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心情不佳的妍美已进入梦乡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而一旁的腾远却久久无法入眠,脑子中不停回忆着与妍美相识、相知至相爱的画面及心路历程。
记得两人相识日子的头三天,腾远接到引进片美国著名民权运动领袖的配音工作,认真研读剧本后,不禁对编剧赋予的人物性格拍案叫绝,深感诠释好这个角色一定要深入了解才行,就麻烦一个朋友去了图书馆,他在外面等,朋友进去借阅相关书籍。只一刻功夫就接到朋友电话,从停车场开车来到大门口,副驾的门就开了,上来很是令他惊艳的叶妍美,小姑娘也没察觉上错车,倒是对车内部置有些疑惑,正准备提问,才看到此时也一脸惊诧的张腾远,不过人家张帅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是美女就不像坏人,心理防线也瞬间消失刚要和人家说句话,却不想女孩吐下舌头低声抱歉就快步离开了,但这惊鸿一瞥却给张腾远心里留下深深的一道印记,甚至有次做梦还把相识的场景重温一遍,只是在梦里腾远和她说话了,还聊得很投机。
再见、又见、不停偶遇叶妍美这个人美、心美、进取心超强的姑娘真是让腾远爱慕不已,可残缺的身体桎梏了他的心,空闲时翻出妍美的电话会发呆很久,困惑两个处在平行线的人如何能够有交点,甚至每每想到残缺的自己与那样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女孩处在同一空间,都深深的感到自惭形秽,终于绞尽脑汁想出与她接近的路径,又苦恼会否将来人家学成飞走,自己又回到最初的圆点,甚至人家以礼相待,都会患得患失联想只是出于对残疾人的同情,没有半分情谊可言,可是不尝试永远不知道结果,不努力永远得不出答案,几次暗下了决心,腾远向妍美迈出了此生最重要的一步,结果就目前来看是朝着期望甚至奢望目标前进了的,可目前关键是妍美的自尊心极强,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看待她下嫁一个残疾人,但却绝不能容忍别人对母亲的不敬!!!
想到这,腾远惊的一身冷汗,恨自己下午没有与母亲抗争,没有给妍美母女争取该得的尊重,却一味的顺从了母亲的旨意,对本就不对的事实予以纠正,已至现在妍美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可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来解释,全盘坦白必定会让妍美知晓家人对她的接受程度远不及她理解的那般,可不解释妍美是否会因此事对自己产生误会,令两人的感情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导致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家庭解体。
真是越想腾远越恨死自己的懦弱,他失眠了,直到凌晨一点才入眠。
转天八点,还在昏睡的腾远被一股饭香直冲鼻腔,他慢慢撑床起身,感到头疼的利害,眼睛视物也有些不清,是失眠造成的,掀开被子想自己坐轮椅去衣柜拿换洗衣物,就见干净衣物已然码好在轮椅上,穿好上衣,给两条软腿套进裤子,坐轮椅直接去了厨房。
此时,妍美正把熬好的海鲜粥盛在碗里,见腾远来了,毫无感□彩的说:“吃饭吧,然后去你阿姨和叔叔家认门。”转身端粥拿着两个自制火腿三明治,去客厅边吃边看起电视来。
腾远本想与她聊上几句,却见她根本无心与他二话,悻悻的去了卫生间洗漱,把粥和三明治用托盘放腿上划着轮椅也去了客厅,紧挨妍美放早餐在茶几,刚移动身体上沙发,妍美端着碗碟去了厨房刷好,随后回卧室收拾房间。
伴着吸尘器的轰鸣声,腾远可怜巴巴的吃过早餐,用托盘把碗碟送回厨房刷好,鼓足勇气来讨好妍美,可人家早有防备,直接用吸尘器把自己保护起来,腾远的轮椅根本不能近前,只能离妍美一米远大着嗓门与她说话:“妍美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妍美无言,继续干活。
“要不我跟咱妈道个歉吧,昨天真是我不对。”
妍美继续干活,无言。
“我现在就让我父母一起给她道歉,我这就打电话去。”
腾远划轮椅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再他离手机还有十几厘米远,手机却被快腿儿的妍美抢先拿到,放进裤袋,拉着吸尘器去了客厅。
弄得腾远尴尬极了,人也彻底荒了,认识妍美一年多,真没发现她这么有性格。什么都不说最让人心里没底。
妍美把家里地面吸了一遍,鞋柜、沙发、茶几、床下面都搬开或者内探吸了,水渍油渍是跪着用湿抹布擦干净的,腾远坐轮椅默默看她干活,提出可以帮忙,人家却根本听不到,腾远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吸尘器的电线很长很容易与轮椅的轮子缠在一起,吸地又得边走边吸,腾远唯有小心划着轮椅别让轮子划上未干的地面留下轮印让妍美的工作成果归零。
妍美面无表情的干了两小时,终于把二百多平的房间地面整洁一新,直直有些酸的腰,按摩两下,收好吸尘器回卧室换衣服,腾远也想跟进,却被妍美挡在外面,透过门缝看她把家居服换下只着内衣裤背对着自己,心中感叹妍美的身材真棒,可惜至今没有一尝其鲜,不禁更加自责昨天的不作为,隔着门再次跟她道歉:“妍美你别生气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咱妈好的。”
妍美没吱声穿衣服,去卫生间把头发梳理成马尾,去玄关换鞋子,穿好,没看腾远淡淡的说:“你收拾好没,好了出发吧,你家亲戚我可不认门。”
“哦,好。”腾远拿起门口的皮鞋,解了鞋带,捏着双脚穿好,犹豫着拄拐还是轮椅,“拄拐吧。”妍美把双拐靠在椅子上,把腾远的手机放在双拐旁。
两人出门,上车,妍美坐在了后排,腾远无奈,启动汽车,往阿姨家认门吃中饭。
途经食品街等红灯,妍美淡淡的说:“阿姨和二叔家有人糖尿病吗?抽烟喝酒吗?”
腾远受宠若惊:“都没有,我家人都特……”看眼后视镜漠然的妍美,后面的话愣给吃了。
“那过红灯靠边停下。”
停车在路边,腾远看妍美一路小跑进了一家糕点店,不一会儿提了四盒点心出来,又进了旁边一家水果店,提了两个果篮,回来淡淡的要腾远开后备箱,放好,继续坐在后排,不说话了。
腾远知趣的开车去了阿姨家。
腾远的妈妈就姐妹两人,有过一个弟弟,很小时生病夭折了,姥姥姥爷走得早,姐妹两个感情极好,他父母陪妹妹出国陪读,也是交给阿姨才放心,所以腾远与阿姨的感情很深,这从腾远与阿姨姨父的交谈中就能看出一二。
妍美也没让腾远悬心,进门就笑容甜甜的跟长辈打招呼不说,还贴心的一直坐在腾远身边帮他端茶递水,看得阿姨脸上笑意融融的,不停的说腾远找到妍美真是福气,要珍惜。
一阵客套后,阿姨在饭店定的菜到了,大家就在家里吃的午餐。随后又坐了一会儿,两人就去了腾远叔叔家,也就是报社张副总编辑家。
去的路上,腾远见后视镜里的妍美又变回长白山拉长着脸,试探着说:“妍美,我叔叔爱玩牌,可能下午要跟他玩几圈,你要是烦,就上我堂妹房间上网去行吗?”
妍美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腾远明白这是同意了,嘴角上弧放心了,想着得表扬下妍美明事理,没在亲戚面前让他难堪,“妍美谢谢你刚才没让我难堪啊……”
“好好开车!!!”妍美的话冷得立马把腾远心里的一团火扑灭了,他眨了眨眼睛不敢吱声了。
腾远的叔叔张副总编辑对妍美还有些印象,因她以前曾给他办公室送过文件,有时中午还让妍美送过饭,加之后来腾远和他说过妍美受欺负的事,就更加的对她上心了,不过两人无亲无故的,又怕人多心,就没跟下面人打招呼,以至会发生索变态事件。
不想一年未到当初的小美女就变成了姪媳妇,小夫妻进门时张副部编辑很热情,妍美也第一次见到了张夫人与索变态嘴里天仙一样的张腾奕。
腾奕比腾宵还要小五岁,今年上大三,个子和妍美差不多,长相绝对属于天仙级别的,妍美进门就热情喊嫂子把她请去了自己房间聊天,张副总编辑来了两个朋友给腾远认识,正好四个人一起打几圈牌。
妍美在腾奕房间看到很多老相片,多数都是家庭合影,还有腾远与堂妹的合影,多为坐着,也有直立的相片,从中根本看不出腿有残疾,不禁有点难过,腾奕看出嫂子的异样,问嫂子爱看韩剧吗?她电脑里有很多。
腾远这边与两位在国内配音界响当当的人物,一下午沟通了很多关于配音业的现状与未来,得到了两位资深人士高度评价,当即就给他牵线了几部片子,腾远也不忘推荐自己的新婚妻子,总之小两口以后的财源大大的。
晚七点众人吃过晚餐,腾远又打了一圈牌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和妍美启程回家。
不出所料妍美出了门就对腾远待搭不理的,一天了腾远也已习惯,专心看着路况慢慢拄拐跟在妍美身后去停车场取车,结果越怕什么就来了什么,可能是路灯原因还是腾远心情不好,晚餐根本没喝酒短短几步路却走出了醉酒的感觉,左腿一软“咣当”跪在了地上,双拐也摔飞出去,妍美回头见他正一脸难堪加痛苦的再努力去够双拐,可任由怎样伸手就是够不到,妍美没二话把双拐捡来扶他起来,可腾远左腿就是不听使唤,定睛一瞧膝盖有血渗出,额头也沁满薄汗,这下妍美心软了还有些痛,使出全身力气把一百来斤的腾远横抱进车,要挽裤腿看伤势,腾远难堪的把左右腿拿进车里,“没事,不疼,家常便饭了。”
妍美本想坚持,见腾远固执的样子,默默的依然回了后排。
到达后腾远要拄拐妍美一按他的肩膀,快步回家取来了轮椅,把他推回了家,进门拿来药箱就检查他的伤势,腾远没反抗,就见挽起的裤腿到达膝盖时,凝固的血已把秋裤粘在腿上,妍美害怕不敢动手,腾远见状“撕啦”一声就把秋裤扯了下来,但见伤口为直径两厘米的圆形挤压伤,因被人为撕开复有开始流出血来,妍美机械的用纱布擦净,迅速的洒上一层云南白药,见血止住,进行包扎,她的手法很专业,是几次在医院时跟护士学的。
妍美专心的做,腾远则定定的看着她严肃起来更加美丽的脸,仿佛欣赏一幅旷世名画,进而笼罩内心一天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竟情不自禁的伸手要抱,结果扑了一空,人家完成工作,就径直去了卫生洗漱,回房休息了。
待慢速的腾远躺在床上时,妍美看样子已经睡了,他跟她抑或是跟自己轻轻的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