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韦港口,经过定州这些年为持续不断地经营,室韦港口已是今非昔比,庞大的港口便是连万料巨舰也能停泊进来,中原各地的商船也是往来穿梭不绝,运来室韦紧缺的生活物资,运走这里的各类特产,繁忙之极。
室韦人已不复当年的骠悍和桀骜不驯,室韦这里现在是定州最为重要的棉花产区与药材种植区,有了这两样东西,室韦本地人这些年也逐渐富了起来,兜里有了钱,自然就想安稳下来了。李清对待室韦的政策有两条,一条便是让室韦人富起来,不是少数人富起来,而是让所有室韦人都富起来,如此一来,原本心怀疑虑而躲藏在山林之间的一些室韦人慢慢地也下了山。其二,李清强行在室韦废除了奴隶制,原来所有的奴隶主必须无条件地让原有的奴隶得到自由,使其成为自由民。这些奴隶得到自由后,便可以享有定州辖下所有子民应有的一切权利,包括分得田地等。
随着室韦所有人开始富足,原有奴隶主们在经济上的优势已开始渐渐减弱,他们对于室韦的隐性控制一步步被定州削弱,经过几年的努力,时至今日,室韦已经完全融入了定州的统治当中。
港口,一艘五千料商船正在忙碌地装着货物,上百个码头工人扛着棉花包沿着跳板走上船去,将棉包一垛垛的码好,然后再盖上雨布。这是一艘由旧式军舰改装而来的商船,船主邓华德,却是定州监察院的一位官员。
船舱之内,舱门紧紧地关着,舱外,夏雪抱着襁褓之中的念清,跪在门口,泪流满面地道:“小姐,您再看一眼念清吧,念清就要走了!”
舱门之内没有一点声音,一身便服的王琦敲响房门,“小姐,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着念清了,您,就看一眼吧!”
清风倚着舱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庞,泪水无声地从指缝之间滑落,夏雪的哭诉,王琦的劝说,让清风心中犹如刀割,特别是念清哇哇的哭声,犹如支支利箭射向清风的心脏,让她痛彻心扉。但是她不敢开门,不敢再去看念清那张精致的小脸,她害怕一旦看到再看到念清,自己就再也无法狠下心肠将念清抛在这里,而是会不顾一切地将念清带回定州去,如果是那样,定州必然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清风知道,翼附在自己左右,或者说指望着自己的定州势力所具有的庞大能量,以前自己没有子息,他们就敢不顾自己的警告,暗中怂恿着霁月搞东搞西,这还算是隔了一层,有自己存在,他们还有所顾忌,如果念清出现在定州,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怕自己也会驾驭不住这匹庞大的马车,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在这股庞大力量的裹协之下,身不由己地卷进去,不,是一定会卷进去。因为真到了那一天,自己绝不会坐视念清被这股浪潮吞噬。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念清永远也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外面念清的哭声声嘶力竭,舱内清风无力地仰躺在舱板之上,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夏雪,让念清走吧!不要哭了,这样,只会让小姐更伤心,小姐产后不久,身子虚弱,可不能伤心过度的。”王琦拉起了夏雪。
抹着眼泪,夏雪恋恋不舍地将念清交给王琦,王琦转身将念清交给身边一位亲兵,挥挥手,那位亲兵转身离去。
“小姐,我也走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守着念清小公子,看着他慢慢地长大,一定会遵从小姐的吩咐,不会让他习武,也不会让他踏入官场一步的。”王琦跪下来,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爬起来,冲着夏雪点头示意,然后大踏步离去。
“起锚罗!”一个苍凉的声音猛然在船头响起,船身轻轻震动,开始滑离码头,软倒在地的清风一骨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窗口,两手扒着窗口,泪眼模糊地看着码头之上的一辆马车正缓缓启动,船头开始掉转,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清风的视野之中,清风终于号淘大哭起来。
“念清,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一个月以后,五月初五,深夜,几个人影从一辆刚刚到达的商船之上下来,走上了早就候在那里的一辆马车,马车旋即启动,向着定州城方向急驰而去。
五月十五,清风再一次出现在定州监察院总部,旋即,监察院高层一个不拉地全都被召回了总部。
五月十六日,一夜未睡的监察院高层顾不得休息,纷纷走向自己负责的各部分,一封封指令从这个院落飞向大陆的各个方向。
“小姐,你休息一下吧!”夏雪一边收拾着清风面前堆集如山的文件,一边心疼地道,“这样疯狂地工作,您身子会顶不住的。”
清风凄然一笑,“夏雪,只有这样拼命地工作,让自己疲劳到极点,倒头便能睡着,我才会忘记一些事情,才不会做梦啊!”
夏雪泫然欲泣低下头去。
“秋萍回来了么?”清风问道。
“今天会抵达!”
“秋萍回来之后,有些事情你需要与她对接一下,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清风道。
“是,小姐放心,秋萍姐是仔细人。小姐,您还是先去睡一下吧!”
清风摇摇头,“睡不了,我想马上王府那边就会来人召我过去的。”
清风说得不错,一个时辰之后,李文亲自到了监察院,将清风接往李清在皇城中的办公书房之内。
房内一个人也没有,很显然,李清已经将所有人都支走了,将清风送进来之后,李文也退了出去。轻轻地替二人掩上了房门。
乍一看到清风,李清也是吓了一跳,清风瘦得太厉害了。
“清风,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清减如此?”李清站了起来,走到清风的身边,两手握住清风冰凉的小手,脸上充满了关切之情。
清风微微一笑,轻轻的挣脱双手,顺手理了一下头发,笑道:“我在宁州一呆数月,将军也知道,宁州也在乱得很,钟子期也不是易与之辈,有时一天要换好几个地方,瘦一些也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个月,自然就将养好了。”
李清怜惜地道:“看看你,脸都苍白成这样了,回头我让李文送些补品去你那儿,记得每天吃一些。不是我说你,我稍微冒一点险你就抱怨个不休,你自己倒好,深入虎穴一去数月,音讯不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生是好?”
清风笑道:“将军是定州之主,一身所系定州上下生死存亡,当然不能冒险,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我可没这么贵重,想过山风,吕大临这些大将军们,那一个的重要性都不在我之下,不也是每天都在枪林箭雨之下冒险么,我们没了,尽可以有新人顶替上来,但将军您,却是无可替代的。”
李清将清风揽进怀里,抚着清风的脊背,动情地道:“你错了,在我心中,你才是最贵重的。”
倚在李清的怀中,清风的身子僵硬,眼泪卟裟卟裟地掉下来。脑子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室韦的娇儿,念清,你可吃饱了么,你可睡足了么?
察觉到清风异状,李清扶着清风的双臂,“清风,你怎么啦?”
清风抹去眼泪,“没什么,将军,我就是高兴而已,听到将军这么说,我就是马上死了也是值得的。”
“别瞎说!”李清刮了一下清风的鼻子,“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更美好的生活要过呢!清风,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过来,坐下说!”
清风点点头,“将军,霁月不懂事,给将军添乱了。想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着霁月,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给将军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清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这事查不如不查,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这事儿,开头是霁月,后来嫣然也插了一脚进来,嘿,还真是热闹,清风,现在如果来查,牵扯甚大,而我们定州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此刻岂能自乱阵脚。”
清风低头无语,这事查来查去,最后或许着落到自己头上也说不定,有能力撺掇霁月的,地位绝对不低,而这些人如此做,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猜测自己的心意。
“你回来之后立刻给李文和杨一刀家都备了一份厚礼送去了?”李清笑道。
清风点点头,“是,李将军与一刀结为亲家,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恭贺的。”
“甚好,你表明了态度,很多人就会消停下来了。”李清笑道,“不说这件事了,你看看这个!”
清风接过李清递过来的一袋案卷,打开只看了一眼,不由露出喜色,“将军,真的造出来了?太好了,恭喜将军,数年耕耘,终于收获成果了。”
“我准备先造几十门装上军舰之上,进行实战测试。陆军嘛,一时之间还装备不了,一是部队还需要时间来适应,另外,火药也不足以支撑啊!”
“十万大山之中发现了硝石矿,将军放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矿掌控在我们手中的。”清风道,“有了硝石矿,火药便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