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鞑领主和藏獒以最快的速度逃回领地,却发现本应迎接他的守卫们,却一个都没出现。
整个潮湿的山洞透着诡异的气息。
两个人朝着深处走去,却远远地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板栗色的碎发沾上一点血腥,他金色的长袍在黑暗的山洞中发出耀眼的光芒,腰边挎着两把利剑,虽未看到样子,朱鞑却已猜出,来人是谁。
“弑魂领主,你若想来我这里做客,理应提前通知一声——你就这么来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岂不是太亏待你了。”
“不,没有亏待。”姜北臣轻轻侧过身,他用拇指擦去眼角下方的血渍,继而轻轻放进嘴里。
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暗藏着让人胆寒的狂野,他转过身正对着朱鞑,双手轻轻抬起,姜北臣闭着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被鲜血覆盖的空气,就是对我最大的款待。”
语罢,他悠然一笑,用毫不掩饰的挑衅目光,看着对面的朱鞑。
朱鞑被他的话气得浑身颤抖,他狠狠地瞪着姜北臣,只在刹那之间,便举着铁锤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去。
金色的身影豪不避闪,以最快的速度抽出腰间两把利剑,对着朱鞑本来的方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上去。
两人的相撞发出巨大声响,整个山洞都为之颤抖,姜北臣两只手各持一剑,动作却灵活麻利,很难相信,他竟然只练了半年!
藏獒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在他们随领主去剿灭沐家之时,自己的领地却被冥界五大势力之一的弑魂所踏碎。看着那个面色不羁的男子,他突然觉得,这才是冥界之王,应该拥有的姿态啊!
内心无法压制的起了热浪,一层层的澎湃让藏獒的表情也愈发激动起来,只是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僵。
头颅渐渐垂了下去,瘦小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凄凉无比。
——这里,就是他的坟墓。
姜北臣和朱鞑的战斗愈发激烈,姜北臣身边的护卫全都驻足远观,他们相信,自己的首领一定可以打败朱鞑!
果不其然,他的双刀招式狠烈,逼得朱鞑步步后退,就在姜北臣的双刀划破四周的墙壁直攻朱鞑要害之时,朱鞑竟一把拽过身后的藏獒,用他去挡姜北臣的攻击!——
冰冷的利剑瞬间刺穿藏獒的身体,本以为可以躲过的朱鞑,却也一并被定在了原地。
一把长剑,贯穿了两个人,姜北臣使出掌风猛地一推,连人带剑一起飞向身后的石壁,并且被牢牢的定在半空中。
连翘一行人赶到山洞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弑魂……”朱鞑的眼睛变得通红,他死死的瞪着他,天知道,他有多么的不甘!
瘦小的藏獒紧贴在他的身上,嘴边殷红的血液缓缓流下,他满脸的痛苦,却在看到沐金以后,神色缓缓变得冷啸。
沐金看着藏獒和朱鞑一起被定在高空,他的心里狠狠的一痛,却还咬牙切齿的问道:
“藏獒,事到如今,你悔还是不悔!?”
听到沐金的问话,藏獒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继而低低的笑出了声。
“悔?我为什么要悔?”
“你这孽障!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你!——你有脸见娘亲么!”
换来的,却是藏獒更加猖狂的笑。
沐金的双手在身侧越握越紧,终于按捺不住,抽出腰边的剑,起身飞了上去,对着藏獒的身体再度刺了进去——
他恨藏獒!他恨朱鞑!这一剑充满了力量——为娘亲报仇!为沐家报仇!!
鲜血覆盖在黑色的衣服上,藏獒浑身止不住的抽搐,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沐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拉起沐金的胳膊,张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连翘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赶紧大喝道:“藏獒!你放开沐金!”
面对弟弟的撕咬,沐金不躲不闪,也不挣扎。他看着埋在自己胳膊上的弟弟,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
胳膊上的疼痛渐渐消失,沐金神色一顿,瞬间从空中坠落下去。肉肉连忙飞出,接住了沐金。
石壁上的藏獒整个身体耷拉下去,鲜血不停地从他身上滑落地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终于死在了这个地方。
但是,却没有人看到,在用嘴咬住自己哥哥的时候,那张血泪交织的脸。
沐金神色呆滞的看着空中的尸首,胳膊上的齿痕被鲜血覆盖,他的手缓缓触摸那个伤口,在内心的几番颤抖之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一定会狠狠地咬你一口。”
“为什么?”
“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掉!”
“我!——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掉呢!”
“哼哼,真的么?”
“那当然!做哥哥的,一定会保护弟弟!”
“……额,就算那样,我还是要咬你!”
“都说了会保护你了!为什么还要咬我呢!”
“因为我要在来世,凭着齿痕来找哥哥啊——哼!我要继续烦你!”
“白痴……”
*
娘亲的仇终于报了,沐家的仇也终于报了,朱鞑和藏獒都死在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沐金的心里却涌现出无限的痛苦与悲哀,他分明可以感觉到,弟弟在死之前,哭得有多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
“阿金……”连翘不忍心看到一个孩子再这样痛哭下去,她蹲在他的旁边,安慰道:“这种结果,已经是最好了的……我们,把阿木安葬吧。”
“掌门人……”沐金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连翘,“你……你愿意……把我弟弟埋起来么……”他可是害了沐家的奸细啊……
“他是害了沐家,并且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现在要安葬的,是你的弟弟。”
“谢谢……掌门……谢谢你愿意……”沐金的声音哽咽在这里,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不过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着连翘跪着直起了身体。
“掌门人,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你先说。”连翘赶紧扶住他的双肩,就几下的功夫,他的额头已经有了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