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连忙说道:“那孽女已经跑了,不仅自己跑了,还把她两个妹妹给带走了,真的是杀千刀的!等她回来了,看我不修理她!”
等等,盼睇不会是因为得罪了贵人,才跑得那么快吧?
伍氏委屈说道:“大人,那孽女做的事情和我们家没关系啊,我们李家是无辜的。我含辛茹苦把她抚养大,还给她相看了一门好亲事,对她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结果她却带着妹妹偷跑走了,你说她过不过分?”
她努力和李盼娣做切割,生怕自家被连累到。他们李家可经不起贵人的报复。
侍书虽然早就知道李盼娣的事情,但从伍氏嘴里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语,怒火按耐不住地涌了出来。这样的家庭,也难怪李盼娣要想方设法逃离。
她冷冷说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你们给她定了一个瘸子?”
她倒不是歧视瘸子,若那瘸子人品好勤快也就罢了,但他之所以能挣钱,是靠着给富贵人家拉皮条致富,这样的人她说出来都嫌脏。李家只看银子,不看人品,丝毫不顾家里姑娘的死活。侍书觉得李盼睇跑得好,若是不跑的话,那瘸子还真不一定会放过她那容貌,保不齐就将她送人了,日后生不如死。
伍氏振振有词,“那瘸子家境殷实,家里置办了足足六十亩田地,还请了一个老妇人做家务。她嫁过去的话,就可以当少奶奶了,可比嫁给其他庄稼汉享福多了。”
而且盼睇那张脸,嫁过去后,再生下男孩,地位妥妥稳固。到时候还能扶持一下娘家,还有比这更适合的亲事吗?
那孽女真的不懂她这个做娘的好心。
侍书说道:“我怎么记得你们家收了一百两?这不是卖女儿吗?”
伍氏听她语气不对,瑟缩了一下,又理直气壮了,“我养她那么大,当然不能白养了。收个一百两不过分。再说,这银子是要用来给他弟弟上学用的。等他弟弟成为秀才了,也能成为她在夫家的靠山,我也是为了她好。村里的夫子都说她弟弟有读书天赋呢。”因为在外人面前,她勉强压下炫耀的心思,没说考进士,只说秀才。对于李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家里能出一个秀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侍书微微抬了抬下巴,模仿着苏悦灵的神态,“我家公主看上了她算账的本事,本想将她招到铺子里做账房,没想到好好的人却被你们给逼走了。”
她说这话也不算胡诌,李盼娣的算术的确不错,尤其算盘打得好。只是目前店铺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做掌柜和账房,因此她要找到干活的地方没那么容易。不过她的本事倒也可以进厂里。
伍氏呆住了,这耀州现在就只有两个公主,一个卫国公主,一个琼华公主,而这两公主是一家人。
被公主看上……
盼睇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嘴唇轻轻蠕动,“公主铺子的账房月钱有多少?”一个月应该也有五两以上吧?
侍书轻描淡写,“一开始不多,也就十两银子吧。”如果是从伙计开始做起的话,是五两。
伍氏倒吸一口冷气,十两银子都够他们家一年的嚼用了,而且还是一个月十两。这盼睇干个一年,都比瘸子成三囤给的聘礼多。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多留她在家几年再出嫁。不是说了吗?女子晚点出嫁好,京城里不少大小姐都十八岁以后才出嫁的。
伍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悔恨的情绪,感觉心像是被刀子割一样,那叫一个疼。
这白花花的银子居然就这样离她而去。
盼睇有这本事,她怎么就不早说呢?
她急忙说道:“盼睇她和我们有误会,人已经跑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将她找回来?我们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我愿意原谅她。”
侍书目光变得更冷了,“找回来做什么?找回来让你们把她们给卖了吗?”
“用卖女儿的银子来念书,你的儿子就算将来考出功名了,也只会被人嘲笑。你若是想闹大,那就尽量去报官好了。”
“我也可以帮你们好好扬名一下。”
伍氏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没了,她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那是比她命还重要的存在。要是儿子的名声恶了,以后被别的读书人瞧不起,只怕要恨死她。
她用力摇头,说道:“没有这回事,我没有要报官。”
在辩解的同时,她也有些茫然。以前不都是用女儿的礼金来贴补家用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能做了,这世道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侍书等人敲打了一回后,便施施然离开。
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在屋外,并不曾进屋内。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人基本都听了个全,很快就帮忙传开来。
大家都用八卦的语气评论李家,说他们李家糊涂,为了一百两礼金,把能耐的闺女硬生生逼跑了。
还有的人在那边马后炮,说她早知道李盼睇会有出息,她长得就很有灵气,在女学里念书也好,每次都是前几名。
一个月十两银子,在大家眼中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工作了。就算是秀才教书,一个月都未必能赚十两银子。李盼睇的能耐可不比秀才老爷差。
那成三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跑路了,碍于公主府,他也不敢去找。他转而去李家闹了一场,不仅将一百两给讨要了回来,还额外给李家拿了十两银子作为补偿。成三屯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不少,伍氏根本不敢得罪他,怕儿子走在路上被打被丢水里,于是只能忍着恨意再给他十两。
这十两是李家积攒下来的,想要给儿子做束修的银子。如今就这样没了,她除非能借到钱,不然哪里能供儿子去城里举人开的学堂念书。
他的丈夫也一脸恼火地骂她。
“都怪你,非要这门亲事,如今不仅把盼睇那样的好孩子逼走了,还害得咱们家倒贴了十两银子。我们老李家怎么就那么倒霉,娶了你这么一个没见识的泼妇。”
明明定亲事时,他也是同意的,但现在却一幅都是伍氏的错的样子。
伍氏被骂得不断低着头,心中委屈得不行。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家里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