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被李神通这话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的,他素来刚正,怎么可能收人黑钱。
李神通纯纯的是在恶心他,可他却不好反驳李神通,因为诚如李神通所言,人证物证聚在的事情,他纵然有疑惑,也不好强辩,更不好仗着身份去帮郑氏说什么,因为那么的话就失去了公允。
毕竟,李神通、屈突通、秦琼等人现在才是受害者,郑氏则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不帮受害者说话也就算了,还一个劲的帮嫌疑人说话,这传出去了让人怎么想?
哦,素来以公正闻名的李纲,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帮受害人说话,反倒为嫌疑人说话,那公正在何处?
李纲当即甩起了衣袖,气哼哼的坐下,懒得再跟李神通斗嘴了。
他跟郑氏又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往来,他之所以站出来说话,纯粹是觉得这件事可疑。
如今李神通指责他不公正,他就不想再惨祸此事了。
毕竟,这件事闹的动静不小,处理不好引起的动荡也大,李神通等人联合着所有武勋,又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又不是郑氏之主,郑氏之主也没有拜到他门下认他做干爹,他还没必要赌上一切去帮郑氏开脱。
郑氏死不死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以及他背后氏族的利益,他犯不着去损己利人。
裴矩见李纲被李神通怼的说不出话了,脸上闪过一道苦涩。
没有了李纲帮忙,他一个人不可能是李神通等人的对手,再跟李神通等人辩驳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毕竟,他也就是年龄大了一点,占了一点尊老的便宜而已,论资历、论身份地位、论门生故旧,他样样不如李纲,在朝堂上还没李纲那么大的面子。
更重要的是,李纲为人刚正,敢跟人死磕,哪怕对面站着的是皇帝,李纲也不会怂。
而李纲的所有对手会顾及李纲的身份,以及李纲的各种背景,让李纲三分,不跟李纲死磕到底,也不愿意背逼死李纲的名声。
所以有李纲作陪的话,他有硬刚任何人的底气。
没李纲作陪,他又没有拿命跟对方拼的勇气,自然也没办法让对方让他三分,讨不到便宜。
所以眼看着李纲偃旗息鼓了,他即便是有心多说两句,也没办法说出口了,只能泱泱的坐下。
李纲和裴矩不开口,其他文臣根本不是李神通的对手。
李神通连理都懒得理他们,直接奏请道:“殿下,人证物证确凿,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您要纵容恶人为恶,鼓励各家私藏甲胄,鼓励各家以死士相拼吗?”
此话一出,即便是李元吉‘非常不愿意’跟世家交恶,也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李元吉面露挣扎道:“我觉得李公和裴公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郑氏固然跋扈,但绝对没这么大胆子。”
李元吉现在在装好人,目的就是不引起其他世家豪门的怀疑。
毕竟,皇室出手针对郑氏,跟军方出手针对郑氏,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让世家豪门知道是皇室在针对郑氏,那么消灭郑氏的这件事铁定会做不成,铁定会步之前的后尘。
因为在世家豪门眼里,他们可以被其他世家豪门所灭,也可以被其他势力所针对,唯独不能被皇室所针对。
其他世家豪门、其他势力针对他们,那都是为了利益,为了恩怨,即便是会对他们下重手,也不会将他们斩草除根,挖他们的根基。
皇室就不一样了。
皇室出手针对他们,那就是要对他们斩草除根,挖他们的根基。
这是他们不能忍受的。
李纲和裴矩听到这话,齐齐的点头。
一些跟郑氏有交集的世家豪门的代言人也想趁机说两句。
只是还没等到他们开口,李神通就毫不犹豫的嚷嚷道:“难道殿下觉得臣伙同大理寺、刑部、雍州牧府、长安万年两县的官员栽赃郑氏不成?”
李元吉脸上的挣扎之色一下子更浓了。
李神通有这个能力,但李神通跟郑氏无冤无仇的,没必要去栽赃郑氏,更没必要放着‘真凶’不着,去找郑氏的麻烦。
毕竟,皇室不给李神通撑腰的话,李神通碰上了郑氏,也是两败俱伤。
所以李神通完全没有找郑氏麻烦的理由。
至少明面上看是这样的。
李纲和裴矩被李神通这话说的更沉默了,其他想趁机说两句的世家豪门的代言人也被干沉默了。
李孝恭在这个时候冷哼道:“郑氏今日敢私藏兵甲,敢派人刺杀我堂弟,明日就敢造反,敢刺杀我们叔伯兄弟,所以郑氏必须为此次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
谁敢帮郑氏,就是跟我们叔伯兄弟为敌,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一样能让对方不好过。”
李孝恭此话一出,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一众跟郑氏交好,想着帮郑氏说话的世家豪门的代言人,瞬间闭上了嘴。
李孝恭等于是明着告诉他们所有人,我跟郑氏已经结下死梁子了,我必须让郑氏付出代价不可,谁敢帮郑氏跟我为敌,那就别怪我断谁财路。
在苏定方去了代州以后,漕运和海运的掌控权就由李孝恭代为掌管了,李孝恭还掌管着朝廷已经开设好的六处边市。
如今许多世家豪门都在借着边市和漕运、海运捞钱。
为了郑氏,放弃在边市和漕运、海运上捞钱,他们可不愿意。
所以在盟友和利益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他们果断的选择了利益。
盟友一直都有,利益可不是一直都有。
况且,郑氏在面对同样的选择的时候,也不会放弃利益,选择他们,所以他们放弃郑氏,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怪只怪郑氏运气不好,派人去张氏的庄子上杀人,还留下了证据,还被人抓到了。
如今引起了公愤,连大唐的掌权者都被逼到墙上了,他们纵然跟郑氏有些关系,也帮不上郑氏。
至于真相……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真相还重要吗?
真相能让他们每一年分得几十万贯吗?!
“殿下,人证物证俱在的事情,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仅私藏甲胄一条就足以将郑氏尽数诛灭,难道您要因为您心里的一点疑惑,罔顾这一条禁令吗?”
李孝恭在镇住了世家豪门的代言人以后,大声的质问。
私藏甲胄,是一道红线,是一道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的红线,越过这条红线的,都必须死。
李元吉纵然有所疑虑,为了大唐的稳固,为了大唐的安定,依然得不遗余力的维护这条红线,所以在李孝恭的质问声中,‘为难’的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既然你们都认定了这是郑氏做的,那你们就去郑氏搜查,如果搜到了其他甲胄,或者其他确凿的证据,证明郑氏确实私藏了甲胄,并且派人屠戮了张氏的庄子,那么就以谋反罪论处。
若是什么也没有查到,那我就得好好的问问你们,是谁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冲我大呼小叫的,又是谁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逼我做决断的。”
李神通、李孝恭、屈突通、秦琼等一众武勋,齐齐大声应允。
“喏!”
至于最后一句话,他们都当没听见。
文臣们也是这般。
因为话都这么说了,那李神通等人即便是在郑氏什么也没查到,也会想方设法的在郑氏查到点什么,所以郑氏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都散了吧!”
李元吉气哼哼的甩起了衣袖,宣告了一声,离开了太极殿。
李神通在殿中侍御史宣布了散朝以后,立马着急起了受害者,匆匆往宫外赶去。
文臣们在简单的交流了一会儿以后,也快速的往宫外赶去。
只不过,文臣们可不是急着去给郑氏报信,而是急着回去跟族里的人商量,如何趁机吞并郑氏的一切。
反正郑氏马上要被打上谋反的标签了,根本没办法救,那还不如趁着郑氏倒台之际,侵吞一些郑氏的产业,以此来壮大自己。
毕竟,你不吞的话,别人可就吞了。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趁早下手。
就这样,以李神通为首的军方‘狩猎团’,以及以萧氏为首的世家豪门‘狩猎团’一起涌向了荥阳。
郑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李神通已经带着人出了潼关。
郑氏没有天真的选择为自己自辩,也没有天真的以为李神通在荥阳搜不出什么,他们果断分离出了一支族人,逃亡了突厥,又分派出了数支族人,分别往不同的地方逃亡。
郑氏之主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买通了李神通的狩猎团,以及世家豪门的狩猎团,让他们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派人星夜兼程的赶到长安城向郑观音求助。
郑观音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再一次的派人约见李元吉。
地方还是宫内的南海湖上,地点还是那一艘龙船。
只不过这一次郑观音没有选择以色娱人,而是选择了正正经经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