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行诧异道：“怎么，难道你认识她？”
宁月素惊疑不定，仔细观察女人的脸庞，缓缓道：“我曾经见过祖师画像，跟这个女人，太像了！”
方知行心神一动，连忙问道：“你祖师安葬在何处？”
宁月素回道：“师父提起过，说祖师在人生巅峰之际，突然传位于她，之后便云游四海去了，不知所踪。”
方知行挑了下眉头，沉吟道：“那这个女人，真有可能是你的祖师。”
宁月素也是这样想的，掐指一算，沉吟道：“假如她就是祖师，那她现在至少四百岁了。”
九牛境的最长寿命能够长达两百年。
那么，上上代九牛境高手活到今天，绝对有可能已经超过四百岁了。
方知行提着灯笼，围绕石台走了一圈。
只可惜，遍地血肉覆盖，掩盖掉了一切。
他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女子身份的东西。
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蠕动之音。
就像是有人站在伱的身后，不停地吧唧嘴巴。
方知行断不迟疑，点燃一个火折子，弹向了高处。
呼~
火光亮起，照得大殿为之一亮。
方知行扭头看去，三丈开外的地方，正在快速鼓起一个肉包。
顷刻间，肉包冉冉升起，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又是血尸！
这个血尸身形魁梧高大，差不多有九米高，长着一个硕大的象头，两根象牙冲天而起。
“这不是公西氏族的白象形态吗？”
方知行目光一闪，他和公西雄等人交战过，了解《白象翻天诀》的化妖气息。
面前这个血尸，绝对修炼了这门化妖神功。
随即，他又发现血尸手里有东西，赫然是一把古铜色长枪。
方知行双眼微眯，低声问道：“公西氏族的人，精通枪法吗？”
宁月素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至少我从没听说过。”
停顿了下，她补充道：“擅长使用长枪的人，往往具有狼骑兵的背景。”
话音未落，象头血尸膝盖微微弯曲，长枪往后指，做出了一个拖枪的姿势。
方知行见此，全身随即暴涨，释放出了十条血色触手。
几乎在同时，宁月素娇躯一震，悍然出手。
煞阴锥光芒大盛，飞射而出，划过一道弧线，突然落在象头血尸的脚下。
恐怖的寒意骤然爆发，寒冰拔地而起，顺着象头血尸的双脚往上蔓延。
象头血尸突然挥动长枪，斩断了双腿，上半身立刻弹飞向一旁。
移动间，断腿蠕动个不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新的双脚。
象头血尸轻巧的落在地上，但下个刹那，十条血色触手一股脑砸来。
空间里顿时充斥狂乱的爆杀劲力，浩浩荡荡，摧毁一切。
象头血尸猛地抬起头，刚要擎举起古铜阔刀，他的身体剧烈扭曲，一爆而开。
当~
古铜长枪脱手飞出，呼呼旋转几圈，斜插在了地上。
枪尖贯穿了血肉组织，发出了清脆的撞击之音。
方知行心头一喜，抓起了古铜长枪，握在手里，随意挥舞了几下，虎啸生风。
这把长枪，显然是四级兵器。
“嗬~”
蓦然，死寂的空间里，冷不丁的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
方知行和宁月素对视一眼，同时扭头，视线落在了石台之上。
这一看不得了，石台上那个女人的头，歪了！
原来是脸朝上，现在转向右侧。
“是被战斗余波扫中了吗？”
宁月素秀眉微蹙，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女人的脸颊。
触手柔软，皮肤很有弹性。
下个瞬间，女人猛地睁开双眼。
“这……”
宁月素立刻后退了一步，举起煞阴锥，扣在了胸前。
方知行反应更快，血色触手握住古铜长枪，来到女人的头顶，瞄准了。
“咳，咳咳！”
女人突然咳嗽起来，眼皮抬了几下，缓缓睁开。
烛光似乎刺激到了她的眼膜，她不禁微微眯起眼。
过了一会，她渐渐适应了光线，努力的抬起头，目光扫过宁月素和方知行。
“你，你们……”
她嘴巴张了张，开口说话了，不过她的舌头无比僵硬，表达不清。
宁月素应道：“你是谁？”
女人目光闪动了下，脸上有了人类的情绪，回道：“我，我是……”
她努力了数次，终于能够流畅的表达了。
“我是宁朝红，极阴宗第十一代宗主。”
宁月素脸色大变，惊呼道：“祖师，真的是你吗？”
“你是？”
宁朝红微微瞪大了眼眸。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煞阴锥上，脱口道：“煞阴锥！”
宁月素点头道：“我是宁道芝的弟子，第十三代宗主。”
“十三代？！”
宁朝红颜色大变，无比愕然，问道：“我，我离开极阴宗多少年了？”
宁月素回道：“至少两百三十年了！”
这个答案，让宁朝红彻底陷入沉默。
她伸头看了看下半身，脸色迅速变得无比难看。
一股极度绝望的情绪爬上了她的面庞。
片刻后，宁朝红冷静下来，忽的急声道：“月素是吧，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此间危险，快走！”
宁月素问道：“祖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宁朝红叹了口气，略默，无奈道：“我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和朋友一起通过那扇禁区之门，便来到了这里。
之后，我们遭遇一个个血肉怪人，不停地跟它们厮杀。
最终，我的朋友力竭而亡，而我也受了重伤，躺在了这个石台上昏死过去。
没想到一觉醒来，我就看到了你们。”
宁月素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满脸难以置信。
祖师一觉睡了两百多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宁月素连道：“祖师，你还能站起来吗？我怎么才能救你出来？”
宁朝红惨笑一声，绝望道：“太迟了，我的身体已经被这些蠕动的血肉给同化了，现在的我除了脑袋，身体全部变成了血肉组织。”
“……”
宁月素不禁黯然，哀伤不已。
这时候，宁朝红转动视线，斜了眼方知行，突然看到了古铜长枪，脸上浮现一抹悲色。
“那是我朋友公西豪的兵器‘惊鸿枪’，他曾经官拜狼骑总兵副将，前途无量。
唉，只因为我需要一名实力强劲的同伴，便怂恿他随我一起进入禁区之门，最终害死了他。”
方知行心道一声果然，开口道：“前辈，你们在此间有什么发现吗？”
宁朝红扭动脖子，偏向大殿一侧，应道：“那边有三座雕像，我在昏死前没有机会细看，你们去瞧瞧吧，或许有所收获。”
方知行和宁月素立刻走了过去。
随着火光照亮前方，在圆形墙壁之下，隐约浮现三个隆起的肉包。
方知行见此，挥动惊鸿枪划拉了三下。
唰唰唰~
三道裂痕浮现，血肉被剥开！
随即间，三座高大的雕像显露出来。
方知行目光迅速扫过。
第一座雕像非常眼熟，赫然是机械人，拥有完整的机甲外形。
第二座雕像是一个狰狞的怪兽，长着獠牙、触角、鳞片、尾巴、翅膀等。
第三座雕像，则是一个正常人类，顶天立地，威武霸气。
“这三座雕像代表什么？”宁月素费解道。
方知行一阵观察，再度挥动惊鸿枪，剖开了石像下方的底座。
顿时，三个风格迥异的底座显露出来。
机甲底座四四方方，非常规整。
对外的一面镂刻着文字，写着：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方知行挑了挑眉，又看向怪物石像的底座。
那个底座非常阴间，由人类的头骨和肋骨搭建而成。
骨头上也镂刻着文字：
无限繁殖，肉身成圣！
方知行若有所思，又看向第三个人类石像的底座。
那是一个精美的莲花底座，仙气凌然，神圣威严。
镂刻的文字赫然是：
物质羸弱，天人永恒！
“天人？！”
方知行深深凝视了一眼莲花底座上的人类石像，这才意识到，它代表天人！
机甲、怪物、天人！
方知行一时间看不明白这三座雕像的寓意。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姬湘君提到，晋升百牛境有三条路径。
莫非这三座石像……
恰在此时，宁月素走到了机甲石像前，好奇的打量着。
她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雕塑，无比陌生，无比新奇。
看着看着，忍不住抬手摸了下。
嗡~
骤然间，机甲石像震动了下，表面有微弱的光芒亮起。
宁月素吃了一惊，拉着方知行后退了几步。
二人随即看到，机甲石像表面浮现纵横交错的光线，酷似电子芯片的设计图。
最后，所有的光线汇集到了头部。
机甲石像的双眼猛然亮起，迸射出两束光芒，照在了宁月素身上。
光线上下移动，从头到脚，像是在给宁月素全身做扫描一样。
下一刻，底座最下方浮现一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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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强度：九牛境巅峰
机械飞升：锲合度高，可转化为寒冰系
宁月素见此，惊讶道：“石像怎么知道我的修为？”
方知行略默，也伸手触摸了下石像。
两束光芒随即照在他的身上，来回扫描了两遍。
底座浮现新的文字：
肉体强度：九牛境极限
机械飞升：锲合度极高，可进行白金转化
仅从结果来看，机甲石像准确地判断出，方知行远比宁月素优秀。
方知行若有所思，又走到怪物石像前，触摸了下。
嗡~
怪物石像也震动起来，表面开始迸射猩红色的光芒。
半晌之后，底座浮现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肉身成圣：资质较高
宁月素随即伸手触摸怪物石像。
她低头看向底座，显示的文字是：
“肉身成圣：体质弱，无资格。”
宁月素愣了下，失笑道：“嗯，看来我没有资格肉身成圣。”
方知行应道：“这三座石像应该是某种检测个人天赋的宝具。”
二人迅速来到天人石像下。
宁月素先触摸了下。
嗡！
天人石像豁然抖动了几下，迸发处璀璨的白光，带着一种神圣意味。莲花底座浮现一行文字：
天人潜质：优秀
宁月素眸光亮起，惊喜道：“难道我也能成为传说中的天人？”
方知行点头道：“姬湘君说过，天人是由人类蜕变而成，你我应该都有机会。”
他的手按在了天人石像上。
莲花底座给出的评价是：优秀。
这一回合，二人旗鼓相当，打平了。
方知行沉吟道：“三座石像检测了我们的资质，接下来呢？”
不等方知行想出个所以然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宁月素转过头，惊呼道：“不好，是祖师！”
她和方知行跑了过去。
烛光里，宁朝红摇头晃脑，激烈的挣扎着。
血肉组织蠕动着，顺着她的脖子往上攀爬，一点点覆盖住了她的面庞。
等到方知行赶到石台前时，宁朝红大半张脸已经被血肉组织侵蚀掉了。
“好疼啊，快杀了我！”
“快！”
宁朝红凄厉的惨叫着。
方知行脸色一沉，举起惊鸿枪，往前点了下。
蓬！
宁朝红的脑袋直接爆开，破碎得稀巴烂。
“祖师！”
宁月素一声悲鸣，泪水夺眶而出。
方知行忽的目光一闪，发现了什么。
他举起惊鸿枪，来回划切了几下。
霎时间，覆盖在石台上的血肉组织四分五裂，迅速剥落下来。
石台露出了阵容。
与其说是石台，不如说更像是一张手术台。
方知行看到石台顶部位置，镶嵌了三个图像，分别对应机甲、怪物和天人。
这三个图像是凸起的，疑似是某种按钮，能够按下去，继而触发什么。
“难道这是……”
方知行浮想联翩，脑海中萌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此间或许是，某个高等文明的实验室！
“难道天人不是修行出来的，而是被制造出来的，如同机甲一样？”
方知行被这个想法给深深冲击到了。
这几乎颠覆了他的全部认知！
刚念及此处时，耳边响起了一阵蠕动之音。
方知行随即点燃火折子弹射向穹顶。
火光猛然亮起，照亮了大殿。
放眼看去，大殿各处鼓起一个个肉包，凝聚成了血尸。
“怎么一下冒出十三头血尸……”
方知行心头凛然，他们似乎在某一刻触发了什么机关。
“我们得离开了。”
方知行果断选择撤退。
“好！”宁月素收敛心情，往外跑去。
可是，二人还没有跑到大门前，就见到一个牛头血尸闯了进来。
牛头血尸身后，还有更多的血尸。
那些血尸非常眼熟，分明是之前他俩杀过的。
见此情形，二人不得不退了回来，鼓动力量，展开厮杀。
之前血尸是一个接着一个碰到，他们联手击杀，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遭了十几头血尸的围攻，压力顿时上来了。
一个长发血尸冲来，身材有凹凸弧线，一看便是女人。
她身躯一个抖动，庞大的寒意骤然袭来，迅疾若雷。
方知行只感觉下半身一凉，双脚便被寒冰冻住了。
“宁朝红？！”
方知行一眼认了出来，长发血尸分明是刚刚嗝屁的宁朝红。
她也变成了血尸！
方知行身躯震动，寒冰随之破裂。
他抡起惊鸿枪甩向长发血尸，凌空一点，贯穿了她的胸口。
爆杀劲力灌入她的身体。
蓬~
长发血尸全身爆开。
方知行喘了一口粗气，看似一击秒杀，颇为轻松，实则消耗了大量的体能。
他尚且感觉很累，宁月素就更累了，体能疯狂消耗。
“扛不住了，必须得重置一次身体。”
方知行瞥了眼行囊，心念一闪。
豁然之间，他全身颤抖了下，体能瞬间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方知行咧嘴狞笑，疯狂击杀周遭的血尸。
“好强！”
宁月素满脸疲惫，被方知行的顽强斗志，深深震撼到了。
方知行喊道：“你先休息一下。”
宁月素确实到极限了，她环顾一下周遭，足尖一点，跳到了石台上，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杀！”
方知行越战越勇，锐不可当。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力量达到百牛极限了。
这意味着他的最强爆发技“血炼天罗”无用了。
任凭他如何吸血，也无法凝练出第十一条血色触手。
十条便是极限。
不然，方知行在这血肉地狱之中，绝对是越战越强，体能无限，纵横无匹。
时间一点点过去。
方知行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血尸重生的速度在不断加快，越杀越多。
“尼玛，没完没了是吧？！”
方知行再次重置了身体，爆发劲力疯狂涌出，虐杀十方，横扫无敌。
血尸瞬间死去一波。
时间飞快流逝。
血尸还在持续不断冒出。
方知行不得不第三次重置身体。
而这一次，他消耗完了最后一份材料。
进来之前他准备了很多，却被锈蚀掉了大部分。
“让我来吧。”宁月素跳下石台，再次加入战斗。
方知行却不能让她独自战斗，以她的实力，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的血尸。
宁月素只能分担些许压力罢了。
时间往前走着。
不知过去多久，宁月素再一次筋疲力尽，返回石台上休息。
方知行吐出一口浊气，瞥了眼系统面板。
【血饮魔刀第四层·满级所需条件已达成，是否提升？】
“提升！”
方知行动用了最后的底牌，一念之间，他的双眼随即模糊起来。
须臾之后，他再次清醒过来。
【血饮魔刀化妖四重·圆满】
【爆发技：刀山血海（Lv4）】
【刀山血海：以四级宝刀劈出刀山之威，可造成血海之效】
方知行嘴角撇了撇，现在他手里没有四级宝刀，这个强横的爆发技注定是不能用了。
好在，他的体能再次恢复如初。
“我还有玉麟破可以提升，但机会只有一次了。”
方知行心头有些着急，周围到处都是血尸，他只能连续厮杀，停不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寻找出路。
随着体能一点点消耗下去。
“提升！”
方知行一咬牙，用掉了最后一次机会。
玉麟破直接提升到了第四层圆满。
呼啦一下！
方知行全身长出了一层厚实的玉麟。
他停了下来。
血尸围攻上来，一连串的攻击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身上。
然而，方知行屹立不倒，承受住了所有的攻击，并且造成反震伤害。
他瞥了眼宁月素，她太累了，一时半会是恢复不过来了。
“怎么办？”
方知行心绪翻腾，深深看了眼那个石台，眼神闪烁个不停。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十条血色触手齐齐震动，爆发劲力恍若潮水一般冲击开去。
蓬蓬蓬~
周遭的血尸身体随之扭曲，体表鼓起一个个血包，继而全身一爆而开！
方知行身形一晃，来到了石台旁边。
他开口道：“月素，我快撑不住了。”
宁月素其实比他更加焦急，一想到师祖惨死的画面，心头顿时有些绝望。
但方知行忽然说道：“有个方法，值得一试。”
宁月素精神大振，连道：“什么方法？”
方知行回道：“这个石台应该具有某种改造功能，能够让人发生蜕变。”
宁月素眨了眨眼，瞥向了那三座石像的方位，若有所思。
很快，她点头道：“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只能以身试法了。”
她问道：“我先来，怎么做？”
方知行回了句“你先躺下”，然后他身形一晃，迅速清理掉周围的血尸。
他折返回来，来到石台的前头，沉吟道：“假如我的猜想没错，这个石台能够把人变成那三座石像的模样，而你适合变成机械或天人，并且天人的契合度最高。”
宁月素连道：“好，我自然想成为天人。”
方知行抬起手，放在天人按钮上，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嗡~
石台震动起来，往上升高了一米有余。
下一刻，石台稳固下来。
大量的粘液从石台里面渗透了出来，朝着宁月素身上聚拢、覆盖。
很快，宁月素全身被包裹进了粘液里面，成了一个蚕茧。
此情此景……
方知行猛然想到了天蝗，他重生之时，也是被类似的蚕茧状的粘液包裹着。
紧接着，石台骤然光芒大盛，迸发出一道光束，仿佛贯穿了天地。
宁月素所在的人形蚕茧，沐浴在光束中。
不多时，光束骤然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