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靖在交州所作的一切就被这么完美的隐藏了下来。
如今冯盎将一切都说出来了,可不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吗?
“未曾想,李靖居然是这么收复交州的……”
萧瑀听完了冯盎一席话,第一个抚摸着长须感慨。
陈叔达赞同的点了一下头,他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至于李孝恭嘛,就显得有些尴尬。
李靖在交州所作的一切之所以没有如实上报给朝廷,也有他的锅。
是他怕李渊觉得李靖厉害,觉得他废。
所以在撰写文书的时候,挑挑拣拣的只写了一些好消息,并且用了一些春秋笔法。
李元吉看出了李孝恭的异样,笑着帮他化解了尴尬,“想来当时河间王主持荆州、交州两州的战事,念及朝廷正在跟王世充和窦建德作战,不愿意让朝廷担忧,所以故意报喜没报忧吧。”
毕竟,就当初李孝恭送上来的文书看,那真是华丽的不像话。
完全是一副人心复汉,恨不得第一时间重回汉室怀抱的样子。
这对当时朝廷所面临的危局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剂。
至少看到了李孝恭送上来的文书,朝廷上下再也不用担心大唐在跟王世充和窦建德一决雌雄的时候,南方再出什么乱子了。
所以说李孝恭是担心当时的局势,故意报喜不报忧的话,完全说得通。
李孝恭听到这话,自然是借破下驴,快速的点着头道:“对,当时朝中情势危急,我实在是不愿意让圣人担忧,所以才故意隐瞒了一些消息。”
萧瑀、陈叔达等人多聪明的人啊,轻而易举的就听出了这中间有猫腻。
不过他们还是很给面子的跟着附和了几句。
“如此看来,河间王殿下当时做的非常对。”
“若是让当时的百官知道李靖在交州大兴刀兵,有逼反交州百蛮的可能的话,估计会有很多人睡不着。”
“……”
李靖在交州以暴力手段降伏百蛮,成了他自然是英雄,可是没成的话很容易引起百蛮的暴动。
而历史上百蛮暴动对中原造成的伤害也不小,最大的一次就是东汉初期,整整席卷了整个西南。
至于说出西南,那在封建王朝时期可能性太小了。
在整个封建王朝的历史上,百蛮几乎没有杀出过西南。
不是说百蛮的战斗力不行,而是出了西南以后,天时、地利、人和三方他们一个也不占。
所以他们纵然是出了西南,也很难有所成就。
但即便如此,他们要是掀起暴动的话,依然会将大唐当初刚刚平定的南方搅和成一锅粥。
毕竟,大唐当时只是刚刚平定南方,很多心怀叵测的人只是迫于大唐的兵锋之利才降了大唐,一旦百蛮暴动,牵制住大唐的兵力,或者给大唐的兵马造成重创,那么刚刚投降大唐的那些江南的草头王们又会复叛。
那样的话大唐就不得不分派出一些兵力去配合李孝恭重新再将南方打一遍。
这对当时的大唐而言非常不利。
所以当时报喜不报忧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孝恭在萧瑀和陈叔达的吹捧下有点脸红,羞的。
冯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忐忑的看着李元吉,等待着李元吉的回复。
李元吉了解了内情,当即点头答应了冯盎的请求。
冯盎顿时放下心了,在二儿子和三儿子的搀扶下离开了水泽殿。
从头到尾,李元吉都没说以后要如何经略交州、如何发展交州的事情。
冯盎出了太极宫,在他在京的耿国公府住了一晚后,开始四处登门拜访,先是去了陈叔达府上赔罪,然后又依次依照官爵高低的顺序挨个拜访了李神通、李神符、李孝恭、李靖等人。
在京的皇亲国戚一个也没落下,文武中官爵跟他同等的,也一一拜访了一遍。
至于说官爵不如他的,那他纵然是有心,也没办法去拜访。
折下而交那是自降身份,会被人看不起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最后拜访的才是平阳公主府。
或许是因为李秀宁身份特殊,特地放在了压轴的地方,也或许是有李神通和李神符这两个叔父辈的人在,李秀宁虽为皇室嫡系血脉,可是位次却不好排,所以他特地将其放在了最后。
不过,他虽然将李秀宁放在了最后,可给李秀宁的礼物却十分丰厚。
丰厚到什么地步了呢?
丰厚到李秀宁差点没敢收,最后虽说被他使了个心眼硬塞进了公主府,可李秀宁第二天就带着礼物入宫了。
看着李秀宁命人抬来的小半面墙的珊瑚,以及不知道用了多少象牙做的两张牙席,还有一箱子各色宝石,杨妙言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拳头大的宝石不香了。
“咱们这位耿国公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杨妙言嫌弃的将冯盎献上来的宝石塞到了身侧女官的怀里,吃味的说着。
李秀宁大大方方的道:“可能是他送错了,把本该给你的送给我了吧。”
杨妙言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李秀宁这种话糊弄住。
送礼这种事还能送错了,那这种人还配在权贵圈子里混?
李秀宁没有再搭理杨妙言,而是盯着李元吉道:“元吉,我不想掺和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这些礼物就请你帮我还回去吧。”
李秀宁这是觉得冯盎立下余人,必有所求,下这么大的礼,所求的事情恐怕更大,所以不愿意沾手。
不然真以为区区一块珊瑚、一箱子宝石、两张牙席就能吓得住李秀宁?
李秀宁又不是小门小户出身,更不是那种躲在深闺里的寻常妇人,她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也见识过许多大场面,昔日她率军攻破长安的时候,可是陪同着李渊一起巡视过太极宫府库的。
李世民攻破洛阳的时候,也从洛阳的宝库中挑选了不少宝物送给她。
而太极宫府库和洛阳府库里面存放的东西都是前隋两代皇帝和王世充从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冯盎纵然占据着宝地,能得到的奇珍异宝也没办法跟皇帝相比。
所以冯盎的这次大手笔,真的镇不住她。
“三姊多虑了,冯盎之所以送你这些,可不是想求你帮他做什么,所以你不必担心,尽管收下吧。”
李元吉是知道冯盎用意的,冯盎之所以送李秀宁这么大的礼,一来是因为李秀宁的身份独特,二来是因为李秀宁在漕运和海运中没有份子,没有沾过他的光,他怕李秀宁会对他有什么意见,所以才送了李秀宁一份比其他人都厚的礼。
毕竟,如今朝中数得着的权贵当中,只有平阳公主府没有借着漕运和海运发财,李秀宁如果看到其他人都借着漕运和海运捞好处,自己却一点儿好处也没捞到,对冯盎心生怨恨的话,那冯盎可就麻烦了,所以冯盎才会送李秀宁一份重礼。
至于其他的公主和驸马嘛,虽然同样没有借着漕运和海运发财,但人家却掺和到了边市当中,借着边市赚的盆满钵满,所以即便是对没有借着漕运和海运发财有怨气,怨气也不会太大,只要礼物到位,人家也不会刻意刁难。
所以冯盎才为李秀宁准备了一份远比其他人都要丰厚的礼物。
李秀宁知道李元吉不会骗她,但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我要是收了他的礼,以后他求到我头上的时候,我要是不帮他,倒显得我薄情了。”
李元吉心中哭笑不得。
他很想告诉李秀宁,冯盎怕是没这个机会求到你头上啊。
毕竟,只要冯盎不作,不造大唐的反的话,他是不会拿冯盎怎么样了,他甚至还想引导冯盎走出去,去占据海外的海岛,自立国邦,成为汉室的一个分支。
所以李秀宁的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不过以后的事情具体会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所以他也不好将这种事告诉李秀宁。
“三姊既然不要,那就给我吧。我不怕他求我。”
杨妙言对冯盎送给李秀宁的两张牙席很眼馋,那可是好东西,用价值连城形容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夏天的时候,躺在牙席上纳凉是真的舒服,所以她很想要。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没好气的道:“有你什么事啊?冯盎之所以不给你送重礼,是因为他能送的早就送了,你现在还贪三姊的东西?”
杨妙言愣了愣,“早都送了?”
我怎么不知道?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你每一季得到的香木箱子是怎么来的?”
冯盎相当会做人,知道谁是大腿,也知道该怎么抱紧大腿,所以他除了努力在帮朝廷赚钱外,每一季还会派人送来一个小香木箱子,里面有时候塞的是宝石,有时候塞的是奇珍,反正不重样,而且价值都不菲。
更重要的是,都是女子用的。
也就是怕杨妙言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白来的,不知道节省,挥霍无度,回去再找冯盎所要,破坏了现在朝廷和冯盎建立起的微妙的关系,不然他早就告诉杨妙言了。
杨妙言一惊,“你是说那些香木箱子都是冯盎送的?”
李元吉撇撇嘴道:“不然呢?”
谁会平白无故的季季给你好处?
还不是为了巴结你,好让你给我吹枕边风。
杨妙言尴尬的一笑,没有再贪李秀宁的两张牙席。
她也见过世面,所以冯盎送给李秀宁的重礼也镇不住她。
她只是看到冯盎送她的礼物太轻,送李秀宁的太重,觉得冯盎区别对待了,所以才不痛快。
如今知道真相了,心里痛快了,自然就不瞎惦记了。
“阿姊还是收下吧,不用跟冯盎客气,往后冯盎真要是求上门了,你也不用帮他办事。”
李元吉安抚好了杨妙言,再次看向李秀宁劝诫。
李秀宁皱起眉头,要回绝。
李元吉又道:“长安城内如今拿他好处的人不少,你要是不拿的话,他会觉得你对他有意见,会惶恐不安的。”
至于惶恐不安以后会发生什么,不需要明说李秀宁也知道。
她可是一个懂军事也懂政治的奇女子。
“罢了,那我就收下吧。”
李秀宁终于妥协了,一切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大唐如今还没有余力经略西南,还需要冯氏帮大唐镇守着西南,所以得维护好跟冯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