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说得犹自口角飞沫,却不知道祁沫看了心中十分厌恶。
“马元看来深黯此道,还多谢马兄提点,只是这样收下来,老百姓们都跑了,赚钱可就不容易了。”
“跑?往哪里跑?这些刁民祖上就在这里,故土难离……”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行为如果太过了,他们不会告状,或者逃离这里告御状之类的?”
“告状?告御状?管它告什么状,有命想,有没有命出得这景蓝还是问题,我说兄弟,你胆子也太小了点吧,不过,也正常,保你呆上三五个月,便只看见银子,别的什么也瞧不见了,再者,上面还有王大人呢,这些小事,还用得着我们想吗?”
“哦,是,马兄说的很是。”
“滚开!”马元看着突然围上来的一群乞丐皱起了眉头,“弄脏了大爷的衣服,我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祈沫一见,眉头轻蹙,好在那面具隐了他一些表情,眼前这条街,俨然是乞丐街,街边横躺竖卧的乞丐衣不遮体,竟然还有一对小孩子头上插着草标!
“大爷,行行好,买了他们吧,给他们一条活路,做牛做马,留条命就成……”那黑瘦的妇人看见祈沫过来,想扯他的衣襟又不敢,手只是虚空抓着,眼里是绝望,显然,她并不抱什么希望,而且眼神飘忽间看着身边的马元,又如见老虎,颤颤地往后退了退。
“马兄,这也算是繁华的街道,怎么会这么多的乞丐。”祈沫看着两旁的铺子,虽然有不少关门的,但是看那建筑,就知道曾经有过辉煌。
马元捂着鼻子,扯着祈沫快步通过了这条街道:“妈的,这群刁民,如果不是大牢里没地方,还容他们在这里躲轻闲偷懒,你不知道,都是一群懒汉,贱民,天生的贱命,谁能救得了?”
边说,手指边有意无意地转着他那枚硕大的翠玉板指,脸上满是不屑。
“我听说每年皇上都会拨款救济这些穷苦之人。”祁沫有意无意的问道。
马元不以为意,走了几步,掸了掸衣襟嘴里道:“前面就是我的府宅,你到我家,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
“好啊,看着马兄的宅子真是气派,在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哪里,有王大人在,我这不过就是勉强过得去眼罢了。”马元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而是心生向往的样子。
从这街头看过去,远远的,花树繁茂,院墙高高,堪比宫墙,这就是马元的府弟。
祈沫暗暗冷笑,如果不是有律法规定,怕是他敢把那墙砌得和宫墙一样高吧。
正想着,突然一群小孩子冲了过来,祈沫往旁边退了一步,而马元则是骂了两句,孩子们转眼间拐个弯就不不见了。
“这群兔崽子敢在我的地方撒野,真是得好好教训一下……我的板指,小崽子不想活了!”马元举着那手指,刚才还在的板指已没了踪影,他气得转身要追,只是哪里还有群小孩子的影儿?
马元骂骂咧咧的,祈沫突然开口道:“马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改日定登门拜访……”
“怎么?哪有过家门不入的道理?”
祈沫又推辞了一番,那马元也没有太过坚持,他自己为丢失一个板指恼火着呢,虽然觉得在祈沫面前如此有些掉分,可是那板指是王大人赏的,意义非凡,景蓝城内哪个人不知道那板指的来历?
祈沫
顺着小巷往回走,一路上他心里都是在盘算着如何改革吏制,他知道,这样的贪官,这样的吏治,绝对不是只这一个地方才有的,越想走的越快,恨不得一时间飞回府内,主要是身边没有那个可人陪着,度日如年。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步子更快了。
“等等,让我看看,这板指有这么神?”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的破墙里传了出来。
“慢点,别弄碎了,卖不了好价钱。”
“那个马扒皮的东西,怕是没人敢收。”
“那就出城去卖。”
远远传来好几个孩子的声音。
祈沫停下脚步,一翻身跳进了墙里,院子里养了好些狗,看到陌生人仰头叫着。
祁沫轻轻一笑,伸出食指对着狗嘘了一声,神奇的是,那几只狗竟然都停止了叫声,对着祁沫十分温顺的摇着尾巴。
院子里那群脏兮兮的孩子听到狗的叫声马上跑了过来,却没有看到想像中狗追着闯入者的场景。
祈沫刚才已经观察好了,是哪个孩子动手偷的扳指,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把扳指交出来吧。”
那孩子咬着牙,眼睛瞪着祈沫:“我认得你,和你马扒皮是一路的。”
“是吗?一起走就是一路的?”
看着那个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祈沫来了兴趣,故意逗他。
那孩子上下地打量祈沫,眼神里非常地不友善:“你是替马扒皮讨板指的?”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没有好人,谁都知道,穷人是一家,富人是一家!哼!”
“嗯,可是偷窃总不什么好德行吧,也不是值得称道的呀。”
“不义之财,人人得而取之。”
“口齿倒挺伶俐……”祈沫说到这里,突然看到祈沫的手,他更是来了兴趣,一把握住,眼里露出精光,“你叫什么名字?”
“二狗子,要抓抓,要杀杀……你们还不快跑,等什么?”
后面的话当然是对那些看傻了的孩子说的。
那群小孩子一听哄的散了,不过仍旧没有跑得太远,只是在墙头外面露出小脸儿,观察着动静。
祈沫被这群小孩子气得笑了:“二狗子,跟我走吧。”
“跟就跟,要命一条!”
“嗯,看样子像条好汉,你多大?”
“十二。”
“你父母呢?”
“没爹没娘。”
“那跟我走吧,我给你口饭吃。”祈沫淡然道。
二狗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把我交给马扒皮?”
“一直都是你在说我要把你交给他的。”
二狗子上下地打量祈沫,好像在考虑他提的要求。
祁沫直接带着二狗子去了来福客栈。
顾如尘看见祈沫带着一个浑身褴褛的小男孩子走了进来,疑惑的走过去,木长行和幻月也围了上来,二狗子也不出声,眼睛盯着众人,安静而警觉。
顾如尘一眼便见出这个孩子与众不同:“祁沫,你要让他去暗部?”
祈沫看着顾如尘,眼底露出赞许:“知我者,娘子也。”
“你叫什么名字?”木长行近前打量着二狗子,因为年龄差不多,木长行眼里审视,还有比较,大概在想着他有什么本事,为什么来到这里
。
“二狗子。”二狗子简单地道。
“从此你就叫顾安。”祈沫淡淡地道。
二狗子眼神亮了一下,要知道能得主人赐名还带着姓,可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说明主人看重自己。
可是木长行不高兴了,他跳着脚:“他的名字怎么比我的好听?”
不过,跳过脚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是在谁面前跳脚,立刻乖乖的如一只小猫,但仍是有些炸毛地看着刚才的二狗子,现在的顾安。
二狗子也在打量众人,他这么早出来混,见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跟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是从心里隐隐地也觉得他们绝对不一般,甚至比马扒皮还厉害,不过跟了他们,以后自己一定有饱饭吃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如尘也没有想到祈沫会将二狗子赐名顾安,但转念一想,他这是表明以后这个小家伙就是顾如尘的人了。
顾如尘看着二狗子,又看着木长行,笑了,这回路上不会寂寞了。
木长行和二狗子两个人的表情暂且不说,这两个孩子都提防着对方,同时又好奇,不一会儿木长行扯着顾安说有好东西给他瞧。
“长行,你先带着他去洗洗澡换身你的衣服吧,别总顾着玩。”
“是。”
木长行答应一声就拽着顾安走了,顾如尘看了幻月一眼,幻月明白,立刻跟了上去,防止两个孩子打起来。
终于剩下两个人,祈沫长臂一展,将顾如尘揽至怀里:“娘子,可是有想为夫?”
“想,当然想,尤其你跟那个马元出去,一看那家伙就酒色财气全沾的……”
“你是怕我沾哪样?”祈沫眉眼装看起来很平静,但有一丝得意,隐在其中。
显然,顾如尘这样的担心让他觉得新鲜又有点温暖的感觉。
这个样子,好像普通的夫妇呀。
“对了,那长安手长得很奇特,你是为这收留他的?”
“娘子观察得真是仔细。”祈沫说这话,倒是真心的惊讶,他并没有说出长安的来历,收留他的原因,但顾如尘竟然一眼看穿。
“这孩子中指食指长得真奇特,看来是天生的神偷,现在,木长行怕是有的担心了,你说两个人这会儿会不会在切磋技艺之类的?”顾如尘眼里闪着兴奋。
“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再者,两人也不是同行,小孩子,一会儿就熟了。”祈沫自有自己的打算。
正如他所言,晚饭的时候,顾安与木长行两个小孩子已经混得很熟了,顾安才说了实话,原来说的没爹没娘,不过是为了不让祈沫找他父母的麻烦,现在听木长行说他们从月都而来,想必也会带着他回月都的,便将实情告诉祈沫,祈沫告诉胡佑处理好这件事情。
顾如尘却说:“我们一起去见见顾安的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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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顾如尘这么说,顾安更加开心,祁沫眼底带着温柔,别看顾如尘对人总是十分的淡漠,其实却是个十分善良的人。
他们跟着顾安左拐右拐的来到他们的家里,房屋十分破旧,房顶竟然还有一个硕大的圆洞。顾如尘倒是很淡然,祁沫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之后,看着这些,眼神闪烁不定。
跟着顾安走进去,看到用稻草搭成的床还有一条用石头垫起来做凳子的木条。
“娘!”顾安看着房间里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叫道,“我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