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夜玙当然不是真的有事。他昨夜放到水里冲散喝下的是假死药。一日之内,可以让人屏气凝神,呼吸和心跳都迟缓许多,根本看不出服药的人其实还有心跳和呼吸。
这些当然可以瞒过越清河,也可以蒙蔽住宋云。但是却不能从凌玉眼皮子底下躲过。
凌玉本是晋宫中太医院的院首亲传弟子。医术了得,越清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本来中毒已深气息奄奄。但经他之手一调理,几个月里,慢慢地就恢复过来了。孩子也顺利生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所以凌玉一号他的脉,就明白过来。但他犹豫,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揭穿。
“怎么样?他。他如何了?真的死了吗?”
宋云紧紧握着越清河的手,紧张地问。
凌玉迟疑着,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她们。最后说:“还没有死。”
两个人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让他好起来。”越清河看着晋夜玙,“他一定不可以有事。”
凌玉点点头。晋夜玙的身份,他是宫中御医,当然知道。十皇子。
对凌玉来说,离开晋宫,离开晋国,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些内疚。虽然如今生活幸福。但是对于祖国的一切人,都怀着愧疚之感。
如今十皇子既然这样做。他也不敢违背什么。只点头。答应越清河一定要救活他。
越清河的行程自然是被耽搁了。收拾好的东西又放了回去。凌明也不哭不闹了。高兴地趴在摇篮边哄着小宝宝。
“姑姑。你说,为什么他要叫小企鹅呀?”
小凌明好奇地问。一边伸出手去戳戳睡着的小孩子。刚出生不久,其实挺丑的。
“嗯?我有说他叫小企鹅吗?”越清河往屋子里搬着东西。
“不是小企鹅吗?”小凌明疑惑地抬头看着她。
“不是呀。”
越清河笑起来,很明媚的样子。
“他呀,应该叫小猴子。一来,他才生下来,有点丑丑的。像猴子。二来,就是一个小秘密了。我本来是想叫他小猴子的。可惜那天一时口快。说成了企鹅。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吧。”
小凌明好奇心很重,问:“什么秘密呀?一会企鹅一会猴子的?”
越清河想起了往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她都会忘记了。
那时是冬天,在晋国王宫里面,红梅盛放。她和孟陵白彻底将话说清。也彻底地明白了那个太子的心意。
激动之下,她对他说。我要给你生猴子!
如今这个孩子,的确是她与他的第一个小猴子嘛。
既然如此,不如就取个小名叫小猴子得了。
“你笑什么。”
小凌明歪着个头,冲越清河咧开嘴笑。
“你说你说,姑姑,为什么要笑?”
“我呀,在笑你昨晚又尿床了呀。”越清河抱着箱子。调侃道。
小凌明脸红通了。“我没有!”
“你就有。就有。”
两个人在屋子里闹起来。围着箱子和孩子跑起圈。
“那个哥哥怎么了?”
跑累了以后,两个人坐在凳子上喘气。凌明指着屋子里睡着的晋夜玙问。
越清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眼。毫不掩饰地笑了:“他呀他昨晚偷
喝了酒,所以今天醉过去了。你爹爹说,过一会就会醒过来了。”
“喔喔。”小凌明乖乖地点头。“既然是爹爹说的,那就是真的。”
“看不出来,你对你爹爹很信任嘛。”越清河瞅他一眼。越看,越觉得像是凌玉的翻版。
生得都是小鼻子。细细长长的眉毛。小脸蛋总是红扑扑的。
让人看了,就想去亲一口。
越清河这样想着。也真的去做了。吧唧一口之后,小凌明害羞地去捂脸。
脆脆的小甜音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亲我做什么呀。”
越清河擦擦脸,笑起来脸上一个酒窝还若隐若现。
“因为我喜欢你呀。”越清河眨眨眼。小凌明一本正经地点头。
“这倒也是,爹爹和娘亲也经常亲亲。”
越清河大笑,声音太大,惊醒了旁边睡着的小宝贝。
越清河忙伸出手去抱。站起身拍着他的背哄着:“不哭不哭。娘亲在身边的。不哭不哭……”
小凌明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越清河。也学着说:“不哭不哭。到时候带你去吃糖葫芦哈。”
越清河又笑:“他还小呢。吃不了糖葫芦。你要是有多。就等哥哥醒来了,给他吃好吗?”
小凌明看看屋子,又转过头问:“那你是不是不走了呀?”
“暂时不走。”
越清河专心哄孩子,一边答道:“我们要和小哥哥一起走呀。”
小凌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那要是小哥哥一直不醒来,那姑姑就可以一直不走了吧。我不想姑姑走……”
越清河听到了,不禁一笑。突然。却僵了一僵。随后又自己摇摇头。
怎么会呢。
否定掉脑海里的想法。越清河又哄起了孩子。眼睛却时不时往晋夜玙的屋子里飘去。面带忧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要是小哥哥一直不醒来,那姑姑就可以一直不走……
小十他,难道是故意的吗?
第二天。晋夜玙醒过来了。越清河正松一口气时,却听到凌玉宣布。
说是晋夜玙由于水土不服,患了病,不宜长途跋涉。不宜舟车劳顿。所以越清河还得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
越清河刚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前一天的想法又在她脑中浮起。
凌玉说完,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看晋夜玙。越清河发现,晋夜玙不可察觉地微微对凌玉点了点头。而回过头的凌玉,则是一副安心又有些心虚的样子。
不对劲。很不对劲。
思来想去,越清河还是单独将凌玉叫了出来。
“凌御医。”
越清河的眼睛直视凌玉。被那样纯粹的眼神望着,凌玉心里那点不安又起来了。他本就是不擅长撒谎的人。此时只得低下头。
“已经出了宫,太子妃还是叫我一声凌玉吧。”
“既然已经出了宫,那凌大夫也不用拘礼,也叫我清河吧。”越清河开门见山。
“我想问一下,小十的病,究竟是怎样来的?为何突然就患病了?”
凌玉眼睛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找不到东西定焦。就是不敢去与越清河对视。
“这个……也是突然间来的病。我也不好说。”
“凌大夫。你在骗我。”越清河肯定地说。
“
啊。啊?我怎么会骗你?”凌玉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其实没底了。他感觉,眼前的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凌玉。”越清河不得不拿出她的架势。脸上微微带着怒气。
“我知道,你是为了配合小十想让我留在这里,所以才编出谎话来骗我对不对?”
凌玉一时语塞。
“什……什么……”
话说到这,越清河已经不用再问下去了。她知道了答案。他们的确欺骗了她。
越清河转身就往屋里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十非要让她留在这里,甚至到了用自己做牺牲的地步。
凌玉在她身后张张嘴,又吞下话。
他们的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屋里的气氛更为压抑沉重。
晋夜玙还半躺在床上。精致的小脸上眉毛拧着。
“你真的要知道答案?”
他抬头看着越清河。后者坚定地点头。
“我要知道答案。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小十。你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我觉得,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才会阻拦我回去。对不对?”
“对。你说的没错。”
晋夜玙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知道事情是兜不住了。便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迟疑地在手里揣着,不知该不该交给越清河。
“这是什么?”越清河狐疑地看着。
晋夜玙想了想,又放回怀里。深深吸一口气。
“好吧。我告诉你。”
越清河坐了下来。
“我来的时候,北齐和宋国的战事虽然还在持续,不过胜败已经分了。宋国成不了什么气候。北齐带兵的人,是四皇兄。”
“夜聿?”越清河疑惑地看着他。
“夜聿怎么会变成北齐人?”
“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了。他已经,和砂阳公主成婚。如今享北齐国一半王座之尊。”
越清河腾地站起身来。眼睛瞪大了。
“哪个砂阳公主?北齐的砂阳公主吗?”答案是肯定的。
越清河嘴里喃喃:“夜聿和砂阳公主成婚了?砂阳公主……”她说着猛地抬头:“那么,夜琓没有娶什么侧妃?”
晋夜玙看着她,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点了点头。
越清河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愤怒。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晋夜玙按在胸口上的手又顿住了。怀里是一封短信。剪短一行字,却足以让面前质问他的人魂飞魄散。
深思再三,晋夜玙还是决定不将信给她看。而且低下头。说:“是我的错,我一心想要留你在这里。所以编出那些话来骗你。”
“原因呢?”
“原因……”晋夜玙迟疑着。
“那是因为……”
他抬头,顺着她的目光,他看见了她急需要求证答案的心。
“原因。你回到晋国,自然就知道了。”
越清河挑高了一弯秀眉表示不解。
晋夜玙却只觉得这目光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别过头。道:“我没病。我可以赶路。你安心回晋国吧。等回去了,你就知道一切的答案了。清河。我要告诉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恐怕。是你所不能承受的。”
越清河听到这话,愣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