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爬上青蛇岭的脊背,向祖山方向望去,尽管一路上见识了漫山的洪水已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脑袋嗡了一下,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这里只有一片安静的水面,哪里有什么祖山。祖山已被淹没了吗?
片刻之间爬上来的小战士们就在身后站了黑压压一片,却安静的吓人,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的神情,家已沉入水底了?
连日来担惊受怕,死里逃生。本以为回到祖山的家就能一切安好,哪知在山洞里被困了无数日后,回来时发现昔日的家园已不在,祖山都已沉到水下了。立刻就感觉心如无本之木,无根之萍,支撑着大家回家的信念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家可归的脆弱孩子们再也坚持不住,号啕大哭,精神崩溃。
风把欲昏迷过去的妹妹揽在怀里,手掌在肩头轻拂,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说些什么。
雷如木桩一般看着明晃晃的水面。泪已成行。
队伍在洞穴中经历的生死也没有这么悲伤过。
站在青蛇岭上,看着对面的卧虎岭,就如一只黑虎潜水,只露出一个头颅与脊背,没错这里就是青蛇与卧虎岭之间的祖山所在,风真希望走错了路,来错了地方,这样还有一线希望,而现在没了任何的希望,风的心很痛,真的很痛。因为祖山上有自己的母亲,可以说是两个自己的母亲,现在是一个人的了,一个风的母亲,怎么能不痛。父亲至今未归,也许是凶多吉少,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而这里,只有绝望。
就在风沉浸在悲伤之中时,突然一个声音叫起来,是小草的声音。
快看,祖山还在那里,祖山还在。在卧虎头的阴影里。
众人看去只见波光粼粼,水面上什么也没有,风走到小草的位置,果然看到了露在水面上的一个不大的山头,从那边看,山头与卧虎岭的虎头山头在一条直线上,很容易就把露在水面的小的祖山山头看成卧虎山大虎头的一部分。而转换一下角度,就能看出这是露在水面的两个山头,之间还有水面相隔,走更远看的更清楚,祖山露出水面下的部分不大,却清清楚楚,因为那是自己生活成长的祖山,还能不熟悉吗。
见到祖山还没有被水淹没,所有人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那怕那依旧只是个希望,但有希望就比没有希望强啊。
造木筏。风大声的喊了一声,
山顶上的小战士们马上动起手来,一扫先前的悲伤,虽然还不确定上面还是否有人,但只要能回去,那怕只是摸一下祖山的山石,那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很快一个小木筏作好了,
云眼泪汪汪的拉着风的胳膊不让风走,这一路走来,风已是众人的主心骨,没有风众人是回不来的,虽说回来了,都想知道自己亲人是否在祖洞里,是否还活着,尽管都知道这个希望比较渺茫,但谁都很想知道,可是如果再失去风,众人不知以后能不能活下去,云更是不想失去风。风伸手擦去了云的泪水,笑着说,放心吧,你忘了我会游泳吗?
雷刚要往上跳,风却一把推开木筏。
雷坚决道:我去。我是你大哥,你得听我的。
我的水性最好,相对安全,另外如有什么意外,你还要照顾妹妹。风说着用长杆又撑了一下,木筏离岸边更远了。
雷生气的一拳砸了左掌上。自认为哥哥是保护弟弟妹妹的,可是弟弟却总是冲到前面去,而自己却成了那个被保护的人,这让雷非常的恼火。大声喊:继续砍树,造木筏。
风站在用树杆绑成的筏子向那个湖心岛一样的祖山划过去,离开岸不远,长杆就不能用了。风就用两个蒙了兽皮的长柄树枝作桨缓慢的向前划动,所幸这水面很是平静,没有流动,否则这两支兽皮桨是不是能让木筏按自己指定的方向移动都难说。
木筏上的风心里又害怕又紧张,风早就把这个半淹在山下的祖山当成了自己的家,那也确实是他的家。按说祖山上面可能没有人了,虽说隔的太远看不到是否有人,没看到有烟火,恐怕是没有人了,祖山是孤山,洪水一来,大头领岭肯定会带着大家提前离开祖山的,祖山未沉入水底,过来看一眼,知道部落人还活着,母亲还在人世,心里也会多少有些慰藉。总比生死未知强的多,也算放心了。
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希望祖山上还有人,或族人留下的音信。别让自己千辛万苦的带着大家回来却是一场空,还得让这些快耗光力量的孩子们继续走下去,虽说在心智上自己足够成熟,可肉体与在这的生活经历上风越来越象是个十几祭的孩子。快与其它的孩子们没什么区别了,风已完全成为了风。
所幸漫山的洪水几乎是静静的上涨没有激流与大浪,木筏经过一个辰指的时间来到祖山边上,水已把祭祀地都淹没了,不过祖山的祖地,与巫所居住的祖洞还在上面,应该没有进水,风跳上一块突出的山石,把捆在木筏上绳子系在一旁的树上,就提着长矛沿着上山的路向最顶上走去。
祭祀地的广场已被洪水淹没了,高高的祭祀台都只露着最上面的一小节,上面猩红的图腾在水面上格外显眼,风找到上祖洞的路,向上走了不远,就看到了祖地的那个黑幽幽的洞口,洞口没有人,安静异常。风莫名的忐忑不安起来,紧跑着向祖洞冲去。
刚到洞口,一眼就看到一动不动的依在洞口不远处的巫,风跑过去,用手探了一下鼻息,气息微弱,忙把巫扶正,轻声的呼唤,大巫,大巫。
片刻,昏沉沉的巫睁开眼,见是风,愣了一下,吃惊的同时脸上满是欣喜,虚弱的叫道:风,你还活着?其它人都活着吗?说着还向风的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又一脸的失望。
活着,都活的好好的。在青蛇岭上等着没有进来。风小声的说。
听到都活着,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奇怪的问,你们不是在峡谷里被洪水冲走了吗,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风解释道:我们钻进了山洞,被困了好久才从里面找到了出口出来,部落里的其它人呢
巫痛苦的皱了一眉说:走了,都走了,洪水来了后,每天都在上涨,眼看这里已没法生存了,岭就带着人离开了,去找活路了,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早点回来还能跟岭一起走。唉,怎么才回来啊。
听到其它人都活着离开,尽管风已猜到这个结果,还是心中大慰,没有听到噩耗就是好消息。
大头领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是否还能追上。
巫想了一下道。岭已走了有二十几天了,这洪水每天都在上涨,再想追上恐怕不可能了。
大巫,洪水到来那天,到现在有多少天了,风也想知道自己被困在洞穴里多少天。
巫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一会睁开眼道:从洪水那天到今天已过了二十七天了。
二十七天,减去回到祖山路上这八天。自己被困在洞穴里竟长达十九天。风心中一阵的后怕。又问道:大巫,你怎么没一起走?
我老了,走也会死在路上,还会拖累其它人,就留了下来,陪着祖山一起葬在水底吧,你如果再晚回来几天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母亲也跟着队伍走了?听到其它人都走了,风当然的认为母亲也已离开了,但是风还是想从巫这里听到确切的消息。
听到风这么问,巫一楞似乎想起什么道:这几天迷迷糊糊的脑子不清醒了,你母亲在里面,她没走,她说你会回来找她的,她要留下来等你们,没想到你们还真回来了,扶我起来,我带你去,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
风听到母亲还在,心中大喜,忙搀扶起巫并扶着巫小心的向里面走去,没有多远,就看到祖洞内宽敞的地面上躺着一地奄奄一息的人,有石头爷爷奶奶,老阿陶,老回头,大多数自己都认识,风目光四处寻找,没有见到母亲,也不见一个青壮年的猎手,都是老弱妇孺,一个个躺在兽皮上仿佛都在昏睡着。一动不动。
风奇怪的问,这些人为什么不走,他们怎么了,
巫缓慢的走着,一边平淡的说:都是走不了的,与其死在外面不如死在祖山。就留下来一起殉山了。
他们怎么不动,已经死了?
没有,只是睡过去了,睡过去总比眼睁睁等死要好一些。我给他们吃了一些昏睡的药。
假死草?风马上想到那种让人假死过去的蘑菇。
是的,不知不觉中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听到他们只是昏睡过去没有死,风心里舒服一些,这里好多都是小战士的家人。
进了里面巫居住的山洞里,借着从洞顶上透射下的阳光,风一眼就看到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母亲安静的躺在厚厚的兽皮上,
风扶巫坐在一旁,就跑过去看母亲,母亲美丽的面孔非常平静,仿佛睡着了,可任风怎么叫,却没反应。风转头惊慌的问巫:我母亲怎么了?
雨知道你们的事后,悲伤过度,我给她吃了一些草药,睡过去了,你去取些清水来喂下去,很快就能醒过来。
假死草,喝水可解?
是的,我也是新发现的,只要喝下清水很快就会清醒,但前提是假死草的药量要轻。
风马上拿了一旁的木碗,去取了一些泉水过来。抱起母亲的头,慢慢的喂了下去,
看着母亲眼角还有泪痕,风的心如揪着一般难受,自己最牵挂的人就是母亲,是心底最重要的人之一,是这具身体的母亲,现在也是风灵魂的母亲。风轻轻的擦去泪痕,自己的眼泪却流了出来。
巫看着风痛苦的样子,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