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董,你这右手的腕骨,大概率是碎裂了。”
跟姜恒同行的不仅有保镖,还有懂医术的家庭医生。她不需要拍片,只是捏了捏姜恒的手臂,瞧见了姜恒的反应,就知道他的腕骨伤到了什么程度。
姜恒冷厉的一张脸疼得蜡白,更显得戾气重。
听到家庭医生的诊断,他并不意外。被徐星光捏住手腕的那一霎,姜恒就知道自己的腕骨十有八九是裂了。
他也是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低估了徐星光的战斗值。
他现在的心情还挺复杂,既有恼怒愤慨,也有诧异茫然。
当初他为了追求徐星光,对她暗中做过许多调查。为了成功接近她,并获取她的信任跟喜欢,姜恒也做了许多嘘寒问暖的事。
他跟徐星光当过一段时间的情侣,他对徐星光的了解远超寻常人。
姜恒初遇徐星光那一年,她才17岁,还是个小女生。
那时她年纪小,远不及现在这般沉稳老练可恨,她偶尔也会露出矫揉造作的一面。他曾偷看到过徐星光拧不开瓶盖,就偷偷用牙齿咬开瓶盖的模样,他那会儿觉得她还挺可爱。
按理说,徐星光当了三年的植物人,身体应该大不如从前才对。但这个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小姑娘,现在竟然能徒手捏碎他的腕骨。
这像话吗?
若不是亲眼见过徐星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任由他人摆布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怀疑那三年徐星光不是在医院里当植物人,而是躲起来偷偷撸铁了。
“少董。”家庭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姜恒,她斗胆提醒道:“您这手,得尽快去医院复位,不能拖。”
“嗯。”
“这伤,真是那位徐小姐打的吗?”家庭医生始终不敢相信徐星光那样一个弱女子,竟能将姜恒捏得腕骨骨折。
姜恒眸子一眯,冷飕飕地扫了眼医生,“你在说什么?”
家庭医生心里一惊。
是她说错话了。
少董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他被徐星光捏碎腕骨的事,传出去了多丢人啊?
“是我说错话了。”医生收拾了东西,拎着药箱就走了。
等人都走后,姜恒这才将身子窝在沙发角落里,发出一声声难过的闷哼声。
等游轮一靠岸,姜恒便坐上了早已等候在码头的车,对接到电话特意赶过来的首席助理姜钦说:“你代我招待一下他们,不要怠慢了他们。”
说完,姜恒朝站在程曦舟身旁,给程曦舟拎包的白溪望去。
姜钦注意到了姜恒的目光,目光也追了过去。
“那不是”姜钦嘴巴及时刹车,没有挑明白溪的身份。
他弯着腰,对坐在车里的姜恒说:“少董,白溪小姐也在,您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吗?”
姜钦算是看出来了,姜恒宴请《荒岛上的客人》吃宵夜,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真正想要宴请的,其实是少夫人的妹妹白溪。
难道,少董真的对白溪小姐产生了兴趣?
一想到姜恒对白璇的亲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姜钦就感到头皮发麻。
这可真是个修罗局。
少董若是能把这事处理好了,那就能左拥右抱,同享姐妹花。若处理不好,姐妹反目成仇,势必会闹得丑闻满天飞。
姜钦最怕的是少夫人跟白溪小姐联手报复少董,那才是真正的有戏可看了。
“照顾好她,别让她被灌酒就行。”说罢,姜恒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听见姜恒的叮嘱,姜钦彻底麻木了。
完了完了,少董对白溪小姐是真的心思不纯啊。
姜钦定了定心神,笑容满面地朝甄旺导演一群人走过去,“甄导你好,我是姜钦。我们少董临时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怕是没法陪各位用宵夜了,今晚就由我来陪各位把酒言欢。”
姜钦没少做这种事,一开口就把气氛热闹起来。
而甄旺他们早就发现徐星光跟姜恒之间不对盘了,真要他们跟姜恒一起吃饭,他们也是难以下咽。
见姜恒走了,来了个助理作陪,甄旺反倒松了口气。
“姜助理太客气了。”甄旺跟姜钦说说笑笑,带着一班人马进了海市蜃楼酒楼。
海市蜃楼是西洲市的老字号酒楼了,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有句话说,没有吃过海市蜃楼,就不算是吃过西洲美食。
由此可见,海市蜃楼的海鲜宴有多地道出名了。
剧组人挺多,分了三个大包厢才坐得下。
徐星光自然跟甄旺他们坐在同一个包厢里,程曦舟和男主演方晋书也在里面。
白溪本该在助理那一桌,但甄旺怎么敢怠慢她?就找了个理由把她也叫进了包厢。
姜钦见白溪跟徐星光挨着坐,心里便感到不妙。
他觉得徐星光这人有毒,她主动接近白溪,肯定是不安好心。
见姜钦一直在偷瞄自己,徐星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据说很地道的桃花酒酿,笑着对姜钦说:“姜助理一直盯着我瞧,是太久不见了,发现我又变美了么?”
姜钦被徐星光闹了个大红脸。
老谋深算的姜钦在面对徐星光的时候,也是有些心虚的。
当年姜恒追求徐星光时,姜钦就是那个中间人,他帮姜恒给徐星光买过包,买过花,买过钻石珠宝。他俩逛街地时候,姜钦就像个工具人跟在身后负责拎购物袋。
可以说,姜钦就是姜恒的帮凶。
姜钦看到徐星光,如何不拘谨,不尴尬?
“徐小姐。”姜钦突然起身,绕过大半张桌来到徐星光的身旁。
当着众人的面,姜钦主动给自己倒了满杯白酒,又给徐星光添了半杯桃花酿。
徐星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倒好酒,姜钦用双手将那杯桃花酿递给徐星光。他说:“徐小姐,姜钦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徐星光挺稀罕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懒洋洋地伸出细长玉指,夹住高脚杯。
姜钦赶紧端起他自己的酒,将酒杯放低,跟徐星光碰杯。
他耷拉着双眼,真诚地向徐星光道了个歉。“徐小姐,咱们打工人,拿钱办事,只听吩咐。当初那些事,我虽没有出谋划策,却也有为虎添翼的嫌疑。对徐小姐造成的困扰和伤害,姜钦对此深感羞愧。”
“徐小姐,您大人大量,还望您能喝了这杯酒,原谅姜钦做的那些糊涂事。”
包厢里有些安静。
只有白溪拿着筷子,在给程曦舟布菜,夹的都是些低热量,吃了也不容易发胖的食物。
其他人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看徐星光和姜钦。
尽管姜钦解释的很模糊,但聪明的他们都知道姜钦是在为何事跟徐星光道歉。
如果说姜恒是欺骗徐星光的罪魁祸首,那么姜钦就是帮忙递刀的从犯。
姜恒送给徐星光的每一份礼物上,都沾着姜钦的指纹。
他并不清白。
“姜钦啊。”徐星光似笑非笑,她放下那杯酒,挑着眼尾,从侧面看上去像是个桀骜不驯地坏女人。
徐星光啧了一声,她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敬我这杯酒,到底是想跟我道歉呢,还是在逼我呢?”
闻言姜钦神情微凝。
他的确存了借着人多势众,要给徐星光压力,逼她喝了这杯酒,跟他化干戈为玉帛的打算。
她若不喝,难免会被这些同事议论几句不大度,斤斤计较。
却没料到,徐星光会坦然挑明。
“你刚才说,我大人大量。”摇摇头,徐星光端起那杯酒,当着姜钦的面,将它们全部淋在桌上。
在夏国的文化习俗中,往桌上淋酒,那是祭拜死去故友的做法。
姜钦盯着徐星光的动作,面部肌肉跳了跳,包厢内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
他们看徐星光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佩服起来。
虽然他们早就听说过,也看过徐星光当初拖着棺材大闹姜恒婚礼的全过程。
但那远不及亲眼看到徐星光搞事更有冲击力。
徐老师是真的很狂,永远不会给伤害过她的人半分好脸色。
直等杯子里滴酒不剩了,徐星光这才将高脚杯放在桌上,她偏头对姜钦说:“每个人的所言所行,就如同这这杯子里的酒水,覆水难收。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姜钦,若你不清楚姜恒接近我的目的也就罢了,但你是知晓的。你说你是打工人,拿钱办事,身不由己。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我不会为难你。”
“但你凭什么觉得,你帮着姜恒欺骗了我,我就会宽恕你的过错呢?”
徐星光唇角勾了勾,笑得有些邪性,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要认为这里人多,出于体面考虑我就会原谅你。我的世界观里面,没有原谅这个词汇。”
你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就别妄想能得到对方的原谅。
“何为原谅?”
安静的包厢内,响起徐星光铿锵有力的声音:“不过是一些没有能力报仇的可怜人,绝望之下,才用来慰藉自己内心的愤懑跟不甘的无奈之举罢了。”
“但凡有能力反抗的人,就不会轻易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他们的人。原谅一词,就不该诞生。”
徐星光眼神突然望向白溪,巧的是,白溪也正在看着她。
而包厢内的众人,在听了徐星光对‘原谅’这件事的独有见解后,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大概都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所受过的委屈,遭受过的欺负吧。
细细一想,他们才惊悚地意识到徐星光对‘原谅’一词的剖析是多么的透彻跟犀利。
是啊,但凡有能力报仇,谁还会选择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身为被徐星光谴责的对象,姜钦在听完徐星光这些话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三十多年好像都白活了。
他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活得明白呢。
“徐小姐说的是,倒是我姜钦强人所难了。”姜钦仰头将手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烈酒呛喉,灼烧得姜钦喉咙火辣辣的。
他低着头,压下那股辣意后,这才退后一步,随即朝徐星光鞠了一躬。“徐小姐,姜钦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也没脸求你原谅。只愿徐小姐将来能顺风顺水,远离像我这样的小人。”
这话徐星光听着倒是舒坦了。
点点头,她表示知道了。
姜钦放下酒杯,就出去了。
他走后,包厢内这才渐渐有了声音。
那之后,白溪就没怎么动筷了,她垂眸望着自己那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吃完,徐星光有了几分饱足感。其他同事都在打车,但她却打算走路消消食。
见徐星光沿着人行道走了,白溪跟程曦舟交代几句,就拿着手机跟零钱包,朝徐星光追了上去。
“徐老师!”
白溪疾步追上徐星光。
徐星光懒洋洋地漫步在街道上,霓虹灯光与皎洁月光,都对她偏爱几分,在她身上裹了一层动人的光芒。她被海风吹拂得飘摇的裙摆,似乎都变得轻盈动人起来。
白溪盯着徐星光超然洒脱的身影,心里升出一股羡慕跟崇拜之心。
“徐老师。”白溪落后徐星光半步,她说:“徐老师今晚说的那些话,真是令人受益匪浅。”
白溪捏紧手机,忍不住想要跟徐星光倾诉内心的苦闷。
她说:“舟舟以前总问我,明明受过那么多的苦,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我总说,我不在乎,我不计较,我甚至原谅了她们的愚蠢跟自私。直到刚才听了徐老师的一席话,我才意识到,归根结底是我太懦弱了。”
“我哪里肯原谅她们啊?若真的原谅了她们,也不会每每听到她们的名字,便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了。”
白溪抬眸凝视徐星光,像是迷途中的流浪者,看到了一抹指引的亮光。
“徐老师。”白溪犹豫忐忑地问道:“我的父亲为了救我而亡,若我当真揭露了我母亲跟我姐姐的所作所为,令她们名声扫地,再难抬头做人。你说,我的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很痛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看到你任她们欺辱,却像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不知道反抗。他会怎么想?”徐星光垂眸睨着白溪,又道:“你可是他用生命救下来的孩子,你说,他是希望你活得灿烂,还是活得窝囊,活得凄苦呢?”
闻言,白溪双眼微红,她哽咽地说道:“其实我很自责。”
徐星光知道白溪需要的是倾听,而不是盘问,因此,她并没有开口追问白溪为什么要自责。
她愿意说,自然就会说。
果然,不等徐星光问起,白溪便主动开口说起了那段陈年往事。
她说:“那会儿我才五六岁,还处于懵懂的状态。看见母亲跟别的男人躲在房间里亲热,我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潜意识觉得母亲那样做是不对的。”
“所以,等父亲下班回来,我就将我看到的事告诉了他。父亲知道这事后,沉默地坐在庭院里抽了很久的烟,然后就将打包了我跟我姐姐的东西,说是要把我们送去爷爷奶奶家里住几天。”
“他是想要避开我们姐妹,跟我母亲好好谈一谈。结果,就在前往爷爷奶奶家的途中,意外发生了。”
“这些年,我总在想,是不是我错了?如果我不把那些事告诉父亲,父亲就不会连夜带着我跟姐姐去爷爷奶奶家,就不会遇到罗生门的成员,就不会死。他不死,这个家就不会破碎.”
见白溪又钻进了死胡同,徐星光一言道破玄机,她说:“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母亲不出轨,你们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白溪一愣。
她抬头看了眼徐星光,突然破涕为笑。“我明白了,徐老师。”
是她蠢,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却忽略了整件事中最大的过错者不是她,而是背叛了婚姻的解思妤。
“跟徐老师聊一聊,我这心里顿时就豁然开朗了。”白溪有些羡慕地感慨道:“真不知道徐老师这么好的姑娘,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家伙。”
徐星光脑海里闪过霍闻安的模样,她勾了勾唇,也道:“是啊,那家伙可真有福气啊。”他前半辈子吃够了苦,能遇到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徐星光体力特好,她走回酒店时,呼吸都是平缓的。但白溪却累成了一条狗,倒在床上连澡都懒得洗,就睡着了。
昨晚大家睡得都晚,剧组上午集体放假,下午才开始拍戏。
睡到快十点钟,白溪才醒来。
她给程曦舟打电话,得知程曦舟已经吃过饭了,正在酒店做美容spa,她便独自下楼去吃早餐。
但酒店的早餐只供应到十点钟,白溪完美错过了时间。
她最后点了一份外卖,买了一碗麻辣小面。
这会儿不是就餐高峰期,她的外卖很快就到了。
酒店不允许外卖小哥进入,白溪亲自下楼去取。她拿到了外卖,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到了一道凶狠的女嗓音冲她喊:“白溪!”
对方声音有些嘶哑,白溪一时间没通过声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她转身,迷茫地朝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一抹蓝影朝她冲了过来。
是解思妤。
她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外花坛旁,而那里是禁止停车的区域。
酒店的安保跟在解思妤身后追,边追边说:“女士,这里不能停车!”
解思妤对安保的喊声充耳不闻,她径直地朝白溪冲过来。
她人还没靠近白溪,就扬起右手朝白溪脸上扇了过去。“白溪你个贱货!”
解思妤一巴掌狠辣无情地甩在白溪脸上,打得白溪懵了一瞬。
取个外卖也能遇到这种糟心事,白溪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抡起手里的麻辣小面,毫不迟疑地朝解思妤的肩膀上砸了过去。
砸一下还不解气,又一口气连着砸了三四次。
装面的碗是塑料做的圆碗,被白璇这么一砸,碗盖掉了,麻辣味儿的热汤从包装袋缝隙里洒出来,沿着解思妤的肩膀锁骨洒了一身。
解思妤被白溪打得人都蒙了。
好在那汤跟着外卖员跑了两公里,已不太烫了,不然一定能把解思妤的皮肤烫伤。
“白溪!”解思妤反应过来,立马就跟白溪扭打在了一起。
大堂门口的争执,很快便引起了其他客人们的注意。
剧组的工作人员恰巧看见了这一幕,赶紧在微信群里吼了一声:【程老师,不好了,你家助理白溪在酒店大门口被一个大妈打了!】
收到消息,程曦舟立马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肯定是解思妤那个臭娘们!”程曦舟spa都不做了,起身解开浴巾,随意套上裙子,戴着口罩跟帽子就下楼去给白溪撑腰了。
边下楼,她边在群里吆喝:【我去看看,哪个女人敢欺负我的小助理。】
徐星光跟着发言:【都去看看吧。】
徐星光一发话,剧组成员就跟被喂了蛊虫一样,都忍不住听她的建议,跑到楼下看热闹去了。
大门外人越聚愈多,大堂经理也被惊动。
经理带着几名安保前来拉架,但解思妤就像是一头难缠的母老虎,她死死拽着白溪的长发,一边踹她的肚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吼道:“白溪!是不是你在姜恒面前挑拨离间卖弄风骚,才让他对白璇变了心?”
姜恒。
白璇。
这两个字在西洲市有着很广的知名度,至少大堂经理是听说过这两人的爱情故事的。
经理大吃一惊,意识到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赶紧对安保使眼色,低声对他说:“快,想办法联系姜家,把这里发生的事通知给姜公子。”
“好!”
解思妤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经理的小动作。
白溪瞥见了经理吩咐安保去联系姜恒的行为,本来打算还手抵抗解思妤的她,临时就改变了主意。
也好,她决定让解思妤当众拿她撒气。
解思妤把她欺负得越狠,抖出来的猛料越多,就越有损姜家的名声。
到时候,不需要她主动出击,姜恒就能给解思妤致命一击。
程曦舟冲了下来,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衣袖,作势就要冲入战场帮白溪打架。
这时,一只玉手扣住程曦舟的肩膀,“别去,看着就行。”
听出这是徐星光的声音,程曦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一腔怒火。
程曦舟气急败坏地说:“臭娘们敢用脚踹白溪,我今儿非得打断她的腿!”她冒着退圈的风险,也要打得解思妤半身不遂。
徐星光手指微微加力,程曦舟肩膀传来尖锐的疼痛,整个人顿时冷静了些。
她愤愤不平地转身,对上徐星光那双如井水般沉着冷静的眸,心里的怒火无端地散了大半。
徐星光低声提醒她:“白溪是故意在挨打。”
程曦舟愕然地回头朝白溪望去,便发现白溪的头发虽然被解思妤拽着,但她的双手一直都是自由的。
可她并没有选择还手。
白溪虽然是个佛系性子,但也不是那种被人按着打都不还手的包子性格。
她显然是故意的。
程曦舟立马就明白了白溪的意图。
她这是要用苦肉计!
程曦舟顿时安静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解思妤果真如白溪所料的那般,逮着她撒气发疯。“白溪,你害死了你的爸爸,你现在又来害我跟白璇,你怎么这么歹毒啊!”
“你知不知道,姜恒已经把你姐姐软禁起来了,都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白溪,你是在故意报复她是不是?”
得知白璇被姜恒软禁起来了,白溪心里也觉得诧异。
明明上次在陵墓看到他们的时候,姜恒对白璇还是一副嘘寒问暖,情深意笃的模样。
这才几天不见,两口子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白璇做了什么事,惹得姜恒寒心了?
白溪一边吃痛惊呼,一边惊讶委屈地问道:“我报复她什么?”
“报复什么?”解思妤被怒火攻心,口不遮掩地说道:“你怪我当初把你卖给了董锡,你恨我们,所以便想要毁了我们拥有的一切!”
“你的心可真狠啊,你害死了你爸爸,害得我们这个家家破人亡,害得我跟你姐姐流离失所。如今见我们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你就嫉妒上了!”
“白溪,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这些话,白溪不是第一次听,早就免疫了。
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她?
呵!
白溪反手扣住解思妤的手,抬起头来,那张清丽冷艳的脸蛋从凌乱的发丝间露了出来。
她要哭不哭地看着解思妤,悲愤交加地吼道:“如果不是你出轨那个姓焦的司机,被我爸爸知道了,爸爸怎么会连夜带着我跟白璇去爷爷奶奶家,又怎么会在高速服务区被绑匪残忍杀害?”
“解思妤,你自己背叛我父亲在先,怎么怪起我来了?”
好家伙,白溪这话吼出来,围观群众顿时就喧哗起来了。
戴着鸭舌帽来看热闹的程曦舟,与白溪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用手捂着脸,惊呼道:“天啊,姜家少夫人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听人说,姜家少夫人的生父原本是海语城最仁厚得民心的副城主,他死的时候,恰好是海语城城主换届的那一年。他若不死,成为城主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可惜啊。”
程曦舟带了头,其他上了年纪的围观者,也想起了白雨生这号人物。
白雨生当年被残忍杀死这件事,闹得还挺轰动。他的葬礼上,还曾出现过海语城全城百姓冒着大雨上街为他送灵的罕见场面。
想起那位白副城主,大家便感到唏嘘。
“早就听说过姜家那位少夫人,是海语城那位亡故副城主的遗孤,没想到是真的。”
“我以前看到新闻里面宣扬姜家少夫人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还信以为真了。没想到,那都是假的,她在白副城主在世时就出轨了!”
“明明是个对感情不忠的女人,竟被塑造成了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的形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突然有人转移了议论的对象,从解思妤换成了白璇。“姜家少夫人的母亲能做出这些事,那位少夫人的人品,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好到哪里去啊,她若真有良知,就不会默许姜公子去骗渝江城那位徐小姐的血液了。”
“那姜公子为人不道德,那少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俩根本就是沆瀣一气!”
“真是豺狼配虎豹,都TM不是个东西!”
围观者看客一边倒的议论声,像是一盆冷水,将解思妤的怒火浇灭。
怒火没了,理智就回来了。
她恍恍惚惚抬起头来,扫了眼四周,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竟然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对白溪做过的那些事都抖了出来,连当年出轨司机的事都没遗漏,解思妤猛然间软了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巧的是,她正好一屁股坐在那一地的麻辣小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