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终于,破晓惊呼出声,这名男子,与她是相识的,只是她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怎么了?”
男子松开一直捂着胸膛的那只大手,却是露出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从衣衫里面翻卷出来,显露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你又受伤了?”破晓骇然,这次,又是谁来暗杀他了?
怎么他就如此的命运多舛,一次两次的,都有人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是的,这名男子破晓是认识的,或者是说单方面认识吧,毕竟,当初是她救了他,那个时候他正昏迷不醒的躺着,根本就没有与她打过照面。
只是一夜之后,他伤势未曾痊愈即不告而别。
当时破晓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么快又再相见了。这名男子正是破晓在护国寺救了的,那位本是西晋的七皇子却在窦梁做质子的齐子健。
听见破晓的问话,齐子健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旧伤复发。”
破晓径自点头,也该是如此,上一次,他并未作休养就离开了,伤势如何能够得以复原?看如今这伤口的位置,跟上次是一样的。
于是她没再多说什么,简单的帮着齐子健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又小心翼翼的的擦去了自己衣服上不小心沾到的血迹。
然后,才想起来,她刚刚是正要沐浴,外衣已经脱下。
破晓瞪大了眼眸,嘴里喝斥着:“登徒子。”
看似严厉,脸颊上突然爬升的红云却泄露出了她的心思。
齐子健暗自觉得好笑,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十三岁少女应有的反应啊。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松,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二小姐。是我先进来此处的,没想到你却是要沐浴更衣。没有再晚一步出现,已是我的礼貌。”齐子健看似儒雅的说着。
可能是她救了他,直觉中,他对这名少女很有好感,不想再有隐瞒,对她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目;也可能是压抑太久,做人,不可能永远是戴着一张面具,总要有放松的时候。
一改常态。不像是平日里谨言慎行、隐忍的质子,齐子健对着破晓说话,竟然有三分调 戏的味道。
司空破晓已经开始磨牙了。这个混球,他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是她要他来看她洗澡的?听他那话的意思,没有在她脱 光 光之后再出现,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
幸好她刚才因为自己心里的恐惧让伺候的丫鬟出去了。要不然,有其他人在场,看他的样子,只怕不会现场。届时,她进入澡盆沐浴,岂不是要让他免费欣赏到这全过程?
该死的。什么狗屁七皇子,破晓忍不住的问候起西晋皇后的祖宗八代。如若不是她的迫害,这个家伙怎么会被送到窦梁来。她又怎么会救了这么一个无赖?
当时破晓救他,完全出于跟闻世炜作对的目的,一种反叛心理,现在才知道,有可能。给自己惹来一个天大的麻烦。
“你可以选择,不到这里来。”破晓咬牙切齿的说着。
分明已经闻到了她话里的火药味道。少女脸上的笑容却是明媚如旧,齐子健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看来,他们是同一类人,可以做朋友。
见他不说话,破晓觉得怪异,两个人这种情况之下共处一室,满屋的沉寂反而更加让人心慌。
“我手边没有药品和工具,只能简单地帮你包扎一下。”破晓这样说着,纯粹的是没话找话。
“二小姐,是我失礼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齐子健的声音里,充满了抱歉,眼睛里却是露出许多的笑意。
“你就是故意的。”破晓没好气的嘀咕着,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看着她突然变得孩子气的面容,齐子健面色一怔,心中却是轻松了许多,“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么现在,可以请您转过身去吗?”破晓一脸礼貌的笑容。
心中却是已经在盘算着,她又救了他一次,该如何跟他算这笔账呢?西晋的七皇子,西晋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如果能够好好加以利用,对于她的复仇大计来说,可以算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齐子健转过身去,就在这一瞬间,破晓已经快速的重新穿好了外衣,里面的衣衫已经略微有些血迹,但是有外男在场,只能稍后再做处理了。
由于小姐沐浴是极大的私密事,这间房已经是在靠屋子的最里边,外面还有小套房,与此只是隔着门帘。帘子外头是芍药九梅伺候着,再外面,还有其他的丫鬟把守。
“我有要事,好好看守,不准任何人进来。”破晓低声吩咐着,也不怕外面的人有疑虑。
到现在她已经非常信任那两个丫鬟了,知道无论何时她们都会好好听话,事后跟去说明就是了。回头,对上的却是略带疑惑还有凶狠的一双美目。
“你刚才跟谁说话?”齐子健气势汹汹的问着,大有,回答不好的话,我会去将他们杀了的架势。
破晓自是明白,以西晋七皇子这样的身份背景,在窦梁做小伏低实在是出于无奈,自有他厉害的一面。
只是她并不害怕,面色如常的回到道:“放心吧,那是我的人,绝对可靠。上一次,也是她们帮着把你弄回去的。”
既然她都提起了,齐子健也没有装作失忆,双手作揖冲着破晓躬下身子:“本王谢过小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它日必当结草衔环以为报答。”
他既如此大方,破晓也不扭捏,直接回答着:“好说,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总有一日,我会有事找你帮忙的。”
闻言,齐子健倒是轻笑出声,无论何时,真小人总比伪君子来得讨人欢心,不是吗?
结果,他的一个动作倒是让身上伤口重又裂开,破晓是白费力气了。
径自将他按坐在一边的小凳上,破晓没有客气,吩咐道:“坐好别动,这样听我说话即可,要是你重又旧伤复发,我是白白辛苦一场。”
“你为何要半夜至此?”紧皱眉头,破晓问出心中最为疑惑的地方。
上一次,他的伤势并未痊愈就不告而别,破晓当时就猜测着,这人是被救走了。以现在窦梁和西晋的关系,以及他在西晋所处的艰难环境,应该不会马上回国的。
留在窦梁养伤,不被闻世炜所继续迫害,就要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无疑,太子府就是最好的场所。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齐子健应该是躲在太子府养伤的,为何深夜至此,还又弄得旧伤复发?
不,破晓刚刚看过了,那里不只是旧伤,好像重又被人用利刃划了一下。
就算是为了躲避追兵也不可能到将军府的,太子府和将军府的方向是南辕北辙,一个在京都的最东边一个在最西头,齐子健有这个力气逃到这里来,还不如直接出城。
因此,破晓才能断定,齐子健寻到这将军府来,是另有目的的。
只是这目的,会是为了什么?不由自主的,破晓想起了自己的将军爹,府中除了他全部是女眷,齐子健到这里来如果有所求,自然是要找大将军。
但是破晓的爹忠君爱国,又怎么可能跟敌国皇子有交情?哪怕,他现在的身份是质子,住在他们窦梁。
但是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这里是将军府,莫名的到这里来了,自然是有他的深意的。
齐子健微微一笑,伸手探入怀中,想要掏出那物,却又觉得,此种情境之下,似乎不太合适,毕竟他们,孤男寡女的。
“我,我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的。很重要,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话虽如此说,齐子健却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并没有动手拿出任何东西的意思。
经过刚才的事,对于这个男人,破晓心中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看着玩世不恭挺讨人厌的,但是比起隐忍的质子,至少说明,他在她面前,没有做戏。
这位西晋的皇子,对待她的态度,让人值得玩味。
既然如此,也不跟他客气,破晓直接说道:“喂,你这个人倒真是奇怪,说是要送我礼物,却不肯直接拿出来给我。难不成还要我三叩四请的?太没诚意了吧?”
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如此紧张兮兮的?破晓直觉认为,这个人是想用什么贵重礼物表达对她相救之恩的答谢。
这一点,两个人的性子倒是挺相像的,宁愿早点报答,不想欠了人情。
微微沉吟了一下,齐子健才如实说道:“你一个姑娘家都如此豪爽,按说我也不该如此扭捏作态,只是你确定,真的要我当面就这么的将那东西拿出来?”
破晓颇不以为然,随意摊开双手道:“你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
这样随意的姿态,虽不是一个姑娘家应有的,特别是在一名男子面前。
倒是让齐子健看了微微失神,见多了惺惺作态的所谓名门闺秀,如同这位二小姐一般真性情的姑娘,倒是极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