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漫天大雨。
三天三夜了,这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了。
北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按理说一切本该尘埃落定,镇北王夫妇明日便要问斩,他心中最尖锐的那一根刺就快要剔除了,可是即墨昌文还是觉得隐隐的不安。
书房之中静坐的他甩开手中的书卷,有些烦躁,准备起身出去透透气。
还未走出书房,一抹灰白色的身影就已经缓步走入。
“殿下。”
诸葛华阳缓缓的对即墨昌文鞠了一礼,而后才微微抬眸,看着他。
“有事?”
若说镇北王府覆灭,最高兴的人,只怕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了。
十年前,他在那个夜间冒死手刃了自己府上的侍卫闯入自己房间之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果然是镇北王府的克星,而且还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克星。
如今看来,他当年赌对了,而镇北王府当年,却是错得很彻底。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赢了,就对了。
即墨昌文看了一眼诸葛华阳,他依旧是那么瘦,却是风骨翩翩,难掩清俊。
“殿下,昨日陛下召我入御书房了。”诸葛华阳微微沉眸,并没有掩饰来意的道,“陛下认为,殿下迟迟不对柯府动手,是有顾虑。”
即墨昌文听他说出这话,眼中忍不住的闪过一抹狠戾之光,伸手将他的衣襟死死揪住:“所以,我放出去的消息,是被你拦截了?”或许真的是心中还有一抹善念,执念,他不忍对那个人的子女下手,悄悄放了消息出去,意在叫她快逃,没想到那消息根本没有传入柯府便被截断。
他还以为是打草惊蛇被即墨腾知道了,没想到,竟然是他。
眼中露出狠光,即墨昌文的脸部肌肉因为牙齿紧咬而忍不住的在抽搐着,表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属下认为,殿下这个时候,不应该手软。”
诸葛华阳被即墨昌文擒住衣襟,却依旧是面不改色,言语轻淡,“与镇北王府一样,柯府也是陛下的心头大恨,既然陛下已经会意殿下动手,殿下迟迟不动手,还将消息散布出去,无疑是自掘坟墓。”
“你知道什么!!!”即墨昌文怒吼一声,将诸葛华阳甩开。
诸葛华阳被甩到一边的椅子上面,伏在椅子之上,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咳嗽了很久之后,他才仰起了头,面色苍白的盯着即墨昌文,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殿下不对柯府动手,只会引得陛下怀疑,这个时候殿下尚未在朝中站稳脚跟,与陛下生间隙,对殿下并不好。”
“但是当初玉面将军是唯一一个替我母妃求情的人,也是因为她,他才没有赶尽杀绝将我杀掉。”
即墨昌文怒吼,想起往事,眼眶不由的红了片刻。
自己的母妃,那些事情,始终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东西,“我并不想保住柯府全部,我只是希望她无恙,那样,我也对得起玉面将军的在天之灵,我母妃才不会责怪我!!”
“但是陛下不想她活。”诸葛华阳出声,将即墨昌文的所有念想都掐断,“陛下所言,她的死活在天,但是这件事若是无人透露信息,她的死活,全在你一念,你在知道,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若是想她活,怎么会与你着重提起她?!”
“但是她是玉面将军的女儿,他怎么会!!!他真是好狠的心!!”
“他若不狠心,这个皇位如何还有他的份儿!”诸葛华阳的话,最终如同针芒,刺入即墨昌文的内心,“天下帝王皆是狠心之人,身边一切皆可去死,唯有皇位,是他们永远的执念。”
“够了!!!”
狠狠拂袖,将身边桌案上的一切都扶到地上,即墨昌文怒吼一声,不让诸葛华阳在的说下去。
默了良久,他才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柯府,是时候下手了。
柯府。
西城皇宫,森森天牢。
镇北王与镇北王夫人被分开关押在两个相邻的牢房之中。
树倒猢狲散,痛打落水狗。
在这里,他们只是阶下囚,谁还会记得他们是当初权霸一方的镇北王夫妇。
没人记得,连老鼠都能够跟他们抢饭吃,连虫蚁都能够肆意欺凌他们。
脚步声,在长长的走道上响起,如同将死的钟声,一声声的,重击他们的心脏。
“世子。”狱卒谄媚的称呼声在这个地牢之中显得无比大声。
牢房之中的两人自然也是听到了。
“逆子,逆子,你还有脸来见老夫,逆子!!!!”
镇北王猛地扑到了牢房门口,双手抓住牢房的栅栏门,嘶声力竭的吼叫着。
一边,镇北王妃也大声辱骂了起来,无非是镇北王府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什么的。
不痛不痒的词句如何能叫诸葛华阳侧目。
“既然是关在一起的,那我这份礼物,就当面送给你们两人罢了。”
诸葛华阳走到两间牢房前面,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身后一个黑衣人捧着一个红布包上前。
将那布包摔在两人面前。
布包滚落,一颗染血的腐烂的人头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人头之上,已经有花白的蛆虫在不断地翻滚着。
“呕。”两人养尊处优惯了,如何见得这样的画面,这样一看,竟是纷纷别过头吐了出来。
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诸葛华阳忍不住挑眉,笑了。
“大姐嫁到阆苑城,与父王王妃数年未见,肯定很是想念,闻得两位在此,我特地命人将大姐带来了,王妃不是很想念大姐么?来人——————”诸葛华阳的话还未说完,被关押在一边的镇北王妃已经失声尖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的熙儿,你这个畜生,是你杀死了熙儿,是你!!!!”
“是我又如何?”诸葛华阳冷眼睨着镇北王妃,不予置否,“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被五马分尸,缓缓的,死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一刻脑袋被扯下来的那一刻,她才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