈枫心底暗笑:皇上,您是不是在想,那名女子只是有任务在身才会拒绝于您?其实她还是对您心存好感?
“那么,你猜朕是怎么发现的?”
“这……陈枫不知……”
陈枫是真的不知,因为皇上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不可能会细心到观察周围的人。这样说来,到底是何时发现的?
“是璃儿姑娘告诉朕的。”李麒带着几份迷醉的笑意:“她的眼睛会说话哦。”
“呃……还是不太明白……”
“那时朕本想发难,却忽然瞥见她看着朕,那目光令朕明白,她并非真对搂住她之人有意。因为她看朕的目光,难以言喻……并非一种看着陌生人的目光,朕从她的眼中明白,她要朕罢手,让朕离开,因为一会这儿便会有场打斗……”
正说着,忽然从巫欢坊内传来慌乱之声,无数人从坊内仓皇奔出。李麒与陈枫对视一笑,纵身跃上坊顶,将大厅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独眼豹!你跑不了了!乖乖就擒吧!”
大厅之内立着的三人,手持兵器,对腹部中了一刀的大汉说道。璃儿一手沾血,一手扶肩,面无血色地倒在墙角。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事,璃儿忽然刺了大汉一刀,却被大汉避开要害,反而将她打伤。然后其他同伙一拥而上,却因怕大汉对她下毒手而不敢有所动。
李麒心中一紧,璃儿缩在墙角的无助模样,令他想起了一个曾经想救却也没能救得了的人……
“皇上,使不得,静观其变。”陈枫看出李麒的意图,小声提醒道:“想来那独眼豹便是朝廷重金悬赏得那个重犯,他武功高强,大意不得,而且那些人身份未明,还是小心为妙。”
李麒正在犹豫,忽然一人手持长剑攻向大汉,大汉因腹部有伤,动作有些迟缓,令先前那位装醉之人趁机闪到墙角,抱起璃儿。璃儿苍白得脸上显出一丝笑容,她似乎完全放心得将自己交给了那个人,头轻轻的枕在那人的肩头,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李麒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怪怪的……
“贱人!纳命来!”
独眼豹大喝一声,手中的九环刀向醉汉与璃儿砍去!醉汉被逼得节节后退,却因手中抱有璃儿,而无法施展武功,只能用轻功避开。突然,两把长剑一同由独眼豹背后刺来!独眼豹反手回击,大喝一声,竟将两把剑硬生生削断!说时尺那时快,醉汉怀中得璃儿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醉汉借由掌风将璃儿推出,正中独眼豹后脊!
“啊!”
独眼豹大嚎起来,璃儿迅速拔出短匕,独眼豹蓦然转身,高举九环刀,向璃儿头顶劈来!
“当!”一声,九环刀被一飞来之物阻住,直震得独眼豹两手发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时谁用什么打中了他得刀,只闻一袭香风扑来,秀影闪动,手中的短匕连刺数下!独眼豹恨恨地盯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沾满血地大手猛地掐住她的纤纤细颈。
“当心!”李麒禁不住一声惊呼。
却见璃儿毫不慌乱,没有理会那随时会掐断自己脖子的大手,径自拔出匕首,又狠狠的刺了数下!独眼豹不甘心的瞪着眼,嘴角流出血水,就此终了。
“好……”
陈枫不由佩服这名少女的胆色,与其因敌方握有自己的要害而束手待毙,不如险中求生!
这份胆识,这份睿智,足以令他佩服不已。
“啊!”
李麒忽然跃下大厅,在璃儿将要倒下时扶住了她。柔软香躯抱在怀中,李麒却不由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却反而……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被那双清透眼眸凝视着,竟会令自己如此渴望时间就此静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先前装醉之人走上来向李麒道谢,李麒这才抬起头,看清那满腮大胡竟是贴于脸上,凌乱的发下隐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应是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吧?而且还是个俊朗青年!
一想至此,李麒哼了一声,没理他,倒是令那青年一时愣住。
“多谢公子……”璃儿从李麒怀中微微挣出,浅浅笑着说。
“官兵来了,快走!”
忽然其中一人低声道,璃儿与其他人脸上微微变色,互使眼色,忙向李麒等人拜别,便欲离去。
李麒忽然一把拉住璃儿,沉声道:“还能再见吗?”
璃儿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应道:“不能。”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与其他人离开了。
“少爷?”陈枫想提醒李麒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官兵来了可有的麻烦了……
“陈枫,你先回去,你我在客栈会合!”
说完,李麒便飞身追去,陈枫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哎,皇上啊皇上,您一心想去追那位璃儿姑娘,却有没有想过,那群人一听官兵二字便急急离去,可见必非官场中人,若是山贼路匪,或是涉及江湖恩怨……万一惹祸上身那可怎么办啊?哎……
陈枫刚刚离开,便见一堆官兵冲入巫欢坊,若再慢一步,就会撞个正着了。
“好险……”不由暗中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陈枫悄悄回到客栈,静静等待皇上地归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缓慢地脚步声传来,陈枫地脸上这才露出意思笑意。
“少爷,您回来了。”
“嗯。”
陈枫没有忽视皇上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一脸不快。
“少爷,是否有查到那名女子的落脚之处。”陈枫小心翼翼地回道。
李麒没有回话,但双肩却微微颤抖起来,陈枫一愣,皇上怎么了?
忽然,李麒大笑起来,笑得前扬后俯,恨不得抱着肚子就地打滚,直笑得自己泪都流了出来,更是笑到陈枫傻了眼……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陈枫怔了怔,不太明白,有点试探地问:“那位璃儿姑娘……?”
李麒继续大笑着,这恐怕是他遇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吧!
“应该说是璃儿少爷!哈哈哈哈。”
“啊?”
陈枫一怔,那天下难寻的美女竟然不是女红妆?
“有趣!好!朕就在扬州城待上一段时日,好好会会这只假凤凰!”
“啊?”陈枫一回神:“皇上,您不南下巡视民情了?”
“哎,天下百姓,均为朕的子民,难道此处就不是了?在此还不是一样可以了解民情嘛。”
李麒说得理所当然,笑得诡异非常。
“哎……”陈枫叹气。
扬州城,李家堡。
若说扬州名扬天下之物,应当属青楼名妓、漕运河道以及大盐商李固城建立的李家堡。
李家堡之大,有人曾做过比喻,从宅门口那两尊石狮伫立的街道开始走,走到腿酸,也不过走了大半条街,再看看旁边那围墙之内,依然是楼台阁宇,峥嵘轩峻,树木山石,放眼望去,街头将近,而李家堡的围墙尽头,依然遥不可及。
有那么大吗?有!若无皇宫,李家堡可算天下第一堡了。
李固城以贩盐为生,垄断盐市,是以年过半百,已经富可敌国。只是膝下无子,便由各地寻获青年才俊,收为义子,于是更显李家堡声势。
此时本应夜深人静,李家堡的汇龙堂内却做满了人。一个相貌魁梧的半百男子,威风凛凛的环视着跪于座下的三人,那三人正是适才刺杀独眼豹之人,而半百男子正是这李家堡的主人——李固城。
“萧儿!你可知错?”
刚才装醉的那名男子此时摘下伪装,露出俊朗的面目,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但他满脸愧疚之色。
“萧儿知错,萧?儿不该擅自带璃儿离开,更不该让他参与此次行动……”
“义父!不要怪萧哥哥。”说着,换回男装的璃儿由堂外奔入,大声叫道:“是我硬要萧哥哥带我去的!”
只见他黑亮如漆的长发由两鬓缠至发顶,以蝴蝶系固定,自然垂下,一袭白狐蟒袍,带着七彩攒花宫彩,清雅可人。
“那更该罚!明知为父有令,不得让你参与任何行动!居然还敢带你去刺杀那个恶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独眼豹?万一有个闪失……哼!”
说着,李固城愤怒的看着李萧,直盯得李萧大汗淋漓。
“是义父不好!”璃儿嚷嚷道:“义父说过要对我们兄弟一视同仁,却只派众位哥哥办事,独独留下我!就我没事做!义父是对璃儿不放心还是不信人?”
一边不满得嚷嚷,还一边往李固城怀里钻,嘟着小嘴,好像这一切全是李固城的错似的,却没发现自己的行为与言语严重不符。
李固城好气又好笑的由着璃儿在自己颈下蹭来蹭去,不由带些宠溺地看着他说:“义父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天生不适习武,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跑去逮人?”
“可是我没用武功就杀了独眼豹啊!”小脸上扬起得意之色。
“正因如此,所以你也要罚!”李固城脸色一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多危险!只是这次运气好才只受点皮外伤,若此次你有个闪失,为父要如何向你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璃儿闻言,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固城:“那……那义父要怎么罚?”
“罚你一月之内,没有为父命令,不得离开李家堡!”
“啊?一个月!”
璃儿失声叫了起来,让他在堡内待一个月不出去?比杀了他还惨呢!璃儿立即回过头,用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堂上坐着的其他叔伯,以及站着的各位兄长。
“谁敢求情,一并处罚!”李固城厉声道。
于是,本欲张口的大伙都老老实实的合上了嘴……
要知道璃儿灌米汤的本领在李家堡可是鼎鼎有名的!不管再难的事,只要他倚小卖小的撒撒娇,甜甜的唤两声,连李固城都屡屡几乎把持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是以璃儿为所欲为,却很少受到惩罚,因为出事都有其他人替他顶嘛!李固城要是不事先威胁一下,看着吧,一定全是求情之声,那这个璃儿下次就更不知会胡闹到什么地步了。
“好嘛……不出去就不出去……”璃儿嘴里嘀咕着,小眼睛转一转,李家堡这么大,瞅个空钻出去还不容易?反正众位长辈都不会为难自己。
“至于萧儿,无视为父之令,面壁思过三月,五日之内不得进膳!”
“啊?”李固城的声音刚落,璃儿就又嚷嚷开了:“不成不成,一顿不吃璃儿就饿得满地打滚,要是萧哥哥五天不吃东西,岂不两眼发绿?要是璃儿正好在旁边,萧哥哥只道璃儿是个白白嫩嫩的大馒头,一口咬下来可怎么办。”
一句话逗得大伙全笑了起来,连跪地的李萧也不由抿嘴而笑。
李固城大笑两声:“?儿自身难保,还替你萧哥哥求情?他让你男扮女装,你都不恼他?”
“那也是为了完成义父的任务啊。”璃儿一本正经地说。
低着头的李萧偷偷吐吐舌,其实就算不让璃儿扮女装也能完成。
璃儿是四年前由李固城带回到李家堡,说是故友独子,并将他也收为义子。可李家堡的人都心中有数,堡主不是一般的紧张这个璃儿,简直紧张到一会不见璃儿便要问一问,一个时辰不见便要找一找,若一天不见,那可惨了,全堡都得出动寻找。
向来一视同仁的堡主,如此紧张这个璃儿,倒是令大家啧啧称奇,不由猜测他的身份。众说纷纭,不过最合理的,似乎就是璃儿为堡主的私生子。但又似乎与理不通,毕竟与堡主共事这么多年,深知堡主不会是敢做不敢为之人。于是,最后大家都只知道璃儿很“特殊”。
其他长辈还好,但那些哥哥们可有点不服气了,凭什么他这么得宠?长辈们都对他处处袒护?于是哥哥们共成一线,一致将箭头对准璃儿!却谁也说不清从何时开始,全被那张甜甜的小嘴和惹人怜爱的笑容攻击得毫无反击之力,最后溃不成军,弃甲而逃,逃到璃儿身边当他呵护备至的哥哥去了……
众位哥哥偶尔想起来仍觉得莫名其妙,恨的牙痒痒之余,暗生复仇之计,却总在实施之时,被一声甜甜得“xx哥哥~”甜的忘乎所以,全盘计划都抛诸脑后,直到被他哄得心甘情愿做完事之后,才恍然大悟,懊悔不已,于是重组计划,以此类推……
这不,在璃儿连哄带骗得令李萧糊里糊涂答应后,醒悟过来的李萧恨的咬牙切齿,打他一顿?似乎下不了手……于是决定骗他穿女装,以此戏弄一番,解解恨!谁想看着璃儿一脸信任,大义凛然的身着女装跟着巫欢坊的人走掉后,李萧顿觉自己好像作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似的……于是一回到李家堡,为弥补自己的不安,将所有过失一力承担!
呜乎哀哉,为什么老被整的人偶尔整一下那个小魔王,却要受到良心谴责?
“哎……怕了你了……”李固城被璃儿软磨硬磨,磨到啼笑皆非,只得投降:“好好好,面壁三月,该吃什么吃什么,好不好?”
“嗯!?儿最喜欢义父了!”说完,掂起脚尖,在李固城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又惹得大家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萧儿可找了个好说客!为父都磨不过他,哎,起来吧。”
李萧这才与手下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看着璃儿对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哑笑。
“可惜璃儿一回来就卸装了,为父还没见璃儿穿女装什么样呢。”李固城打趣道。
若他知道,守卫严密的李家堡刚神不知鬼不觉来过一个人,并在璃儿卸装时偷窥个正着,不知要做何感想?
“哎哟!大哥,小弟我可是见到了,那叫一个美人胚子啊!”一个满脸大胡的彪形大汉爽朗的大笑两声。
“雄伯伯!”璃儿急得直跺脚:“才不是什么美人呢!我是堂堂男儿!”
“是吗?我怎么没见你的众位哥哥像你一样腻到长辈怀里,谁对自己好就亲谁,整天撒娇啊?”李雄故意撇撇嘴。
“我才没有整天!”
“是啊,常常~”
大伙看着璃儿急得又蹦又跳,小脸涨得通红,跟李雄一人一句的争着,全都大笑起来。
“义父!雄伯伯就会欺负我!”璃儿拉住李固城的大手,嘟起嘴叫道。
“他看璃儿可爱才逗璃儿的嘛。”
“不管!他欺负小辈!罚他罚他!”璃儿不依不挠地叫着。
“?儿都已经十四岁了,还小吗?”
“我不管!”
堂内发生一阵阵大笑声。
夜深入静,汇龙堂的人们散去后,李家堡内陷入了一片沈寂。一抹黑影不声不响的走到独立前窗前的李固城身后,李固城惊觉回头,一怔,随即跪下。
“属下参见大人!”
来者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李固城起身,李固城起身垂首静候着。
“皇上已来扬州你可知道?”来者沉声道。
李固城的心一跳:“属下不知……”
“今日那名出手相救的少年便是皇上……”
“什么。”李固城惊得抬起头:“那他可认出……”
“没有。”来者打断李固城:“记住,皇上离开前的这些时日绝对不许璃儿再次外出,明白吗?”
“属下遵命。”李固城深深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