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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离开矿长办公室,后脚走进生产矿长王海明办公室。季维然向他汇报了矿长的指示,王海明这人很是开明,没怪罪越级上报,而是打电话把调度室主任叫过来,三人共同研究相关细节。
很快,一份运送支护材料的会议纪要下达至巷修工区和生产科室。煤矿的会议纪要,一般是对某个事宜协商研究后,形成书面决定或决议事项,下达到有关单位和科室贯彻执行。
这个会议纪要主要内容,就是巷修工区和井下生产科室负责给掘进三区切眼运送材料。巷修工区人员分成五拨,每天都有一拨人员运送支护材料。生产科室则是,每天组织一个科室运送,轮换进行。这样既不影响正常工作,打乱生产秩序,也使人员不至于过度疲劳。这项工作,直至切眼掘完为止。
生产科室工作技术人员,大多是二三十岁年轻人,超过四十多岁的不多,大都是学校毕业的学生,不仅有知识有头脑,还年轻少壮,有一把子力气,不是古代那些无束鸡之力的酸秀才。于是乎,这些科室人员就成了矿领导手里的预备队。关键时候,让他们冲。
年轻人嘛,进入社会不久,难免有学生气。虽已进入社会,心里仍不失指点江山的激情。看不顺眼的事情,会有意无意地加以评论。领导为了让这些学生尽快成长,就让他们吃点苦头,然后就知道一些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不生孩子不知道生孩子的难处。经历一些事情,磨起一些茧子,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那样简单的了。正如人们所说,不是年龄使人成长,而是经历催你成熟。
当然,也有个别人,在学校里接受了一些西方反动思潮,受某些不良教授蛊惑,久而久之成为毫不利人,专门利己主义者。在他们眼里,什么民主啊,其实就是借投票之名,为大多数人服务的国家机器成为少数人谋利的工具。什么改革啊,就是借改革之名,行强取豪夺之实。一夜之间,国营企业总经理转身成为民营企业家。更有甚者,有些公派留学出国学成后,不思回报祖国,却摇身一变,成为假洋鬼子,里勾外联,认贼作父,成为外国敌对势力吞噬中国的马前卒,他们从主子手中卑躬屈膝地获取一点微薄的美元。唯利所图,做什么都是为自己谋取私利,不劳而获是最好的。什么老百姓、什么天地良心,都统统地一边去,有奶便是娘。他们认为,中国应该是一盘散沙,中国人不应该组织起来。如此,中国这条睡牛养肥后,可成为人人可食的美味。外人侵略时,人人成为顺民,八国联军入侵时当一次带路者,甚至是帮凶。中国人,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对,更不能组织起来反抗。这是西方国家天天都在做的梦,有些中国血统的洋鬼子们个个也是如此。
有这种理念的人,在煤矿肯定是不会脚踏实地工作的,只会投机钻营往上爬。
煤矿这个社会,长时间形成一种氛围。那就是,学校毕业的人,只要积极融入煤矿工人洪流队伍之中,和他们一起滚打摸爬,打成一片,即便没多大本事,只要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也不会有太差的结局。当然,有一技之长,带领大家多出煤、多进尺、让工人得实惠的会更好,会走得更远。否则,慢慢被遗忘,成为人们眼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很多学校毕业的学生进入煤矿,在环境熏陶下,慢慢成为这个群体的中流砥柱,这是领导和同事所乐见的。成长过程中,他们都有艰苦经历,满脸满身是黑的,黑白连轴转,吃饭无凉热,生活不规律,费心费脑,也有冷嘲热讽,慢待亲友,更有身心疲惫,有时也后悔当初选择,但不退缩、不颓废,总是直面困难,一往无前。
星期六这天,本来是与宋熙宁约会的日子。不巧的是,这天中班轮到技术科下井运送材料。不得已,任卫东只得提前一天,专门跑到学校告知宋熙宁。惹得她心里一阵子不高兴,尽管嘴里没说什么。转身走进教室,又一丝不苟地向学生们传授做人的故事和知识的力量。
午饭后,技术科下井人员早早换好工作服,领好器具,戴上水壶和食物,在井口等待科长。少顷,许俊生来到井口,一边系着带有矿灯、自救器和瓦斯警报仪的腰带,一边对迎面走来的付立勇道:“人全了吧?”
付立勇有些不自然地道:“科长,除韩现明没来,其他人都来了。”
许俊生一听只是掘进技术组人没来全,严肃地道:“不是不能请假,全部参加嘛。怎么搞的?”
付立勇尴尬道:“他专门找我,说是孩子有病,要送孩子去医院。”
“借口,纯属借口。”听罢,许俊生不悦地道:“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里干活了,孩子生病了,真会挑时候。”
说完,许俊生也不理付立勇,径直向井口走去。大家一看如此,就像大雁一样排队跟上去。
到达一个车场绕道,许俊生停下脚步,后面的人随之站下。只听他对紧随身后的付立勇道:“去车场看看。有没有要运的东西。”
付立勇回头喊道:“卫东,卫东。”
跟在后边的任卫东小跑过来,道:“付科长。”
“去车场看看。有什么没有。”付立勇吩咐道。
“好嘞。”任卫东口中答应着,向车场走去。不一会儿,就从车场回来,向一起说话的许俊生、付立勇汇报:“科长,车场里什么也没有。”
许俊生听罢,道:“这样也好,省得开绞车向上提那一段小上坡了。进去吧,值班的调度员说石门口有东西。”
一行人来到岩石集中运输巷石门口。只见门口以西,有两花车未卸的单体液压支柱和两矿车金属顶梁。一辆花车装载单体液压支柱12棵,一矿车可以装金属顶梁45根。这些材料,技术科这些人一班时间是运不完的。
了解到这些情况,只见许俊生大声道:“来。来。弟兄们。向前一点,我说两句。”众人众星拱月般地围过来。
只听他道:“根据矿统一安排,为确保2206工作面方面工程如期完成,组织生产科室参加运送支护材料。咱们这些人都是能文能武的,技术上有一套,干活也不是孬种,不能让一线老大哥看不起咱们。现在就看咱们的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人回答,声音却不响亮。
许俊生看没有生气,好像没有干劲,大声道:“我先声明。今天第一炮打响了,我请大家喝酒。只是刚才声音太小,我没听见。再问一遍,大家有没有信心?”
这些年轻人缺少的不是棒杀,而是鼓动。见自己的科长许愿,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现场响起一片掌声,众人激昂答道:
“有!”
“有!”
“有!”
“古人云,夫战,勇气也!”许俊生见士气大增,欣喜地道:“我们年轻人就要有一往无前的气概,不能被任何困难吓倒。”又提醒道:“井下工作也不是寻常事。这次距离远,空间窄狭,还要跨皮带,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出现任何破皮红伤。听清楚没有?”
“清楚!”众人回答。
这些科室人员,虽然年轻也不经常参加体力劳动,不能像一般工人那样当劳力使用,只能量力而行。于是许俊生安排,单体液压支柱两人抬一棵,自由结合。顶梁一人一根。前两趟先运单体液压支柱,后来累了,运些稍微轻些的金属顶梁。
“好!开始吧!”许俊生高兴地下命令。
话音刚落。许俊生就与耿晓辉一起,抬起一棵单体液压支柱向石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