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还在思量长孙安业这个人合不合适,李世民就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坑完了大哥,又来坑我了是吧?我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就剩下点名声了,如今你连我这点名声也想拿走?”
李元吉好笑的道:“事情都是长孙安业在做,出了事也是由他来担,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叫屈呢?”
李世民双眼直勾勾的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一点点名声了。如果连这点名声也没有了,你让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母亲?”
李元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说啥好了。
好家伙,连太穆皇后都搬出来了,这下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毕竟,在座的四个人,一个是太穆皇后的丈夫,三个是太穆皇后的儿子,太穆皇后又没了,一旦提起太穆皇后,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
不然会引起众怒。
虽说以李元吉的权势,即便是在一些事情上不顾及太穆皇后的面子,李渊也不会追着他喊打喊杀。
可终究是前身的亡母,为尊者讳,能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还好意思提你母亲,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羞愧死!”
李元吉被李世民的话堵住嘴了,不代表李渊也被李世民的话堵住嘴了。
李渊在听到李世民那已故的亡妻作伐以后,毫不留情的批判起了李世民。
在批判完李世民以后,不等李世民搭话,就蛮横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我要你们好看!”
说着,李渊还狠狠的剐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眼。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相当的难看,比吃了屎还难受,但他们却没敢再开口。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李渊是很认真的在跟他们讲话,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在他们在宫中集结兵力,互相残杀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从李渊身上获得父爱的资格。
所以他们想在李渊面前卖个乖,想蒙混过关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李元吉同样也失去了卖乖的资格。
所以在玄武门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李渊面前装傻充愣了。
“元日是个好时候,到时候我会在宴请群臣的时候,跟张亮碰一下面,聊一聊在荥阳开设蒙学的事。我还会让宫里的一众女眷去三官庙祈福,到时候你让你手底下的那个宇文宝开一个口子,让观音婢出宫去,暗中见一见长孙安业。”
李渊在提醒完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后,说起了他的打算。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些话他是不用往外说的,直接等到元日的时候,直接做就行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给李元吉报备了一下。
这是一种尊重,对大唐掌权者的尊重。
这说明在他心里,已经把李元吉当成了大唐真正的掌权者了。
虽然他是前任掌权者,但他也没有托大,更没有拿资历辈分说事,而是十分认真的维护起了现任掌权者的威严。
“父亲所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去以后我就派人去给宇文宝传令。”
李渊肯给面子,肯把他当成大唐真正的掌权者来维护,那李元吉自然得兜着。
这种时候要是装逼的话,那就不是在装逼,而是沙比。
“我们再说说具体的细节……”
在陪着李渊聊了一下午的细节,将一切都考虑到位了以后,李元吉终于离开了延熹殿。
出了延熹殿的正门,刚刚遇上正在殿门口揣测不安的万春的时候,李世民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二哥、四哥……”
万春十分胆怯的施礼。
李世民只是点了一下头,就摆摆手示意万春先离开。
虽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也失去了所有的权势,但他对万春的压迫还在,那是源于血脉上的压迫。
所以万春即便是不情愿,也不得不退到了延熹殿的一侧。
李世民在万春退走以后,就一脸认真的道:“元吉,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元吉意外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突然放下己见,愿意帮忙了。
不过,李世民愿意帮忙的话,也是一桩好事。
由李世民亲自去主持倒卖官爵的事情的话,也会容易一些。
“什么条件?”
“你能不能放玄龄和辅机他们出来?他们已经在大理寺的水牢内待了快一年了,再待下去,会要他们的命的。”
“……”
李元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急切的道:“我知道你在防备着我,害怕我会东山再起。但你不能因此放弃玄龄和辅机这种大才。
他们是我大唐少有的聪明人,也是我大唐屈指可数的人杰,有他们助你,你无论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你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出来,为你效力。”
李元吉依旧定定的盯着李世民没说话。
他从李世民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真心实意。
李世民确实很稀罕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才能,不希望他们被埋没了。
但他还从李世民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虚情假意。
李世民怜惜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才能是真,李世民想借着这二人钻空子也是真。
如何取舍,让人难以抉择。
说实话,在他心里,对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是很看重的。
如果能将这两个人收为己用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客气。
毕竟,房谋杜断这种事不是随便说说的,房玄龄能在大唐的一众人杰中脱颖而出,成为李世民麾下唯二的心腹谋士之一,足可见他的谋事能力在大唐是数一数二的。
有房玄龄帮他谋事的话,他也能更省心省力。
至于决断方面,他有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光,所以必须要杜如晦帮他决断,所以杜如晦这个人倒是可有可无。
还有长孙无忌,能够在武德朝、贞观朝、永徽朝三朝搅动风雨的人物,能够混到权臣的位置上,并且帮帝王将江山治理的蒸蒸日上的人物,足以帮他谋划、决断、主持许多大事。
像是断世家豪门根基、为国库敛财、为大唐提升各个方面综合国力的事情,长孙无忌都可以一肩挑之。
比什么许敬宗了、蔡允恭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比李纲、裴矩、萧瑀等人,只怕也不会弱。
可惜了,这两个人都是李世民的死忠党,尤其是长孙无忌,几乎是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了李世民身上。要用他们,就必须扛得住他们的反噬。
而这两个人一旦聚集起力量,反噬起来,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可以,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房玄龄必须去凉州,给我削弱安氏对凉州的影响,长孙无忌也必须去交州,给我在十年之内开垦出一百万亩良田。
如果他们能做到,那么我不介意让他们重新回到朝堂上,对他们委以重任。
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说明他们没有二哥你说的那么有才,那他们就只配待在大理寺的水牢里,给里面的老鼠为伍。”
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个机会。
不过,在用他们之前,必须磨一磨他们的心性,让他们认识到大唐现在是谁做主,让他们认识到想帮李世民东山再起已经不太可能了。
唯有消磨掉他们心里的希望,让他们认清现实,才能重新重用他们。
李世民听到房玄龄要被派去凉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凉州如今是安氏的自留地,虽说凉州之主安兴贵已经被召回了长安城任职,可凉州依然在安氏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消弱安氏对凉州的影响的话,凉州迟早会成为大唐一祸。
让房玄龄去做这件事虽然有点刁难的意思,但反过来想,也是一种委以重任。
只要房玄龄能做好这件事,并且得到李元吉的信任,重新被委以重任,那么以他的才能,封公拜相不在话下。
所以李元吉确实是给了房玄龄一个好机会。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要被派去交州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惊呼道:“你要让辅机去交州跟野人为伍?!”
李元吉侧着头盯着李世民道:“野人怎么了?野人也是人!让他去帮我大唐教化野人,牧守地方,是看得起他。
如果看不起他的话,我会当他在大理寺水牢内待到死!”
李世民瞪起眼喊道:“那些野人不服王化,你让辅机带着他们在十年之内开垦一百万亩荒田,根本不可能。
你这是想让辅机一辈子待在交州,死在交州!”
李元吉淡然的道:“我就是知道有困难,所以才派他去。要是没困难的话,我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好了,干嘛还要派他?
再说了,你不是说他是大才吗?
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大才,而是劈材,不值得被重用!”
李世民咬起了牙道:“你这是存心在刁难辅机,不是给辅机机会,更不是重用辅机!”
李元吉没急着反驳李世民的话,而是感叹着问道:“二哥啊,当初你率军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联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
李元吉继续道:“是不是在出长安之前,也觉得不可能能战胜他们,所以抱着跟他们打一个平手,或者收复失地的念头出的长安?”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愿意助长李元吉刁难长孙无忌的歪风邪气,但他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出长安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当时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军多达二十多万,其他杂七杂八的兵马加起来也有十多万。
而大唐当时能调动的兵马仅有八九万之数。
所以他没敢想会胜,而且会大胜。
他确实是抱着打平或者收复一些失地的心思去跟王世充和窦建德作战的。
他之所以会胜,会大胜,也是在他打着打着的时候,发现了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盟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双方的兵马在协同作战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失误。
他就瞅准这个失误,一次一次的去消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兵马,然后在窦建德率十万大军兵临虎牢关的时候,冒了一次险,扭转了整个战局,奠定了胜局。
他也明白了李元吉在跟他说什么。
李元吉是在告诉他,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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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一开始就因为不可能而退缩的话,那么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二哥,我记得你在安礼门上待的时间也不长啊?”
怎么会将脑子也待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