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最近跟着史馆的那些名宿们学习美化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隋末唐初史》,当然了,大唐才立国十载,还不用著史,也没人敢在大唐还存在的时候帮大唐著史,所以用《李渊传》形容更妥帖。
正是因为如此,李承业最近非常的崇拜李渊,得知李渊到了武德殿的消息以后,紧赶慢赶的跑过来跟李渊亲近。
结果李渊抱着李承德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说话了。
这一点就是李渊不对了。
都是亲孙子,就因为分了个嫡庶,李渊就区别对待,而且这种区别还很大,简直不配做人祖父。
看着大儿子失魂落魄,十分沮丧的站在殿门口的可怜样子,李元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当即对大儿子招招手,让大儿子到他这里来。
李渊那个老匹夫不疼你,爹疼你。
在陪着大儿子玩了好一会儿,把大儿子脸上的失魂落魄、心里的沮丧全部驱走以后,又一个因为大唐要征讨突厥的战事动了心思的人闯进了武德殿。
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元吉看到来人,头都大了。
“去,找你姑姑玩,你姑姑可是我大唐数一数二的奇女子,就连为父也很敬佩她,你可以找她给你讲讲昔日她镇守苇泽关期间所发生的趣事。”
不等李秀宁开口,李元吉就把李承业塞到了李秀宁手里,然后借着尿遁离开了武德殿正殿。
这一去嘛。
便是一去不回。
还回去干嘛,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李秀宁跑到宫里来做什么,他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来主动请缨来了。
问题是他已经将征讨突厥的主帅的位置许给李靖了,已经没地方安置李秀宁了。
让李秀宁顶替谢叔方等人做行军总管,或者做先锋大将,李秀宁倒是不会介意。
她现在只想找仗打,根本不会介意官职大小,领兵多少。
毕竟,她就算充任大军的主帅,率领着大军征灭了突厥,建立了灭国之功,那又能怎样?
她已经没得封了,也没办法像是武则天那样狠下心跟自己的亲兄弟争夺皇位,做不做大军的主帅,建立不建立灭国之功,对她来说意义都不大。
所以她不会在乎那些官职上的东西,也不会在乎领什么兵,领多少。
她只想争取一个出征的机会,然后出去好好的撒个欢。
但是这撒欢是有风险的。
而且她要是在关键时候遇险了,李靖等人是先紧着战事来,还是先放下一切去救她?
如果救了她,吃了败仗,使得大唐征讨突厥功败垂成,那这个责任谁来担?
如果不救她,真要是让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岂会放过他们?
别看这个姐姐是他继承的,在他心里的地位可不轻。
为了这个姐姐杀个把的人,他是不会眨眼,也不会犹豫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从心底里也不希望这个姐姐去涉险。
这可是唐初,大唐的人杰多的都数不过来,随便一抓就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有大把的人杰可以用,他又何必让这个姐姐去涉险呢?
此前帮她争取去征讨辅公祐的机会,也是为了增加政治筹码,为了给对付李建成和李世民做准备。
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都萎了。
他又何必再让她去冒险呢?
“殿下!”
心里想着事,走路就容易不看人,在一声恭恭敬敬的呼喊声中,李元吉回过了神,定睛一看,已经到了昭德殿,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挡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在施礼。
李元吉仔细一想,才想起了此人是谁。
此人就是昔日秦王府右二护军双士洛,跟秦王府右四统军田留安、左二护军齐善行一样,都是李世民在击败的对手中挑挑选选招募过来的。
由于他们是被李世民击败以后才招揽的,所以他们在秦王府上就没有秦琼、程咬金、尉迟恭那些半道上来投的,或者临阵倒戈的长气,混的也没人家好,更没有人家名气大。
所以他们在秦王府上并不出挑,李世民干啥大事也不带他们,顶多让他们帮忙敲敲边鼓,所以他们经常凑在一起抱团取暖,跟秦琼、程咬金这一类的瓦岗党,以及长孙无忌、尉迟恭、房玄龄这一类的心腹党混不到一起去,另成一党,并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世民玄武门事败被囚以后,他们就整日里缩在秦王府统军府大营惶惶不可终日,秦王府统军府被裁撤,里面的兵马被收编了以后,他们并没有被清算,但彻底被边缘化了。
如今听到大唐要征讨突厥,并且主动找上门,估计是动了重新起伏的心思了。
想想也是,他们本来就是李世民从战俘营里挑选出来的人才,在大唐的根基并不稳,虽然得到了李世民的赦免,封了国公,并且被委以重任,但那是在秦王府上,在朝堂上他们可没有什么根基。
如今秦王府都没了,他们又一直不被重用,眼看着侯君集、张亮等一众官爵不如他们的越混越好,甚至混的风生水起的,不起心思才怪呢。
毕竟,他们身上的爵位,可远远没有屈突通、刘弘基、黄君汉、乃至丘和那么稳固,哪天说要罢他们就罢了,都不会有人帮他们喊冤,觉得不公平。
所以他们需要另立新功,证明他们的价值,同时博取一个能在大唐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的资格。
“是吕国公啊,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李元吉对双士洛很客气,都没有以爱卿相称。
如果是齐善行的话他倒是会随意一点,因为齐善行曾经是窦建德的旧部,跟凌敬、曹旦等人关系都不错,不仅混双士洛等人的圈子,也混凌敬等人的圈子。
有凌敬在中间作保,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双士洛听到这话,赶忙垂下头,谦卑的道:“不敢不敢,殿下面前,臣一个国公算什么……”
李元吉一边往昭德殿内走,一边笑道:“我父亲既然能封你为国公,就说明你对我大唐有大功,我这一声国公,你当得起。”
双士洛紧忙跟上,同时有些汗颜。
李元吉对他越客气,他心里就越没底。
为了坐稳他这个圈子的龙头老大的位置,他可是跟其他人打了保票的,说一定能帮大家争取回来一个领兵出征的机会。
如果一个都争取不到的话,那他就没脸面对一众兄弟了,他这个圈子也得散。
圈子里的兄弟们也会各奔前程,各投其他圈子。
往后他就再也没办法带着兄弟们跟其他圈子抗衡了,甚至还得学其他的兄弟,去投到其他圈子里伏低做小,亦或者彻底的隐退,淡出所有人的视野,最后被排挤出权贵圈子。
他不甘心给人伏低做小,也不甘心被挤出权贵的圈子,所以他必须给大家争取到出征的机会。
“殿下说笑了,臣对大唐有什么大功,臣只不过是蒙圣人隆恩巧取了国公之位而已。如今我大唐大战在即,臣却不能帮圣人,帮殿下分忧,臣这个国公实在是受之有愧。”
双士洛一边跟着跑,一边苦笑着说着。
他这话说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听着是在求人,但却没有那种‘可怜可怜我’的乞讨感,反而有一种忠臣良将迫切的为大唐分忧的感觉。
李元吉走进殿内,大马金刀的坐在坐榻上以后,请双士洛坐下,似笑非笑的道:“哦,没曾想吕国公竟有如此忠心?”
双士洛被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心里不踏实,但还是一脸肃穆的抱拳道:“臣对大唐绝对是忠心耿耿,对圣人,对殿下也是如此。
臣愿为大唐、为圣人、为殿下出生入死。”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一笑。
现在知道表忠心了?
早干嘛去了?
你在玄武门事败以后,要是不装逼,麻溜的带着秦王府统军府的人来投,我有好事一定向着你,像征讨突厥这种战事,不敢说第一个用你,但最不起码也能让你排进前五。
现在嘛……呵呵!
“吕国公能有此忠心,我心甚慰。这样,自从丘公和高士廉入朝以后,岭南四十五州就只剩下了冯盎几个人在管,日前冯盎曾向我上书说,对管理交州的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希望由朝廷分派总管、都督,总管容、桂二州。
不如就由你去任桂州总管如何?”
李元吉盯着双士洛笑问。
自从交州归唐以后,大唐在岭南四十五州设立了五个都督府,由五个都督府分管岭南四十五州,分别是广、容、桂、邕、安南五个都督府,也叫岭南五管。
后朝廷改制的时候,又在这五处设立的总管府。
如今冯盎居高州、理潘州,节制着整个广洲都督府和总管府,邕州和安南两个都督府和总管府,暂时由亲王封国的国相监管,因为有两个亲王封在这个地方了。
剩下的容、桂虽然也有人管,治下的各个小州也有刺史,但没人总览大局,承上启下。
双士洛如今口口声声的说要为大唐做贡献,那他就将其派去。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为大唐做贡献。
双士洛听到这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人如同遭受了雷击,心里一个劲的叫苦。
这那是让他为大唐分忧啊,这是要发配他啊。
他是来请战的,不是来找罪受的。
他当即义正言辞的拱手道:“臣还是希望能去突厥,为大唐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