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斥退了秦王妃之后,温郡王便在孙嬷嬷他们的掩护之下,被藏到了老太太的别院去了。
老太太的别院向来就是郡王府的禁地,未经通传旁人绝不可入内。因此用来藏此时的温郡王是再好不过了。
容吟霜将老太太的别院都设下了天罗地网,入夜之后,便与顾叶安一同守在门外,子然居士在里面守着温郡王的身体。
“我原以为,娘对郡王爷没有感情了,可是如今一见,用情最深的怕就是她了。”
容吟霜看着屋内灯烛下的剪影,子然居士就那么坐在床前温柔的替温郡王擦拭着脸和手。
顾叶安顺着容吟霜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说道:“我娘与我爹成亲二十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爹在女、色方面控制力很差,我娘在他身边的时候还好,秦氏是在他们婚前我爹纳的侧室,跟我娘成亲之后,他还算老实,虽然偶有花名传出,却未曾见过真章。”
容吟霜讶异:“难道这府里的妾室全都是娘离开之后才纳的吗?”
顾叶安见她一脸难以置信,遂点点头,说道:“是啊,至少在我前二十年的记忆里,他们还是很好的。只是后来我出了事,我娘受不了打击,偏逢那时圣上又赐了美婢,我娘气不过,就和离出走了。那之后,我爹才像是脱缰的野马般,纳妾纳的收不住了。”
“……”
容吟霜听了这些,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的。她见过温郡王几面,觉得他气度很是不凡,看着便像是一个正人君子,邪气不侵,可是,他实际上却是妻妾成群的,这样的男人让人感觉很矛盾,一方面为他的气度所折服,另一方面又对他的作风很是不满。
子然居士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她爱温郡王,爱的几乎想要独占他,原本她也许能很好的做下去,可是没想到儿子却在那时出了事,皇帝赐美人,温郡王不能拒,便只好收下,子然居士其他没有原则,对她不尊重,忽略了他们之间感情的纯洁,高傲的她不能忍受这种背叛,那是对她感情的亵渎,她可以忍受每天担惊受怕,可以忍受其他女人的虎视眈眈,却没办法忍受丈夫的主动背叛。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封闭自己。容吟霜完全能够相信,如果不是顾叶安恢复了的话,子然居士很可能就在白云观中终老一生也说不定。
两人正说着话,容吟霜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在顾叶安身上施下护体符后,便往院子里赶去,就见她早就设下结界的屋子外头金光四溢,那是有东西闯结界而形成的光波,容吟霜合指做法,启动院中的天罗地网,房屋周围的结界也发出金光遥相呼应,就在那织密般的网状金线上头,正有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小身影在扭动着。
顾叶安也跟着走到院中,他只能看见房间周围似乎有什么金光波动,但是却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但是在容吟霜看来,却是一清二楚的,一只小鬼被她的天罗地网吸住,正在挣扎,容吟霜走近之后,那小鬼便转过身来,对她张开了一口尖牙,发出‘吼’的声音。
容吟霜似乎见过这个东西,他前不久才在顾家出现过,被她抓住又放走的那个小鬼。
容吟霜眼神一厉,就佯装要将那小鬼收服,却是暗自撤了一些吸住小鬼那部分的灵力,让那小鬼一不小心就‘跑’掉了,脱离金网之后,那小鬼便像是粉尘一般,消失在半空。
顾叶安只看到容吟霜对着半空的一处运功,却看不见其他,见她不再紧绷着身子,才开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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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吟霜看着他,张开了自己的手心,只见一根细长的金线自她手心向夜空蔓延,直插天际。
“你在这里守着郡王,务必保护好他的身体,我这便去将他的魂魄取回来。”
说完这些,容吟霜便也钻入了黑夜,消失在顾叶安的眼中。
她先前佯装要收服小鬼,其实就是在它身上种下引线,那小鬼以为自己拼死一搏,逃出了她的控制,却不知道她是故意放之,好让他带路。
一路跟着金线往前掠去,容吟霜轻巧的落下,眼看着金线钻入了一户人家,她四周看了几眼,发现这里她竟然来过——柳儿巷。而那金线钻入的人家,也不是别家,正是她之前赶来搭救严掌柜的那所宅子。
带着疑惑,容吟霜自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隐□形,自正门直接走了进去,门房的家丁们自然是看不见她的。
因为她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对宅子里的地方还比较熟悉,一下子就找到了后院,而先前那引线也就是消失在这后院之中的。
如今严掌柜家的后院,与她上回来的时候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布置倒是相同的,只不过,后院里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地上的落叶也就那么落在地上无人清扫,整个院子看起来萧条了很多。
还未走近,容吟霜就听见房中传来几句女声,低低柔柔,清清婉婉,像是对情人的低语,对爱人的呢喃,情意绵绵。
容吟霜循着声音走去,正是严掌柜的卧房,她来到窗下向内看去,就见严掌柜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手里的一只贴着封印的瓷瓶说着话:
“国章,从前我入不了郡王府,现在你就在外面陪着我,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镜子的倒影中,严掌柜的神态近乎痴迷,浓妆艳抹也盖不住满面的疲惫,说话时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容吟霜的心上。
竟然是她!
白日里,被容吟霜怀疑最多的是秦王妃,可是最后引出来的却是严掌柜。这个女人疯了吗?就因为想做正室没有做到,就把她的男人三魂七魄召唤出来,宁愿让那个男人从今往后变成一个死人。
“国章,你再也没法逃开我的纠缠了。从前你不懂我的好,今后我会让你明白,我比那个顾子然不知道要好多少,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严掌柜说着说着,便将自己的脸颊贴着那瓷瓶,脸上露出满足又诡异的微笑。
突然,镜中的她脸色一变,瞬间被诡气侵袭,凭着感觉,在镜中瞪了窗户一眼,直击容吟霜的心间,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见房门突然打开,严掌柜眼角通红,带着煞气走了出来,恶狠狠的叫道:
“谁!”
容吟霜不得不说,严掌柜的感觉很敏锐,看得出来,她似乎也学习了道术,不过气劲却不入流,通神的诡异,说明了她绝非以正道来修炼。
只见严掌柜在院子里环顾好几圈之后,也没看见什么,就合指念了召唤咒,瞬间便召唤出了五个小鬼出来,分别为褐蓝红黄绿五种颜色,先前被容吟霜赶回来的那只也在内。
严掌柜一个手势,五鬼便分散四周,似乎像是爪牙般在四周替严掌柜巡查起来,没多会儿就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话。
容吟霜的道术如今已是顶级,她能使出隐身咒,就绝不会被人随便看见。
就在严掌柜指使五鬼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走入了房,拿起了镜子前那只贴着封条的瓷瓶,里头有魂体浮动,应该就是温郡王无误了。
拿了东西,容吟霜就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谁知道,才刚走到屏风处,就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光,她眼明手快的往后退了两小步,这才不至于撞上那锋利无比的牢笼,这牢笼是由黑煞之气凝聚而成,充满着怨愤。
只见严掌柜从外面走入,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说道:
“容吟霜,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
既然已经被这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笼子困住,容吟霜自知再隐身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挥了挥衣袖,露出了真貌。对严掌柜说道:
“严掌柜,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哈,是啊。别来无恙,幸好我在这里设了鬼笼,要不然还真就被你骗了过去,你说说你,原本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要是没有我,你怎么能过的那样痛快?若是没有我,你和你的两个儿子如今怕还是住在那破道观中吧。你这个人,太忘恩负义了。”
严掌柜此时已经临近疯魔,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容吟霜头皮发麻,回想之前自己的确受过她的恩惠,微微一笑,说道:
“是,吟霜多谢严掌柜提携之恩。”
严掌柜笃定的冷哼一声:“谢就算了吧。你把他留下,我放你走,我原也不想与你为难,只不过每次都是你与我为难。”
容吟霜敛目一笑,说道:“严掌柜说笑了,我与你向来都是和睦相处的,何来为难之说?这瓶子里装的是温郡王的三魂七魄,温郡王是我相公的爹,他死了,我相公会很难过,所以,我不能把他留下来,抱歉。”
严掌柜听完这些,这才变脸,说道:
“容吟霜,你当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
“……”容吟霜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如何忘恩负义,说起来,我们之间救人性命的好像是我吧。当时你被五鬼缠身……”
说到这里,容吟霜突然停下了声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对严掌柜猜测道:
“当年你被五鬼缠身,不会也是你自己搞出来事吧?”
严掌柜但笑不语,容吟霜就已经猜得出了大概。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研习这种邪道法术,亏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救了她。
“你救了我也是事实。我当年初习道法,好不容易养出了五鬼,谁知被它们反噬,差点没命,好在你及时赶到,救了我,所以,尽管你后来一直破坏我的好事,我也没有与你计较,照样送你铺子,让你过的好些,可是,这一回,你却是打破了我对你的容忍底线。”严掌柜的目光中露出了浓浓的诡异杀气,地容吟霜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