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斗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肉肉和鬼夫子带着纸鸢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红裳打尹光耀打得格外起劲儿。倒是尹光耀,似乎也闲得要死,左闪右闪一点也不急。
空气还残留陌生的气息。
肉肉抬头看了眼夜空,问道:
“刚才有人来了?”
红裳直到肉肉开口,这才知道他们回来了,立即收住手里的招数,点头道:
“跟沐家有仇的鬼,太多了。”
尹光耀一个后翻跳直接落到正门的屋顶上,鬼夫子的视线追了过去,眼里流露出讶异。
同为鬼族的人,虽然他没见过这个男子,可是他却知道,他绝对不好对付!
肉肉仿佛没看到他一般,直接朝沐家走去。
鬼夫子和纸鸢跟在身后,红裳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纸鸢,这就是他们出动那么多人带回来的小女孩啊。
纸鸢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把白色的纸伞,瘦小的身体仿若一张纸般,轻飘飘的似乎风一来就会被吹走。她空洞的眼睛一直都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红裳是最后一个进门的,顺便关上了大门,将把手插好后,她赶紧追了上去。
“现在要做什么呢?”她问道。
“用掉羽薄。”肉肉带着鬼夫子来到宽敞的习武场,他把原本散着的头发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鬼夫子。“前辈,把羽薄交给我吧。”
鬼夫子点点头。幸好魔尊得知河源村的事情后立即赶了过去,他一直都没有和魔尊照面,所以羽薄还可以好好的保留在自己身上。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在月色下缓缓摊开手。
红裳凑了上去,只见是一个蓝色色里闪着透明色的菱形晶石,体型较小,此刻静静地躺在鬼夫子的掌心中。
肉肉将东西拿了过来,他细细看了几遍,只觉得的确是个好东西。
千年才结出这么一粒,怎会不珍贵?
魔尊要杀偷走羽薄的人也是肯定的,除了这东西难得之外,更是挑战了他魔族的荣誉。
肉肉不再想那么多,盘腿坐于地面,轻声道:
“纸鸢,坐过来。”
小女孩闻声后,视线落在肉肉的身上,只是她看了半晌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鬼夫子弯下腰,对着纸鸢柔声道:
“纸鸢最乖了,听话,坐过去。”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病态的苍白,小女孩似乎很固执,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动。
“纸鸢?”鬼夫子微微皱眉,这时辰不多了,羽薄能早一点用上,他的心里就能早一点安心。
“不要。羽薄。”小女孩的声音很是飘渺,这让红裳都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不是幻影?
“为何不要?”鬼夫子的语气有些重,“你快些过去,大家为了你都这么拼命,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要。”小女孩双手都握着伞柄,身体里流露出绝对的倔强。
“纸鸢!”鬼夫子喊了出来。
“额。”红裳连忙走过去,她蹲下身,直视着纸鸢的脸,轻声问道:“纸鸢,你告诉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纸鸢朝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睛又大又黑,但是却没有一丝的神采。
红裳分明可以感觉到,她的视线就落在自己的身上,并且好不友善。
“纸鸢,不能再耽搁了,你听爹爹的话,坐过去好么?”鬼夫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太大了,他再一次轻柔的哄道。
纸鸢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好孩子,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次却一点也不听话了。不听话也没有什么,却连理由都不肯说。
肉肉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他也一直看着纸鸢,这小女孩还真是说一不二,不管你怎么说,她就是不坐下。
怎么哄都不行,鬼夫子原本心里就急,这下耐心全都没了——
“纸鸢!你再这样,爹爹可就生气了!”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白色的纸伞比原先更低了一点,他们更看不到纸鸢的表情。
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鬼夫子真是急的恨不得把纸鸢绑过去!
“纸鸢。不要。”
空洞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接着就是一阵怪异的风,当大家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习武场哪里还有纸鸢的身影?
红裳惊讶的去看鬼夫子,鬼夫子也看着纸鸢刚才战过的地方,头微微疼了起来。
“这丫头……”
肉肉的嘴边却浮现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好快的速度。”
是啊,仅在眨眼之间,就能从三个人的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鬼夫子看上去很懊恼,“这五十年吧,着重教纸鸢的,就是逃跑的招数……”
本来嘛,他一直都忙在外面,纸鸢一个小女孩是很不安全,当然她也会打斗。可是鬼夫子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以纸鸢跑路的本领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望尘莫及。这下完了,她是摆明了要逃,天亮之前能不能把她追回,他的心里绝对的没底。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怎么就耍起小性子了呢……”鬼夫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快追吧!”红裳提醒道。趁魔尊回来之前,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否则,这所做的一切不都白做了么?
鬼夫子点点头,起身朝墙外飞去。
红裳也会轻功,她索性也不走正门了,学着鬼夫子一起飞了出去。
还在原地的肉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用手拍了一下脑门——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就给忘了!墨蓝色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闪入无尽的黑夜中。
对于外面的事情,沐家几个熟睡的人可一点感觉也没有。阿宝自从做了连翘的灵宠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守在门外。金黄色的花瓣全部靠在门栏上,嘴巴微微张着,似有晶莹的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
唔……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小花妖微微睁开眼,它嫩绿的手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四处看了看,仍然是一片死寂。看来是自己幻听了,它本来就很困,这下更是放心的睡去。
屋里的连翘,一直都睡得很死,可是嗓子干的不行。她还是不想起来,仍然赖在床上。做梦的时候都梦见自己跟人抢水喝,就在要喝到水的一刹那,水壶又被别人抢了去——
“过分!”连翘猛地喊出声,阿宝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站起身,猛地推开门——
“连翘!没事吧!”
额!——它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
“啊?”连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只觉得嗓子越发干了,她微微撑起身体,朝门口看去。
“没什么,我就是渴了。”她揉着自己的头部,突然想了起来,于是道:“阿宝,你以后就睡我屋里吧。我明天给你弄张床。”
阿宝长大嘴巴看着屋里的茶桌一动不动,对于连翘的话它虽然觉得惊喜,却还是颤抖的指着茶桌,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得到阿宝的回应,连翘疑惑的转过头,朦胧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她忽的楞了一下,再仔细看去,面色渐渐呆滞下来。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呢……
*
流婪婆悄无声息的来到某闪门前,她的嘴边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右手微微抬起,指甲骤然増长,在烛光下倒映的墙壁上,颇为吓人。
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正当她想发动致命的攻击时,这才蓦地僵住。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铺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面色慢慢的凝重起来。
这小蹄子,竟是跑了。看来,她已经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以及——自己的杀意。
哎,没办法了。如今自己是不可能追她的。流婪婆转过身,原地返回。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把弟兄们招齐,告诉他们以后要去的地方。这佟灵若怕是已经去找魔尊了,在她回来之前,要快些把所有事做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