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无眠与苏默飞是好友,苏默飞的脸在七皇子府时代就可以通行无阻,只是这次来报的小厮也有些犹豫,说是好像苏默飞带了个人来。
傅无眠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跟古小香有关,三步并作两步朝后门冲去,竟然是比去通知让苏默飞进府的小厮跑得更快。
苏默飞早已让马车行进了后院,远远地看见傅无眠,苏默飞伸手到马车里将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古小香抱了出来,迈着大步朝傅无眠狂奔过去。
傅无眠看见苏默飞冲到面前,不知他为何这般匆忙。他只是略一愣神,苏默飞已经掀开毯子,露出古小香苍白的脸来。傅无眠一看之下大惊道:“怎么回事?默飞,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苏默飞此时哪儿有空解释,只是对傅无眠道:“先进去再说,她应该是中毒了,有没有能够解毒的大夫快找来!”
初一十五跟丢了古小香,此时跟在傅无眠身边看见这样的情形,也不等傅无眠吩咐,二人齐声道:“我去找神医。”说完便迅速跑开了去。
傅无眠连忙伸出手去接过古小香,抱着她朝自己卧房飞奔而去。古小香被毛毯包得紧紧的,只露出白纸一样的一张小脸,嘴里不停地说着:“冷……好冷……”
“不冷了,这就不冷了!”傅无眠对古小香说道,来到卧房前抬脚踹开房门,大声道:“人呢?赶紧给我拿炭盆和汤婆子来!”几个院子里侍奉的下人惊慌地散开去,傅无眠将古小香安顿好,屋里已经放上了烧得红热的炭盆。
傅无眠接了汤婆子,这时才打开了古小香身上的黑毯,此时他才发现古小香身上只穿了一身的内裳。傅无眠面色沉冷地将汤婆子塞到古小香怀里,拉起被褥给她盖上,转头对跟在一旁却不好上前来的苏默飞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不知道,不过瞧着是像中了毒,我问她也说是中毒,大约是在……在胸口位置,只是不知是什么毒。”这种时候苏默飞不敢隐瞒,捡着重要的先说了。
傅无眠伸手给古小香把脉,发现她虽然浑身发热,但是心脉却并不微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才起身对苏默飞道:“我们出来谈!”
苏默飞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古小香一眼,跟着傅无眠走出来,冷风一吹让苏默飞打了个冷噤。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傅无眠似乎果然如同京城中传闻的那样,对这个蜀王妃十分上心,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想到这里,苏默飞又想起傅无天,心头不由苦笑连连。就算今天古小香不发生任何意外,迟早他们还是会因为傅无天的关系而产生距离吧!
如今只怕是把这个产生距离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傅无眠朝外走了几步,停下身来,也没有转身去看苏默飞,只是开口道:“默飞,如果你还念及我们之间的友谊的话,就把实话告诉我。”
苏默飞哪里不知道这是傅无眠已经生气了的表现?两个人毕竟做了多年的朋友,傅无眠并不是那种激进的性子,不像傅无天性子上来的时候会表现得很明显,但不表示他就是个不会发怒的人。
“就算你不问,我也肯定是要告诉你的。其实我是三殿下那边的人……”苏默飞刚说到这里,就看见傅无眠背在身后的手骤然紧握了起来。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是故意接近你,不过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会跟宫里扯上关系。无眠,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只是这些事我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况且你……”
“况且我原本也没有想过争太子之位,我的命格瞧着就不像是吗?”傅无眠接口说道,语气中充满自嘲。
苏默飞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安抚,然而傅无眠说的是事实,他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安抚起才好,久久才叹了口气,道:“细节不便说明,总之便是我家里跟皇后柳家颇有渊源,这些关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说来只要你站在三殿下这边,你我之间就全无矛盾,所以我也就没有告诉你。”
“……好!这件事就此按下不提,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我曾经羡慕你叱咤江湖,如今看来你我倒是一样的。现在我只想问你,我的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苏默飞摇摇头,将如何发现古小香跟踪于明远,两人如何达成合作,如何定下计策取代秋月的事都告诉了傅无眠。
“我一直在大皇子府附近等着接应她出来,却不知道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中了毒。大皇子府中的情况我并不知情,不过那位府上藏龙卧虎,只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说到这里,苏默飞又补了一句,“虽然有些违背礼节,不过我还是略微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并没有残留下凶器,可见是已经被她处置了。”
“事急从权,我不会怪你这一点。不过你明知道她的身份是我的王妃,做这样危险的事,你就应该保证她的安全。几既让她冒险,又护不住她,就应该跟我说。你最好指望她没有大碍,否则……我看我们这朋友也要做到头了!”
傅无眠心中挂念着昏迷不醒的古小香,此时无心去考虑自己的好友跟傅无天之间的关联对彼此的影响,只是他知道虽然这件事怪在苏默飞身上也有些没道理,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意。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中毒受伤,这和上一次古小香被皇后留在宫里的情况何其相似。但是,对于傅无眠来说,两次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同样是他无法帮助她,不知她究竟会怎么样的情形,上一次他是满心的愤懑却没有太多的担忧,哪怕他趁夜入昊天宫,保证带她走,那种心情也更加近似于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而眼下不一样,傅无眠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疼得厉害,像是有一只手攥着他的肺叶,连呼吸一下都会牵连起痛苦。他只是想着古小香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苍白着小脸,生死不知,就已经没有了仔细去衡量现状的理智,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焦虑和担忧。
苏默飞走到傅无眠身边,这些年他早已熟悉了傅无眠的容颜,那种身为金枝玉叶的高贵并没有让这个好友变得距离遥远,相反,他那上翘的唇角看着好似总是在笑,有着一种温暖的亲和力。
然而现在的傅无眠面若冰霜,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那清明的眼眸中仿佛凝着万年不化的黑色冰块,眉头攒成一团,苏默飞竟然在傅无眠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杀气,这是他过去从来没有在傅无眠脸上看到过的。
傅无天跟傅无眠果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苏默飞心中微叹,但是他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就此走开。作为朋友,他这次的确做得太不恰当,但是苏默飞此时此刻却不会掉头就走。
即便傅无眠将来不再跟他做朋友,眼下他也应该尽到做朋友的本分才是。
苏默飞就这样默默地陪伴着傅无眠,间中傅无眠进屋亲自给古小香擦拭身子,然而温度却没有丝毫降下的迹象。过了两个时辰,初一和十五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穿着大红衣裳的慕容果。
此时已经接近夜晚,慕容果如一团火焰一般地烧到了傅无眠跟苏默飞眼前,苏默飞是第一次见到慕容果,虽然在傅无眠那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
慕容果看见苏默飞,冷冷地对傅无眠道:“我师妹在哪儿?”
“师妹?”苏默飞也是讶然,神医慕容果名满天下,活死人生白骨的医术让皇帝都动过心思将他招揽入宫,奈何这人行踪飘忽不说,而且武功也丝毫不弱,于是皇帝在知道慕容果跟傅无眠交好之后就打消了心思。
横竖若是真的有需要,慕容果也应该会卖给傅无眠一个面子来瞧瞧病吧!
“在里面!”傅无眠不敢耽搁,带着慕容果走了进去,慕容果没有多看一眼苏默飞,径直走到床前,甚至来不及坐下,就开始给古小香诊脉。
诊了一会儿,慕容果放开古小香的手,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随后又翻开眼皮和嘴唇检查了一下。
“伤口在哪儿?”慕容果问道。
“在胸口!”傅无眠与苏默飞齐声回答,慕容果瞥了他们一眼,果断拉下帐子挡住他们的视线。没多久慕容果离开帐子,傅无眠连忙问道:“是什么毒?”
“还好,是苗疆人用的蝎毒,所幸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蛊。我可以将毒素祛除,不过蛊要解却要找到下蛊之人。”
听到慕容果这样说,虽然神医的声音还是那种冰冻三尺的调调爱,傅无眠跟苏默飞到都松了一口大气。
苏默飞此时叹息道:“王妃倒也算是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