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影准备为自己的安全撤离开始行动了。
在江边回市区的班车上,她一直在考虑这事。首先要回家一趟,给妈妈打一针预防剂。失去父亲后,她是妈妈唯一的寄托。老一辈人对离婚非常反感,会觉着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要做好妈妈的工作,然后就是找一个住处。这样在宣潇开口时,至少她有个归宿。
她只是从暂居地搬到另一个暂居地。
财产方面,家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钱是宣潇赚的,房子也在宣潇的名下。从法律上讲,她应该拿走一半。算了吧,她有手有脚,又没孩子,这几年拿的工资和奖金也存了不少,养活自己不难。妈妈又有退休工资,日子会过得很好的。
一身干净的走人,以后,才能在宣潇面前昂首挺胸。
整理好了思维,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进屋时,她没有立即换衣进厨房,而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从外向里,一间间的参观。
说没有留恋那是骗人的。刚结婚时,她与宣潇住在一个小公寓里。这房子刚建,他们结婚第二年,才拿到钥匙。宣潇工作忙,房子的装修和设计,全是她负责的。屋子里的每一件装饰品、小靠垫,小挂件,都是经她手一件件挑选的。
搬家那天,她在家里煮了一桌菜,把公公、婆婆和妈妈接过来,还有柏远和燕南南,一大桌,边吃边聊,笑声把整间屋子都溢满了。
她带燕南南参观屋子时,健谈的燕南南破例缄默了,但她看得出燕南南的眼中的羡慕。
是不是那时,燕南南心里面有什么破土而出了?
吃完饭,宣潇开车送他们回去。她收拾好一切,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衣服都懒得脱,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凌晨到家的宣潇把她吻醒,替她脱衣,从里到外,一件不留。他象是第一次面对她的身体,用指头抚遍它们,用前所未有的耐心爱抚着她。
你不累吗?她问。
我能再累一点,宣潇猛烈冲击着她的身体,亢奋得一张俊容抽 搐个不停,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
她累得成了酡泥巴,软软地摊平在床上。往常,她都是一骨碌地从床上起来,冲进卫生间,凡是被宣潇弄得黏黏的地方,都要冲洗得干干净净。
宣潇抱她起来一同进卫生间,她摇手。
“怎么了?”宣潇问,“不舒服?”
她侧起一点身,看着宣潇:“就是不想洗嘛!”娇憨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宣潇怔了怔,带点儿迷惑躺下,她凑近,在他唇上一啄:“晚安,老公。”
老天,你在想什么?池小影扶着门沿,自嘲地一笑。她收回目光,压下心头泛上的苦涩,脱下外衣,换了件宽松的毛衣,刚走出卧室,宣潇回来了。
她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反应,上一次,宣潇在七点前回来是什么时候?
二个月前,三个月前?
“吃过饭了吗?”她镇定下来,问道。
宣潇摇了摇头,“没有。”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神情微微有点紧绷。
“嗯,那我看看家里有什么?”她打开冰箱,“有胡萝卜,洋葱还有鸡蛋,我只能做个简单的咖哩鸡饭,要不,出去吃?”
“我很久没有吃东南亚风味的饮食了。”宣潇放下车钥匙,解开风衣,“就在家里面吃。”
池小影笑笑,系上围裙,开始淘米煮饭。
“我。。。。。。做点什么?”宣潇换上了家常装,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帮我切洋葱。”池小影把洋葱递给他。
他接过,很认真地洗净,然后在切板上整齐地切着,不时,抬眼看一下她。
池小影系着围裙的腰身,显得格外窈窕,腰铺应围裙带子的勒扎,现出起伏的曲线,加上手中的忙碌和炉火的熏蒸,额头汗水涔涔,脸色也红润了,露出几份娇媚的风情。
“洋葱好了。”喉结耸了耸。
“嗯,今天我手机收到一条彩信,也是有关洋葱的,说男人象洋葱,你一边剥一边流泪,剥到最后却发现他原来是无心的,呵,好玩吗?”池小影麻利地把洋葱放进锅里爆炒。
宣潇一僵,“有什么好玩的,真是无聊透顶。”他知道池小影这两天不对劲,包括今天那通怪怪的电话,但他不喜欢盘根问底,他在等她主动挑明。这句白痴一般的比喻,有什么影射吗?
他不禁有点生气,不喜欢池小影的异常,让他雾里看花般。
“和平时期,能有多少惊动天地的有意义的事,大部分时间,我们都过得很无聊。”池小影轻笑。
“你想改变?”
“嗯。”热气遮住她的表情,令他看不清。
“怎么个改变法?想换工作还是想换房子,还是想出去度假?”厨房里开始弥漫着泰国香米特有的那种类似胶鞋的味道,还有洋葱的辛辣和胡萝卜略带甜味的清香。这种味道让宣潇心中发颤,立生眷恋。
“你呢?不想改变?”池小影回头莞尔一笑,拿过咖哩酱,切下两人份的。
完了,胃里面又开始翻江倒海。
她拼命地咽着口水,脸色开始发白,宣潇忙着拿碗筷,没有注意到。
“我喜欢现在的一切,目前不想有什么改变。”他回答得很郑重。
池小影皱起了眉头,不是吧,那燕南南怎么办,躲在黑暗里,做地下情人?自己正室的位置不会撼动?
还是宣潇担忧她不能承受,会象父亲那样独上黄泉路?
很感谢宣潇的大度和体贴,她不能接受,燕南南那性格也做不到。
一个人的退出,省得三个人的纠缠。
“吃过饭,我有话和你说。”她揭开锅盖,带有异域风情的咖哩鸡饭夹着水气在厨房内弥漫开来。
没有人接话,她回过身,宣潇站在餐厅里接电话,神情很愤怒、焦燥,声音严厉。
“混凝土那部分,我昨晚上不是叮嘱过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算好,客户因为有事拖延了一天,不然,今天标书就该送到他们手中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明天早晨上班前,我要你把装订成册的标书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宣潇“啪”地合上手机,脸都发青了,咬着唇,气得直喘。
“不行,不能失了信誉,我得去看工作室看下。”他自言自语,进去拿上外套,风风火火往外走去,在玄关处换鞋时,他回过头。
池小影端着碗,站在餐桌边,摆布着碗筷。
宁伊现在工作室吗?
“小影,你一个人先吃,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要等我。”
“嗯。”池小影坐下来,对着他笑了笑。
盯着桌上色彩丰富的咖哩鸡饭,有那么一刻迟疑,宣潇想留下来,但标书的事还是占了上风,他断然拉开了门。
池小影听到“砰”一声门响后,开始吃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巴里塞,嘴巴鼓鼓的,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
离婚的念头,像一只越长越大的鸟,展开了两只翅膀,在她的心头里盘旋,就快冲破胸腔而出了。
可是她怎么开口呢?以什么理由,或者说以哪一条理由?池小影犯难了,就为柏远的一句话、宣潇身上的口红印、在江边与燕南南那一抱?这些够吗?再加上四年的怜悯?不,这个不能说,她还要留点不错的回忆供以后慢慢的回味。
但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有个改变。这样的日子,她再也无法过下去了。
她要改变,她要离婚。
她放下饭碗,拿过手机,“女性专家,告诉我,怎么样可以最快达到离婚目的?”
“捉奸在床,”宁贝贝不知呆在哪里,背后音乐如诗如画般煽情。“可以让你第一时间重获自由身,而且条件尽管开,还能博得大众的舆论支持。”
“跳过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共同语言或性生活不和谐,这些都是很扯的事,如果另一方不同意,有得拖呢。好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宁贝贝压低了声音,“我现在约会中。”
“几号情人?”池小影一遍遍抚着心口,感觉又要吐了。
“新出现的成熟型男,小影,我有种直觉,好象我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哦,他认识你。”宁贝贝的声音透出小女孩似的兴奋。
池小影眨眨眼,她认识什么型男吗?
不行,忍不住了,她来不及问什么,捂着口,扔下手机,飞快地跑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