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思之所言,一夜的北风让昨天还松软的积雪变得石头一般坚硬,马蹄重重地踩下去,也只是稍稍地下陷几分而已,虽然对马速有一定的影响,但却不大,足以支撑骑兵作战。翼州营所有士兵全副盔甲,整个脸都被头套给蒙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在外,手上带着手套,这种手套除了保暖外,另外还有一个功效,就是防滑,这时节,冰冷的枪杆如果赤手握着,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李锋的眼中透出兴奋的神采,这么多年了,他被大伯摁在防线之后,每日听着前线震天的厮杀,看着一批批的伤兵被送下来,心里一直痒痒的,这个当年就城的顽主如今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领兵将领,学着大哥,他也蓄上了一抹胡子,李清一直是李锋心目中的偶像,总是在自觉和不自觉中,学着大哥的一举一动,虽然母亲与大哥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疙瘩,但却不妨碍李锋对李清的崇拜,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对大哥的事业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总有一天,大哥会原谅母亲当年的愚蠢举动。
恐怕母亲现在,心里也是极后悔的,当年担心异军突起的李清会夺走自己继承父亲爵位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啊,别说李清根本不在乎父亲的那个候爷爵位,他现在自己就是候爷了,而且现在李氏都已被绑上了定州的战车,假如李清成功,便是一个亲王的位子也是举手可得。
李氏为什么不能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呢!李锋掀起头罩,摸了一下唇上的胡子,暗自想道。
“禀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敌军骑兵!”几骑哨探飞马而来,在马上大声道。
“那支部队?”李锋问道。
“御林军,将旗是欧阳!”哨探道。
“啊哈!”李锋扬声大笑,“原来是天启老儿的仪仗队啊,弟兄们,可以热热身了!”
主将轻松的情绪感染着所有的翼州营骑兵,他们一齐大笑起来。
两腿一夹马腹,李锋向前疾驰而去,“弟兄们,打猎去罗!”六千翼州营骑兵一声呐喊,纷纷打马向前驰去。
大约五里的时候,李锋已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御林军严整的队形,一万御林军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集团,肃立于寒风之中,鸦雀无声,单看这份军纪,御林军倒也不愧为一支强军。
李锋却摇摇头,到底是没有打过大型的全骑兵作战,双方只剩五里的距离了,对方的主将大概是想节省马力,想让自己在接近一些在发动冲锋,这个想法不错,但他忘了,这是在冬天,马儿也是需要热身的,自己虽然长途奔袭,对方以逸待劳,但自己翼州营是一人双马,空着一匹马轻松地跑了这几里地,早已舒展开了筋骨,待会两军对冲,自己可就要大占便宜了。
三里了,李锋大喝一声,“换马!”基本不需要李锋下令,训练有素的翼州营骑兵早已对这种作战模式相当熟练,一手挽住空马,纷纷腾身而起,就在奔驰的战马之上,换乘到了另外一匹刚好热了身的战马身上。
“凿穿他们!”李锋手中刺枪高高举起,用力指向前方。本来散乱奔跑而来的翼州营骑兵迅速地开始在高速行进中整顿队列,以李锋的亲军为箭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形。
欧阳健强眼瞳收缩,看着对方骑术如此高超,竟然在如此速度的战马之上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换马的动作,而且队形的变幻也是在冲刺之中完成的,扪心自问,他的御林军是达不到这种水准的,但自己人多!欧阳健强自我安慰道。
“中军对部,左右两翼侧击对方肋部!”欧阳健强一声令下,中军立刻奔腾而出,迎着翼州营巨大的三角锥冲去,而左右两翼侧先向外绕行一段距离,然后转向,击向翼州营的中段。
李锋冷笑,抬眼看了一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帜,连老天爷也站在自己这一边啊,此时的风正好是吹向对面的,虽然已没有下雪了,但还有零星的雪籽自空中落下来,被风一鼓,打在脸上,也是让人感到疼痛的,如果打在眼睛里,嘿嘿,那就好玩了。
李峰的锥头不动,而是从他的肋部又募地分出两个三角锥来,分头迎向两肋的敌人,如此一来,李锋在三个方向上都是以劣势兵力迎击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对手,但李锋毫不在意,马力,风向,士气,都已决定了这一战自己必胜。
两军轰然对撞在了一起,双方当头的骑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高高飞上天空时,早已筋断骨折,没了声息,重重地跌到地上,旋即被千万马蹄踩得尸骨无存。
手上传来沉重的刺枪扎进对方身体的压力,李锋立即松手,反手抽出背上的战刀,刺枪枪杆也在这一瞬间炸得粉碎,对面的敌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李锋与他的战马擦身而过,一声呐喊,因为嘴巴被蒙在头罩之中,显得很是沉闷。刀光一闪,又一个敌人刀断,头断,鲜血标起数尺之高。
翼州营士兵的刀鞘与众不同,刀不是抽出来的,因为他的刀鞘从旁开着口子,手握上刀柄的时候,一按刀鞘顶部的压簧,刀便从一旁弹出,这一设计却是李锋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这样一来,他的士兵在刺枪折断,拔出战刀的时候,就要比抽刀出鞘要快上几分,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翼州营上下都已是熟练的掌握了这一技术。
不要小看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在高速的骑兵的对决之中,快上几分那就是天壤之别,当敌人的当还只抽到一半时,你的大刀已去当头劈去,那是什么感觉?作为他们的敌人,便只能报以绝望的眼神。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破开自己的盔甲,砍入自己的身体。
战场之上立时血肉横飞。
马力上的优势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欧阳健强考虑到了这种短途冲杀需要充足的马力,但却忘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不仅是士兵需要热身,马也是需要热身的,当他麾下的战马还没有完全跑出速度时,对方却已如离弦之箭一般杀了进来,严整的中军立时被冲开了数十丈长的一道豁口。双方的战损比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惊人的四比一,五比一。
欧阳健强的眼睛立刻红了,两手分握着铁锏,左右开弓,将两名翼州营骑兵打下马去,嘶吼一声,一锏击在马股之上,战马吃痛,猛地向前一窜,恰好避过一名敌军砍过来的一刀,另一支铁锏横扫,击在对手的背心之上,那人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伏在马背之上,向前奔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御林军倒也不愧是天子亲军,在接战初期,因为马力,风向上短时间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依靠着个人战力的强悍,渐渐地将劣势一点一点地扳了回来,翼州营没有凿穿敌阵,双方骑兵胶着在了一起,战马失去了速度,双方裹在一声,绞杀成一团。
李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御林军的士兵选调自全国,个人勇武那是没得说的,单纯看他们的个头,就比翼州兵要高出一头来,双方的战马都是精选而出,骑在差不多的马上,对方竟是可以居高临下地大劈大砍。
砍倒了几个敌军,迅速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掌旗官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掌旗官立即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连连摇动旗帜,翼州营在胶着的战场上开始艰难地变换阵形,而此时,李锋的目光已盯上了在战场上八面威风的欧阳健强。
能当上这一万御林骑兵的统领,欧阳健强的马上功夫自然是不凡的,此时一路冲来,已连接将十几名翼州兵打下了战马。
李锋盯上了欧阳健强,而对方也看中了他,两人身后的那一面将旗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两人迎面碰上,欧阳健强双锏同时扬起,立劈华山,李锋长刀一拖,当当两声巨响,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而出,这厮好大的力气,李锋身子一缩,避开了对方的横扫,左手一抬,两枚袖弩哧哧便射了过去,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快的射速,欧阳健强大惊之下,倒也反应神速,一支铁锏圈转回来,挡在胸前,两声脆响,两枚袖箭却是刚好被挡了下来。
欧阳健强不由冷汗狂冒,正在庆幸自己运气不错的时候,眼中寒光逼来,身子猛向后仰,头上一凉,却是头盔被对手削了去,猛一挺身直起腰板,两人战马交错,李锋再一次抬起左手,怒斥一声,“看箭!”
欧阳健强想也不想,双锏反转,舞得风车一般,但手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却是上了对方一个恶当,趁着这一个空当,李锋已是挥刀,将欧阳健强的两名护旗官砍倒,紧跟在他身后的掌旗官兴奋地一卷大旗,猛力向前一戳,将对方的掌旗官刺翻。
“做得好!”李锋百忙之中,还不忘大声地赞了一声自己的掌旗官。
欧阳健强将军一倒,战场上的御林军顿时一阵慌乱。
“凿阵!”李锋狂吼,手中钢刀连连挥动,自拥挤的人群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