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蚩尤肝胆尽裂,惊急之下,猛地翻身急冲,脚尖在大鹏头顶一踏,御风高飞,奋不顾身地朝遥遥下坠的晏紫苏掠去。
巨鸟张喙咆哮,一道直径近四十丈的火浪朝他后心怒喷飚冲,蚩尤避无可避,下意识地挥刀扫挡,“轰!”碧绿的刀风气浪如惊涛怒卷,与火柱层叠猛撞。
绚光怒炸,如烟花叠爆,蚩尤鲜血狂喷,纸鸢似的飘摇飞跃,左手却趁势半空劈扫,气浪滚滚,将晏紫苏高高抛飞,太阳乌怪叫俯冲,双爪恰好抓住她双臂,重新冲天飞起。
大金鹏鸟去势如电,尖啸声中,又接连喷出十余道焚天火浪,蚩尤大凛,知道硬挡不得,踏风冲掠,堪堪擦着火浪闪避翻飞,饶是如此,仍被撞得七荤八素,气血翻腾。
九黎群雄骑鸟俯瞰,震骇无已,想不到以伏羲使者之通天神力,到了这巨鸟面前,竟也只有闪避之功,而无半点招架之力!一时间,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今日只怕要丧生此地了!”又是悲沮又是恐惧。
加农心潮,大喝道:“他奶奶的,死便死了!老子宁可作大鹏的腹中餐,也绝不再当这窝囊囚!”猛地一夹太阳乌的脖颈,挥刀急冲而下。
群雄被他这般一吼,热血如沸,纷纷叫道:“宁战死,不囚生!”霎时间如云层崩倾。流星密舞,呼啸着骑鸟俯冲,誓与大鹏拼死一战。
大金鹏鸟双翼平张,扶摇直上,尖啸着喷出道道狂飙火浪,直冲起数百丈高。太阳乌驮着晏紫苏左冲右突,有惊无险地避让开来,倒是冲在最前地数十名九黎战士被炽风一卷。登时烈焰焚身,惨叫着高高坠落。
蚩尤怒火填膺,喝道:“孽畜受死!”双手并握苗刀,翻身螺旋下冲,“轰轰”;连声,那火柱被苗九气锋接连劈裂。迸炸四涌,周围的空气顿时如湖水般波荡起来。
二八神人哇哇大叫,将那只黄羽赤头的怪鸟解印而出,驮负着林雪宜在下方盘旋,擦着那层叠爆涌的绚光外侧环绕急冲。闪电似的掠至那巨鸟尖喙上方,双手握刀,奋起神力,一记“风入松”,朝它右眼电劈而下。
鹏鸟大怒,双眼碧光爆射,蚩尤眼前一花,如被雷电当胸劈中。周身如裂,酥痹剧疼,顿时撞飞出十余丈外。
还不等聚气回神,只听晏紫苏惊叫道:“呆子小心!”那巨鸟雷鸣狂啸,红光火浪兜头怒卷。登时又将他打得百骸如散,鲜血狂喷,连续翻了七八个筋斗。
当是时,耳边“哇哇”大叫声此起彼伏,人影交错,狂风凛冽,二八神人穿插冲到,一把将他挟起,翻身飞腾。绕过大鹏的滔滔火浪,冲至它脖颈上方。
林雪宜大喜,叫道:“阿大,阿二,快将这小子提到我这儿来!”见他们摇头不从,又惊又怒,喝道:“你们反了么!连我的话也也不听!”
但任她如何尖声大骂,八斋神人也不理会,径自将蚩尤牢牢架在鸟颈上,口中咿呀乱叫,双掌翻飞,各自抵住蚩尤一处八极穴道,将雄浑真气汹汹传入。
蚩尤浑身一热,精神大振,想不到这八个树妖竟会转而帮助自己,又惊又喜,当下纵声大笑道:“多谢八位前辈!我们这便一起联手,将这孽畜降伏!”默诵“三天子心法”,八股真气滔滔流转,苗刀凌空扫舞,光焰怒爆,“轰”地一声,猛然劈入大鹏颈背,鲜血激射,喷了他一头一脸。
上方众人惊喜莫名,欢呼不已。蚩尤变一愣,想不到这一刀竟能得手!
他修炼心法不过七日,初筑八极之基,又阴差阳错地汲取了延维等人地真元,却像一个方入宝矿的孩子,满目琳琅,却不知当如何是好,是以起初与鹏鸟激斗之时,始终未能发挥出全部威力。此时有八斋神人相助,八极贯通,真气犹如骤然增长了八倍,再加上沉潜于体内的近八人真元,威力之强猛,可谓惊天动地,饶是这大鹏坚逾铜铁,也抵受不住。
“呜——哇——”巨鸟吃痛狂吼,周身陡然一缩,又蓬然鼓舞,翎毛怒炸,火焰轰然狂爆,蚩尤喉中一甜,顿时被那气浪撞得冲天飞起,苗刀却依旧紧紧卡在它颈骨之间。
二八神人哇哇大叫,绕着他盘旋飞舞,手掌翻飞,犹如春蚕织茧,将真气绵绵不断地冲入他奇经八脉。遥遥望去,碧光滚滚,越转越大,朝着大鹏背颈螺旋急冲。
大金鹏鸟狂怒已级,仰颈长啸,双翼陡然合拍,“呼!”漫天火焰登时被推挤成两条高达百丈,绵延十余里的火龙,朝着蚩尤等人隆隆猛击!
数十里狂风汹涌,气浪奔腾,九黎群雄虽遥遥在上,仍被刮得气息滞堵,踉跄摇摆,大惊失色,纷纷驾鸟上冲。
晏紫苏恰好在那两道狂飙扫及的边沿,想要飞逃已然不及,长发乱舞,衣裳猎猎,身如惊涛飘萍,扶风柳絮,真欲冲天飞去。乾坤袋一松,九块神碑顿时横空旋转,朝着下方急速坠落。
晏紫苏心中一沉,探手想要抄抓,哪里还能够着?眼睁睁地看着盘古九碑悠悠翻转,渐行渐远,周身仿佛突然僵住了一般,过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似的失声大叫,惊急懊悔,便欲翻身下冲,却被太阳乌紧紧抓住双臂。嗷嗷叫着冲天飞起。
“轰!”“轰!”九碑冲入大鹏地汹汹翼风,气浪瀑涌,猛地撞起绚丽夺目的重重光浪,仿佛几朵彩菊凌空怒放。
林雪宜又惊又喜,颤声叫道:“盘古九碑!盘古九碑!阿大,阿二!快将它们接住!快将它们接住!”
二八神人正与蚩尤螺旋急冲,听到叫声,齐齐一凛。忍不住转头顾盼,那翼风气浪顿时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嘭嘭”连声,八人跌撞冲散,浑身着火。
蚩尤翻飞急转,蓦地大喝一声。冲过翻腾狂卷的烈火气浪,掠回到大鹏颈上。
九碑拖曳起九道绚彩流光的长长气浪,如彗星划空,急速下沉,林雪宜满脸狂喜,张开双臂,格格大笑道:“九碑!九碑!九碑终于还是叫我得到啦!”奋起真气,从黄鸟背上抄足跃起,伸手挡去。
“阳天紫金碑”当先冲到。“砰!”猛撞在林雪宜的左手上,掌骨顿时折断,她银铃似的笑声顿时化作凄厉长嚎,接着又是“乒乓”两声,“浩天白金碑”与“苍天碧金碑”齐齐撞在她胸腹、右腿上,肋骨、腿骨应声断折,鲜血飞溅。
二八神人大吃一惊,怪叫着翻身下掠。还不等接近,其余六碑却已接连不断地猛冲而至,或笔直撞击在她身上,或擦着旁侧急速坠落。
顷刻之间,林雪宜遍体鲜血。眼神涣散,骨骼几已寸寸碎断。她先前在地底接连捱了大金鹏鸟的雷霆猛击,早已经脉震断,身负重伤;而这神碑每块都重逾千斤,又从万丈高空笔直坠落,力势之猛何止万钧?她强聚真气以迎接九碑,不啻于飞蛾扑火。
“嘭!”最后一块“朱天红金碑”不偏不倚地正撞在她胸前,她浑身一颤,“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赤红色的碑石上,灼灼闪耀;双臂却下意识地将之陡然抱紧,面色惨白,嘴角泛起一丝心满意足地微笑,夹着那块神碑,衣裳猎猎,朝着那地火喷薄地深渊急速坠落。
黄鸟悲啼盘旋,二八神人方甫急冲而下,却被那轰然爆卷的层叠地火撞得飘摇后翻,定睛再看时,浓烟滚滚,火舌吞吐,那红彤彤的无底地渊就象裂开的巨兽大口,早已将她与那九块神碑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八斋树妖十六个头颅交相转动,面面相觑,又是茫然又是骗骇异,忽听上方大鹏尖啸,气浪炸舞。抬头望去,夜空中又火浪纵横,如霞云汹涌,蚩尤贴伏在那巨鸟脖颈的左侧,双腿悬空,身如飘叶,随时都将被甩飞而出。
二八神人齐声怪叫,重又冲天飞起,环绕着蚩尤急速团团飞转,八道气浪纵横交错,蛛网似地将他缠绕中央。蚩尤大喝一声,翻身骑上鹏颈,双手合握苗刀刀柄,奋力朝下旋斩。
刀锋切入其颈骨,稍一动弹,都是锥心彻骨的剧痛,大鹏发狂似的振翼怒啸,翎毛炸舞,登时又将他震得枪手飞跌开来。
蚩尤猛一聚气,正待重新扑上,烈焰滚滚,鹏鸟周身急剧膨胀,刹那间又增大了一倍有余,苗刀登时连柄没入其体,伤口鲜血汨汩,蒸腾如红雾,过不片刻,竟浑然愈合,半点缝隙也瞧不出来了。
蚩尤又惊又怒,盘古九碑已坠入深渊,天下再无神器可将这凶鸟收伏;而它地皮肉坚硬如玄冰铁,此刻苗刀亦失,又有何神兵利器可洞穿其体?加之这巨鸟瞬息万变,倍增倍长,若不尽快将它杀死,一旦它变为传说中那翼展数千里的遮天巨鸟,这时的每一个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呜——哇——”思忖间,大金鹏鸟狂啸如雷,扶摇直上。云雾倒掠,天旋地转,距离上方的九黎群雄只有百余丈的距离了,只要它再一喷火,方圆数百里地天幕必将化为一片炽烈火海……
狂风呼啸,夹杂着众人地惊呼、呐喊、哭叫、怒吼……喧嚣如沸,火焰狂舞,星子闪烁,夜空象是急速旋转的无边无底的深渊,他呼吸窒堵,心如乱麻,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阵尖锐刺骨的恐惧。
“蚩尤,蚩尤……”在那片狂乱的嘈杂声里,他仿佛听见晏紫苏温柔的呼喊,象春风,象海浪,象这夜空里缭绕不绝的青云。
他的心突然平定下来了。
体内真气滔滔冲涌,穿过八极,卷过八脉,狂潮怒浪似地冲入他的手心,蚩尤哈哈长笑,猛一凝神,右手五指闪电似的插入自己的脊椎,强忍剧痛,将那根伏羲牙一点、一点地抽拔而出。
晏紫苏遥遥瞥见,花容瞬时惨白,失声首:“呆子!,不要!”
话音未落,蚩尤仰天怒吼,已将那根獠牙血淋淋地攥握在手,奋起周身真气,朝着大鹏鸟的脖颈猛扎而下!
“轰!”
气浪四炸,血雾纷扬,大金鹏鸟张翼狂吼,一道火浪如赤虹贯空,照得八百里翻腾迸裂地大地一片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