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笑嘻嘻的应允了一声,离开了城门楼子前。
没过多久以后,城头上就响起了将士们的喊话。
喊话的内容就是李世民刚才说的那番话。
在喊话的过程中,城外的弓弩声明显的锐减了不少,没过多久李禄就兴冲冲的赶到城门楼子前禀报,“殿下,他们乱起来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李元吉笑着对李禄点点头,算是回应李禄了,然后对李世民道:“话虽如此,可是不到最后,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李世民往这边瞥了一眼,没有搭话,而是直接对李禄吩咐道:“传令给城头上所有的将士,让他们将手里的箭矢和匣子里的弩枪一股脑的给我射空,逼敌人去南北两侧!”
“喏!”
李禄喜滋滋的应允了一声,又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禄离开了以后,看向李元吉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去看看了?”
李元吉略作思量,笑着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李世民的脚步出了城门楼子。
城门楼子外,将士们已经开始弯弓搭箭了,床弩也被将士们装上了弩枪,然后不要钱的向杨政道和他麾下的兵马招呼。
一轮又一轮的箭弩齐射,城外站在最前面的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通过垛口仔细往外看的话,还能看到敌人的队伍中有一些骚动,似乎有人在趁机在做什么。
这就是李世民刚刚让李禄放出去的‘豪言’起到的效果。
两刻钟以后,城外的敌人非常狼狈的退出了弓弩的射程外。
李世民在城外的敌人往后退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阵容,在他们退到弓弩的射程之外以后,他冷哼着道:“看样子杨政道麾下的兵马已经没有六千之数了,刚刚攻城的应该只有五千左右,退下去的时候已经剩下四千多了。
看来薛万彻几次偷袭,至少斩杀了他们八百人马,刚才他们内部骚动加上我们射杀的,也在八百左右。
杨政道接下来已经没办法攻城了,因为他麾下的兵马再出现一次大的战损,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所以他必然会采取取巧的法子,从南北两侧的丘陵上攻入城内。”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过,以他的智慧,应该能猜到你在南北两侧的丘陵上设下了伏兵,所以他未必会将所有的兵马赌在南北两侧的丘陵上。”
毕竟,李世民名声在外,杨政道又知道李世民在此处,他要是没有任何防备那就不是蠢了,而是没脑子。
而杨政道明显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所以他必然会有所防备。
可李世民就像是把杨政道算死了一样,哼哼着道:“我就是猜到了他不会把所有的兵马赌到南北两侧的丘陵上,所以我才让薛万彻领着你的亲卫在南北两侧埋伏。”
说到此处,李世民往南北两侧的半山腰上望了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道:“指望他们击败杨政道,还不如指望现在守城的这些将士呢!”
李元吉听到这话有些错愕。
从李世民的话里不难听出,李世民根本就看不上埋伏在南北两侧丘陵上的那些城卫,也没指望他们能击败杨政道。
李世民明显是觉得,那些城卫的实力还不如白羊城内临时拼凑起的百姓呢。
这话要是让城卫们听见,城卫们非哭死不可,因为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大唐的强军,却也是拥有着一年或者两年从戎经验的老卒,或许没能力硬扛敌人的强军,但对上的同等数量的敌人,也能打一个来回。
但他们却不会反驳李世民这话,因为相比起他们,白羊城内的百姓们,准确的说是从大唐过来的百姓们的从戎经验更丰富。
他们中间从戎经验最多的可能就是两三年,而从大唐过来的百姓们当中,从戎经验两三年的只是起步,最高的已经达到十年了。
据说参加过当年的晋阳起兵,在对阵南梁的时候丢了一条胳膊,被迫退出了军伍,在河间郡王府上给河间郡王看门。
襄邑郡王和曹国公在白羊城开辟家业的时候,就被河间郡王派来此处,为河间郡王府开辟家业。
也就是他伤了一条胳膊,也没有什么功利心,不然守城负责人的这个头衔,还轮到襄邑郡王府出身的李禄头上。
所以,城卫们的那点从戎经验,在城内百姓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孰强孰弱,看从戎经验就一目了然。
正是因为如此,李世民才看不上城卫们。
因为,城内满打满算就三支兵马,其中一支是雍王卫,不在大唐战争序列之内,另一支是由百姓们组成的守城将士,也不在大唐战争序列之内。
唯一一支在大唐战争序列之内的就是城卫,偏偏就属他们最弱。
正规军比不上亲王卫队也就算了,连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也比不上,李世民不鄙视他们鄙视谁?
“所以你真正的后手是薛万彻?”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问。
李世民侧头瞥了李元吉一眼,不重不轻的道:“不,我真正的后手是我们!”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杨政道很有可能还有后手?”
如果杨政道没后手的话,那么干嘛需要一个亲王,一个嫡皇子充当后手?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城外道:“不错,我们有后手,杨政道很有可能也有后手,所以不得不防!”
李元吉从李世民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坚定的味道,忍不住又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杨政道很有可能也有后手的?”
李世民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似用了一个并不确定的词,可是他的态度已经跟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看杨政道就像是看一坨屎,对杨政道所作的一切都看不上眼,可现在,他看杨政道的目光深邃起来了。
这代表他看似在说一个假设,可实际上他说的假设很有可能会发生。
李世民听到这话,收回了目光,看向李元吉道:“你不觉得杨政道平定他麾下的骚乱平定的有些太顺利了吗?”
李元吉愣了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杨政道军中所发生的一切。
还真如李世民所说,杨政道平定他麾下的骚乱平定的有点过于顺利了。
要知道,在大唐‘重金’的诱惑下,以杨政道麾下那些人的成分,很难抵抗得了这种诱惑,他们中间很多人会动心。
一旦临阵倒戈,惦记上杨政道的脑袋,一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可刚才杨政道军中虽然有骚乱,但骚乱的规模并不大,并且很快就被杨政道平定下去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杨政道极有可能还藏着一个雍王卫中的斥候并没有查探到的后手,就是这个后手在震慑着他麾下的兵马,使得他麾下的兵马即便是面对‘重金’动心了,也不敢临阵倒戈。
“你的意思是,杨政道此次来白羊城,所率领的兵马可能不止六千人,还有一部分被他藏起来了,并且瞒过了我们的耳目?”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羊城内的兵力恐怕就不够用了,随后的战事恐怕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轻松写意。
李世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说,阿史那必勒有没有可能也来了?只是他藏在暗处,我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李元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乐子就大了。
杨政道一个做谋士的,一出手就是六千兵马,阿史那必勒那个做主公的,一出手会有多少?
恐怕数以万计!
以白羊城内如今的兵力,再来六千还能应付,可再来的是六万的话,那就只能苦苦支撑,静等着援军到来,或者被破城了。
“阿史那必勒有这个魄力?”
李元吉沉声疑问。
倒不是李元吉看不起阿史那必勒,而是阿史那必勒以前没什么名气,在历史上也没什么成就,这种深入敌后进行斩首的事,他那个青史留名的爹都未必敢作,更别提他了。
这种事可不是脑袋一热,胆气和魄力上来了就能做的,还得衡量得失。
而他亲自做这件事的得明显的大于失。
毕竟,他亲自来,随时有被大唐两面夹包,葬身在白羊城的危险,他一死,苏尼失部就再次的失去了领头羊,到时候面对大唐的攻伐,只会被一面倒的碾压。
他不亲自来,派一个他信得过的,或者有能力的心腹来,心腹被大唐两面夹包了,葬身在了白羊城,他只是损失了一个心腹,一些兵马而已,并不会影响苏尼失部的大局。
而他无论是亲自来,还是派心腹来,最后完成了斩首行动,所能得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不会增也不会减。
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身死族灭国亡的风险亲自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一类的话,并不是只适用于大唐,也适用于其他势力。
“他是没这个魄力,可杨政道有。苏尼失部在这一次冒险中会不会灭亡,杨政道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