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符的完成所带来的激动心情很快在第二道符咒面前停泄下来,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在连续画出几道符咒之后显现有些疲惫的神态,只因在画符的过程中,要集中全身念力于毛笔之上,如果画符之人的念力足够强盛,那么所画出的符咒威灵也会大大增强,但相对应的,每一道符咒所消耗的念力也是相当之大的,这或许就是俗话所说的,高道符咒镇妖魂,小术之身难骗神。
由于第一道符咒我几乎倾注了大部分的念力,所以第二道符咒我不得不略微休息一下,单手掐出三清指以养神气,三清指,乃收拢无名指和中指于掌心,其余三指伸直,并将我还未尽数背熟的三清诀暗自默念:“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了然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轩辕黄帝战蚩尤,涿鹿经今若未休,偶梦天神授符诀,登坛致祭谨虔修。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
三清诀之妙用真乃无穷尽也,诚心默念三遍之后,只觉一股轻盈的热流直入百汇穴,然后顺着各处经络散遍全身,而先前流逝的精气神也再度充盈起来,我抿嘴一笑,此等妙境只怕也唯有如此神临其事才能真正得到体验了啊!
提起毛笔,润了润朱砂,我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念合一,落笔的同时,左手掐出日君诀,口中并急急念出杀鬼咒。。。
这次我竟然一连画出六道符咒,望着拼着努力得到的成果,我挥袖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不免咧嘴一笑,我在想,我现在算不算一个真正的茅山道士呢?如果师父看到这些符咒,会不会大发慈悲夸赞我一两句呢?嘿嘿!
画符最忌讳心浮气躁,我马上收敛浮躁心性,开始聚精会神地画出一道道符咒,第十道。。。第十五道。。。第二十三道。。。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符咒被我画出来,虽然数量在不断的增加,但我却不是很开心,因为我开过天眼之后才发现,这些符咒上的威灵之力却不尽相同,可以说,有的符咒威灵很大,有的却是仅仅能算作是一道符咒而已,至于有没有强大的威灵,我无法看清。
如何才能画出的每一道符咒都保持永恒不变的威灵之力呢?直到我画到第三十六道符咒之时,才渐渐明白,乃是因为前面画符之时,由于我为了节省全身念力,所以每次画符没有尽力,也往往因为如此,每一道符咒的威灵有大有小,这一次,我决定集中全身念力和修行去画,果然,一连画出三道甚至四道,所有符咒的威灵不但大大提升,而且效果也出奇的一致。
而且,我尽管使出全身念力和修行,竟然也没有将这些东西用尽,似乎我在画符的同时,心神也莫名地沉浸在一种空灵状态,自然而然的,一股股轻盈热流自百汇穴连续灌入体内,才使得全身修行和念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但新旧交替之间所带来的疲惫之感还是换作了大滴的汗水自额头冒出,我正如饥似渴地画着符咒,对于这些汗水根本没有时间去擦拭,最后直接无视。。。
终于,在第五十道符咒的时候,我不得不停顿下来,原因是我实在是太累了,虽然精气神已成浑圆之势,用不尽,取不竭,但我还终究是个刚刚踏入道门的新人,本身的体能还是有些跟不上。
趁着间歇,我估摸着杀鬼咒也差不多占有了一半数量,下面是不是该画师父所交代的第二种符咒,镇邪咒!
猛地,我似乎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些符咒的用途是什么?我居然笨到没有询问师父,还画了这么多出来,这又是杀鬼咒又是镇邪咒的,师父莫不是真的要用来杀鬼和镇邪吗?
但想想师父那臭硬的脾气,当初在义庄的时候,他可是毫不客气的打散了数十个孤魂野鬼呢,唉,大板脸的面前就只有古板且生硬的道门规条,正即是正,邪即是邪,人即是人,鬼即是鬼,尘归尘土归土,所谓阴阳殊途,各不侵犯,而他正是站在其间主持无形规条的人,一旦有人或是鬼侵犯了他认为的规条,即会毫不客气地出手解决,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讲!
所以我毫不怀疑师父会真的拿这些杀鬼咒去杀鬼伏妖,但若是那鬼是好鬼,妖又是善良之辈呢?比如义庄内我救下的那对鬼夫妻,若非我快上一步阻止了师父,它们只怕难有如今的冥亲好结局了,唉,世间的事究竟该如何做才是真正遵循天道规则?
师父所做我不敢怀疑有错,但是我所做的也不能说服自己就是错的,那我究竟该因地制宜,还是遵循师父的管教,正邪不两立,人鬼殊途,妖魔不可侵?
一晃神,我也不知道自己耽搁了多久,就这么瞎想差点害了自己,眼看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而我还有五十多张符咒要画呢,若是天亮前画不出,师父那个大板脸肯定又要骂我了。
正身,正神,正心之后,我提起笔,然后冥想镇邪咒的过程和咒语,即刻,我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起笔,口中并急急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将,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一停,左手天罡诀也同时收起,毛笔一收一顿,翻转毛笔,用笔头连点三下符咒的上端,然后再次画下一道符咒,所谓熟能生巧,画的多了,我对画符也渐渐萌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最佳且最舒服的自然状态,那就是只要心神完全集中之时,可谓下笔如有神助,一连又是二十多道镇邪符画出,我除了本身的疲惫外,精气神竟还能保持最佳状态。
刚欲考虑是否要停下休息一下时,我登时竖起耳朵,片刻,外面还真是有声音没错,这一丝丝细微且喧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放下手中的画符大业,转身走到房门前拉开,恰在此时,一阵阵鸡叫声离老远传来,我茫然地张了张嘴巴,居然就这么五更天了吗?可是我还有近三十道符咒没画完呢,这可怎么办啊?!
可是这个时候外面的喧闹声也正在一次次地攻击着我的听觉,外面的大街上好像有很多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女人的嚎哭声,当然也有老人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来不及多想,我就算不能出去看个究竟,也得唤醒师父让他去看看,若是那个什么圣光大神在做坏事,师父也好今早遏制不是?
正道之心驱使着我敲响师父的房门,忘记说一件事,那就是师父的房间有两张床铺,一张自然是师父老人家睡的,另一张可不正是我和卜一缺的,卜一缺我还没指望这家伙听到并起来开门,反而是师父,我知道他的感应能力是超强的敏锐,甚至高于我所见识并且知道的所有人,这也证明了师父的修行精深原因其一。
可是我敲了半天门居然没有人应答,我愣了愣,不应该啊,若是平时我这样敲门师父一定早就开门了,可是师父为什么没有开门?难道他没有听到?这太不可能了!
我心下一急,手指略一用力,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的,门没有上门闩,我自嘲地拍了一记脑壳,慌忙推开房门,进门的第一句就喊道:“师父!外面闹——”
还未说完要说的话,我顿时发现师父的床铺上竟是空的,师父没有在房间!师父怎么没有在房间?!
只有另一边的床铺上,卜一缺正鼾声大作地与周公会面,我迫切地回想一下,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难道是我画符太入神了没有分神去视听?也可能,但是师父晚上不睡觉,却是去了哪里?
想不通,自从来到桐窑镇后,师父频频怪异举止以及桐窑镇内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应接不暇,根本无法用常态的方法去思考原委和追溯根源,我回转身飞起一脚踢在卜一缺的屁股上——
“哎哟~~~恁娘的,谁踢我啊!”
“哗!”地一声稀疏声,卜一缺几乎是声情并茂地自床铺上一跃而起,然后单手掐出剑指四下乱指着,口中急急骂出声,在短暂的迷茫后,卜一缺看到了我,当即呆呆地瞪了我半天,然后大喘一口气道:“哎哟初七,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画符,跑来踢人搅梦,这是要搞啥啊?”
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卜一缺或许很难回答出来,就凭他这副睡相也能知道,但是我还是问了:“一缺,你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吗?他不见了!”
“哦。。。啊?”卜一缺先是揉了揉睡眼应承着,而后猛地讶异道:“杨道长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初七,杨道长去了哪里?”
我一时无言以对,翻了翻白眼,默默地转身走出房间。。。
待我走到堂屋门口,这时卜一缺已经穿好衣服追出来,先是歉意地说了些无所谓的道歉屁话,什么我睡太香了没注意或是杨道长修行精深的高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呢芸芸,我沉下心思考着师父可能去的地方,若是去茅厕是不绝不可能的,因为师父的睡眠习惯是晚上从不起夜,那他会去哪里呢?
耳边再度喧闹出那一阵阵的哭喊嘈杂之音,我猛地一拍脑壳,难不成师父早已听到这些声音而无声无息地去查看了?这么说,师父还真是有点神出鬼没了啊!
我现在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回想一下堂屋内还有几十张符咒需要画,我倒是有点尽退两难了。。。不经意间,我看到一旁正一脸窘态的卜一缺,眼睛一亮,回身笑道:“一缺,咱们是好兄弟不?”
“啊?”卜一缺猛然间有些不适应地迟疑片刻,随即抓着后脑壳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说这个?那岂不是屁话,咱们当然是好兄弟了,而且还是过命的好兄弟!”
我微微放心道:“那我有事你一定得帮了,屋子里还有几张符咒需要画,但是我现在急需出门一趟看看师父身在何处,以及外面嘈杂的声音,既然来到这里,遇到异常事件我们是不是该及时了解情况?所以。。。嘿嘿,那几张符咒就麻烦兄弟你了!”
卜一缺诧异地重复着我的话:“几张符咒。。。几张啊,那还不简单,这不算事,放心交给我吧,给你搞圆满的,去吧,不过记得一定要小心点!”
“嗯!”我重重点头应承,然后急急转身走向宅院门口。。。就在我临近大门口之时,堂屋内突然传来卜一缺极为郁闷且憋屈的叫声:“初七!什么还有几张啊,这这还有几十张呐!初七——”
我快速遁出大门,低头窃笑一下,凭借着皎洁的月光照射,我飞快地向声源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