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秘密抵达秦州之时已是八月中旬了,此时秦州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田丰在胡泽全的步步紧逼之下,终于没能守住成丰城,胡泽全大胆地采用了蛙跳战术,独独放过了成丰城没有攻打,而是将成丰城后方一连两座县城一鼓而下,将成丰城彻底孤立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田丰终于无法在支撑下去,放弃成丰城,率军绕道退回了秦州。胡泽全都似与他有默契似的,在田丰退军的过程中,虽然率军尾数上百里,但去没有发起一次攻击,让田丰全须全尾地退回了秦州城里。
田丰这一退,却在秦州城里掀起了波澜,成丰不失,秦州还可说是萧氏与南军平分秋色,但丢了成丰,大半个秦州便完全落入到南军之手,可以说,萧浩然在秦州已失了先手,萧远山自己虽然也精通军事,对田丰此举并无异意,能将一万多左大营官兵安全带回来,田丰已是有功无过,但无奈众口烁金,秦州众官员对田丰不战而放弃成丰都异常愤怒,再加之胡泽全与之对阵是一系列反常的表现,让众人对田丰更回猜忌起来,再加上有萧天赐从中推波助澜,时日已久,便连他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借口田丰劳累,安排他休息上一段时间,却是间接地剥夺了他的军权,将他闲置起来了。
田丰心中气苦,郁闷不已,只和自己的侄子困居在一幢小四合院中,连卫兵都没有带,只是派了一个亲信带上自己的亲笔信去洛阳向萧浩然诉说委屈。
钟静的师兄韩人杰原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历年所得颇丰,便在秦州买房置地,投资商业,家业倒是越发的兴旺起来,在秦州平时造路修桥,逢个灾年设棚施粥,在秦州人眼中,那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却那里知道韩大善人笑眯眯地面孔之后却是一把血淋淋的钢刀。
韩人杰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心中也知道这种刀头舔血的勾当不是长久之计,上得山多终遇虎,迟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眼下家大业大,早就想脱离这行当,奈何手下一大票兄弟可不是说散就能散的,正无计可施之时,钟静却如同天使一般从天而降,这将韩人杰可喜坏了。
钟静找到韩人杰的时候,已是定州统计司的校尉,大名鼎鼎的白狐清风的侍卫,清风的大名对于韩人杰这等消息灵通的人士自然是如雷贯耳,正苦于无法同官名拉上关系的韩人杰大喜过望,攀上了这棵大树,以往的案底算个屁啊!在这些大人物的嘴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自己那血淋淋的家产便算是彻底洗白了。
双方一拍极合,统计调查司需要在秦州扎下根来,像韩人杰这样的有名乡绅自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而且他不仅与钟静有瓜葛,更是有小辫子抓子手中,最容易控制不过,两三年来,统计调查司不断地往韩人杰这边派人手,原先的一帮盗匪经过训练整汰,如今已算是一支精兵强将了,不肯加入的人,韩人杰原本是发了一笔抚恤让他们自谋生路的,但这些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了一丝消息,韩人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心底发毛,统计调查司的手段当真是狠辣之极。
而当钟静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已是一名将军了,韩人杰心中却是高兴坏了,当年在师门,那个毫不出众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却已成了他的福星,钟静在定州的地位越高,他便越稳如泰山。
将钟静和几她随行的几名特勤安排到自己的大院,与钟静来到书房,叙了一番别离之情之后,知道钟静近况的韩人杰却是嗔怪道:“小师妹,你结婚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通知大师兄一声,怎么地我也该备上一分厚礼却恭贺的,再说了妹夫又是李大帅身边得力的大将,了不得的英雄,我也正想结交一番呢!”
对于大师兄的意思,钟静自是清楚不过,笑道:“如今中原战乱,大师兄便是知道了,也不易过去,更何况大师兄你乃是小姐极为重视的一枚暗棋,焉肯让你为这些小事露出与定州的关系?至与认识唐虎,那是容易不过了,等大局已定的时候,他自然会来拜见你的。”
韩人杰很是兴奋,小师妹自己不但是一位朝廷正式任命的将军,而妹夫更是不凡,是李清大帅身边的心腹,日后自是前途无量,有了这两位的提携,自己还能差到那里去,自己年纪大倒也罢了,关键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韩勇是韩人杰的独子,自小习武,勇武过人,十几岁便跟着父亲做没本的买卖,胆色倒是十分过人,年纪倒是与钟静差不多,兴奋的韩人杰将韩勇唤进来,“阿勇啊,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师叔,如今可是堂堂将军,你以后跟着师叔办事,可要尽心尽力,有了师叔的提携,你以后会事半功倍,前途无量的。”一边说,一边叫儿子去参拜钟静。
韩勇倒是有些尴尬,这位师叔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又是女的,乍一看起来,娇怯怯的倒似比自己小不少,当下不好意思地走到钟静面前,弯腰道:“侄儿见过师叔!”
“罢了!”钟静打量着韩勇,上一次来去匆匆,加上韩勇又去外面做买卖,倒是没有见上面,此刻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倒也是雄壮之极,一脸的英武之气,如果稍加磨练,倒有可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的好将领,自己师门的武功路子她是知道的,只瞧了一眼韩勇,就知道他的功夫是极不错的了。
“师侄师门功夫练得不错,怕有六七成火候了吧!”钟静笑道:“有没有到定州军中去发展一番的心愿,如果有,我倒是可以帮你推荐。”转头看着韩人杰,道:“师侄一看倒是个当将军的料子,跟着我们做事不免有些委屈,如果师兄同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只不过在军中任职,却是更加凶险,但功名却也来堂堂正正,升职也快。”
韩人杰与韩勇都是大喜,统计调查司虽然名声大,但却是不能露白的,像韩人杰,现在虽然有一个校尉的衔头和制服,却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穿出来自我欣赏一番,体会一把由匪而官的感觉,平常却是深深地藏着不能露白,至于钟静所说的军中凶险,对于他父子二人这样干惯了刀头舔血生涯的人,又那里放在眼里。
“多谢师妹!”韩人杰大笑。
“多谢师叔成全!”韩勇这一次却是甘心情愿地向钟静拜了一拜,他想去军中,但却不想从一介小兵做起,有了这个师叔的安排,想必至少也能捞一个校尉当当。
钟静微笑着连连摆手,心道只要这个师侄去了定州军中,大师兄却是更加要死心塌地为定州效力了,几年之内,定州军尚不会踏足中原,大师兄这枚棋子对定州却是重要的很。
“等这件事了,我便带你去定州。”钟静道。
“对了,小师妹,你此次来,定是有大事要做,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得着师兄的地方?”说完家事,韩人杰将话头转回到公事之上。
“的确有大事!”钟静道:“我此来,主要是要挑起萧氏内乱。”
韩人杰一惊,“李大帅不是与萧氏结盟了么,怎么还要打萧氏的注意?”
钟静板起脸孔,道:“师兄,这些事就不是你能了解的,你也不用知道,只需要按照定州的吩咐做事就可以了,师兄,小妹却是要规劝你一句,在统计调查司中,只有服从,没有质疑,上面怎么吩咐,我们便怎么做,否则一旦小姐恼了,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师兄从来没有在统计调查司中经过正经的培训,有些规纪不了解,但一定要记住慎言慎行,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不打听,不过问。”
虽然自己年纪一大把,却被小了自己几十岁的钟静毫不客气地教训了一顿,韩人杰心中的确有些不舒服,但钟静的位份在哪里摆着,现在又正是自己的靠山,韩人杰还是做出一副服气的模样,道:“小师妹说得是,我记得了。”
钟静道:“大师兄,你我同门之谊,小妹便多说几句,官场可不比江湖,小妹初入统计调查司的时候,也是极不习惯的,但几年下来,却深深知道了官场较之江湖,可是凶险万份,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莫看小妹表面上风光不已,一呼百应,其实也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啊!”
韩人杰连连点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俗话说得好,杀人知县,灭门令尹,与走江湖不一样,这些人只需要动动嘴便能办成的事,江湖之上却是要拿命去换的,可见江湖远远不能与官场相比的。
“我这次来秦州,一个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针对田丰。”钟静道。“师兄你是地头蛇,可不动声色地发动你的关系,在坊间传言那田丰与胡泽全相勾结,先陷萧小将军于死地,然后放弃成丰,让南军兵不血刃便取得了秦州战略上的优势。总而言之一句话,便是让秦州人相信,这田丰有可能私下里投靠了宁王。”
“萧远山不是浑人,只怕不易取信于他吧!”韩人杰道。
钟静笑道:“他信不信没关系,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流言可畏,只要别人相信就可以了,而且萧远山的才具可远远比不是萧浩然,只要他心存疑惧那就足够了,咱们再在萧小将军那里动动心事,让他们内斗起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韩人杰笑道:“这个简单,我马上安排去做。”
“虽是小事,但也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要露出我们的手尾来,要将自己擦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