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恒清楚的记得那日,姬宸煜突然的一句“我的人,你没资格动!”,至今如雷贯耳,当时他周身散发出来凌厉迫人的锐气,连他这种见惯大场面,甚至连大魏国使臣始终都有点对皇上都无惧无畏的人,却都被煜王那身气势骇住。
试问如果真的是一个无权无势,又不受待见,毫无争权实力的挂名王爷,又如何有那一身连君临天下的皇帝都比不上的气势呢?
所以,本来就无心参加,不过是为了应和姬宸昇的提议,而才来到这里的,没想到却让他对这个煜王又了新的认识。
而赫连绝其实也是受姬宸昇之邀一同而来的,众人无了兴致,他也不好多做逗留,自然也和他们一行离去,只留下姬宸煜和鸾歌公主两人共处一室。
在众人离去后,鸾歌靠在姬宸煜身上,面带笑意,无意间瞟了一眼已经摘下了面具的男人,发现他似乎心情甚是愉悦,嘴角划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煜,你把自己的女人卖了,也高兴吗?”
姬宸煜转头觑了她一眼,淡然道,“青儿是我的心腹,这点小事无妨。”,说完,便用手点了点鸾歌的额头,戏谑道,“什么叫把我的女人给卖了,这话可真教本王不爱听。”
鸾歌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她与姬宸煜的相处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很好,好似回到了从前的亲昵,有时候又刻意的表现出一种趋势,她也分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了,就如刚才,她是真的在对付那个女人,而他不可能不清楚,但现在,她这样说,只是试探,但他却很配合!
姬宸煜扭头淡漠的看了一眼窗外,轻声道,“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你先别回去,等等动静再说?”
闻言,鸾歌娇媚一笑,直接懒懒的往旁边的榻上一坐,招呼着他去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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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惨烈大雨挥洒不断,这天似乎破裂了一道口子般,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姬宸忧开始冲出来后,四处都寻不见离开的慕青,但他根本不管不顾,敞开声音大吼大叫,内侍太监上前劝说,“八皇子,你要找人,奴才们可以代劳,不必大声喧哗,怕是会惊扰圣驾的。”
姬宸却忧气急烦躁,一想到慕青右手臂血流如注的样子,更是急恼攻心,一脚把内侍太监踹开,怒吼一声“滚开!”
最后,他甚至跑去安置宫女太监的房间去找了,却终究是没能找到人,最后无法,只好回去找姬宸煜,二皇兄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她的,却没想到,刚返回姬宸煜的院子时,却被邓瑞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姬宸忧怒喝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邓瑞面无表情的说道,“王爷与鸾歌公主在里间,吩咐任何人等都不得内进!”
“该死。。。。。。混账。。。。。。”,姬宸忧武功不及邓瑞,硬闯不行,只得大闹大骂了一番,几乎所有法子都用尽了,但还是进不去。
这一场大雨冲刷淹没着姬宸忧所有愤怒情绪,如棱角被圆磨,最后也知无他法,只好再次笨拙漫无目的去寻慕青。。。。。。
“昇,你去哪里?”,窦恒一声喝止道,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拦住了姬宸昇的动作。
自从从姬宸煜那里回来起,姬宸昇一直心绪不宁,俊眉紧蹙,双唇紧抿,双手死死紧握成拳,一直压着心底慌忙的感觉。
最终,他还是按耐不住心中那抹慌乱躁急的心,这么大雨的夜,流了这么血的手,心怕也是被伤到吧?
今夜,他一直注视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注意她的一颦一笑,留意她的一言一语。
所以,他亦是知道是那个该死的长公主故意闹事,他亦是习武之人,看得出青儿并没有用力推她,只是正常的退开时碰到了,而鸾歌却就着青儿的姿势顺势倒在地上的。
而姬宸煜的不信,和那句“是哪一只手推的,就把哪一只手跺下来!”话,他分明看见她眸中掠过一抹痛色,连着他都跟着痛起来。
而她那唯一一次为自己所辩驳的话,“不管王爷信不信,奴婢只说一次,奴婢没有推她!”,和她眸中坚定的神色,更教他的心狠狠一痛。
她在乎的,想要获得的,始终是姬宸煜的信任,偏偏那人对于她的在乎弃之蔽履,更别说是要相信她了。
如若不是大事在谋,按着他以前的性子,他一定冲上去狠狠将他教训一顿,然后,将她带离开。。。。。。。
该死的,从何时起,这个该死的女人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深,这么深了。。。。。。
姬宸昇苦笑一声,他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到了,什么大事在谋,什么皇位天下,什么今晚可能有异动,一切都见鬼去吧,他必须要现在去找到那个女人,看她好不好。
姬宸昇不管窦恒的喝止,一把甩开了他,大步迈出,窦恒眼利,一步向前,再次抓住他的手。
“你就为了要找她,还是要出去,是不是?”,窦恒有些失仪,贵公子素养都抛到一般,目欲尽裂狠看着姬宸昇。
“是!放开!”,姬宸昇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能为了你们的猜想,而坐在这里对她不闻不问!”
“我不放,煜王的婢女与你何干?你堂堂一个太子出去找一个婢女,就算我们是猜想,但你这样做,若让人知道,这算什么事?你的形象现在好不容易从那次事件后才有起色,你想再次毁于一旦,让。。。。。。”,窦恒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
“闭嘴!窦恒,你该知道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而她现在受伤,夜深又下着大雨,教我如何能安然坐在这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姬宸昇怒吼道,“我做不到!”
“暴躁冲动,有勇无谋,你凭什么和玦王比?更何况,现在还有个隐晦暗深的煜王!”,窦恒冷嗤一声道,眸中没有任何不屑的神色,相反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我为何要和他比?他如果不是这次鸾歌公主,父皇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姬宸昇咬牙切齿的吼道。
“因为那女人心系他!”,窦恒的话掷地有声,更掷在姬宸昇的心上,闷闷响响。。。。。。
外面的滂沱大雨,疯了似的下着,好似要将天卷地灭般倾泻而出,狂风暴雨狠狠拍打窗沿,窗门吱吱作响。
淳于慕青拖着汩汩淌血的右手臂在暴风雨中前行,雨打湿她的身子,血混着雨顺流而下,伤口沾染到雨水,阵阵发炎发疼,如小虫子钻咬伤口,撕心裂肺般的痛。
两年多来,她将与姬宸煜相关的一切都看得很重,起初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也为借他之手为淳于家报仇,可随着日子的推移,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他,而从他要了她开始,她更是错误的以为她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特别是当他知道她暗地里让人救济那些精明年轻的小乞儿,虽然他们在众人眼中看着仍旧是普通的乞讨者,但她却给了他们稳定的吃住,教他们习武,渐渐的行程了一股势力,现在为了更好的收集消息,将他们中间能过关者都分散了出去,开始了在各行各业开始最不打眼的经商,各自组织势力。
虽然他们的武功比不过姬宸煜的暗影阁,但是收集信息和应变的能力绝对不会比暗影阁差,当她把乞儿帮交给姬宸煜时,他竟然让她继续负责,并且支持她做的事情,让她以为,他对她真的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毕竟他除了对她必要的支持外,从未插手过她手上的事。
他的这份纵容和信任,她还以为这是特别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隐忍谋事之人,所以她所做的一切,无论他关注与否,都是在为了助他实现那个目标开始。
却没想到,原来他每月的十五会醉酒,然后受经脉逆流之苦的秘密,只有她一个女人知道,与她有真在的肌肤之亲,这些都不过是他一时的兴起罢了。
原来在他看来,他是主,喜欢的时候,可以给你很多甜头,让你更死心塌地追随着他;他不喜欢的时候,厉声一喝,责打骂罚,让你清楚知道你也不过是奴才罢了。。。。。。
那么,你这么一心为他值得吗?他为了他的鸾歌要跺下她的手,说得那般随意那般不在乎,彷佛她的手与他而言不过只是为了讨好别的女人罢了。
原来在他看来,她淳于慕青就这点用处吗?
他明明就知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硬着头皮去解释,只因她只想向他交待,而他又是怎么回的她的?
“本王只信她。她说有就是有。”
她一直都认为他是铁面无私,玲珑通透之人,也是聪明睿智,这般卑劣的演技,她不信他就看不出,也许不是看不出,是私相包庇罢了。
所以,她最后狠心划了自己的手一剑,只因她为证自己的清白,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破公主为她求情才换来一个清白和免于责罚,是她本来就是清白的,她始终有属于她的骄傲。
眼眶中有股热流纷纷涌出,混合雨水,交织相融,分不清是雨是泪,但是,直到现在这一刻,慕青还是倔强的抬起头,死死忍下泪水,不让它肆意而出。
哭什么?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哭?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家人呵护着的相府尊贵的嫡女吗?
你只是被人喂了蛊毒收留的低贱婢女。
你还有什么资格伤春悲秋,哀怜做作?
“呵。。。。。。何必忍得如此辛苦呢?想哭就哭,此处无人,放心大胆哭泣吧。”,这时,一道和沐春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慕青眉头一皱,转身看着一个撑着雨伞从蒙胧水帘缓缓向她走来,人影逾渐清晰的男人,警戒眯起眸子。
来人看了看她那愤恨的眸光,噙着一贯的温柔绵绵的笑意,状似无意的玩笑道,“下次要躲起来的时候,记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别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来人说着便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臂,慕青痛得倒吸一口气,他的动作让她的伤口更加的被撕裂。来人看了看后,眉头紧蹙,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伞下,一手仍姿态翩然自在的撑起雨伞,就要带她离开。
“放开!”,慕青怒声一喝,扭动着肩头挣扎着。
“不放。。。。。。你又。。。。。。如何呢?”,赫连绝低头看着她,狭长的桃花眼满是戏谑带笑之色,眉色慵懒随意。
“堂堂大将军,这样欺负一个小小婢女,不觉得有*份吗?”,慕青冷嗤的嘲弄道,心却隐隐酸涩疼痛。
“嗯?失了吗?本将不觉得,倒觉得你好生有趣,有趣得连本将都想逗弄一番。”,赫连绝轻笑道。
逗弄!
淳于慕青听到这个词,眸色凛冽,狠狠的紧盯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别这么看着本将,小心本将把持不住,要了你!”,赫连绝邪魅的说完,就直接揽着她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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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阳光灿烂,铺洒着大地,昨夜的暴雨似是一场幻觉一般,雁过不留痕。
众人如昨日皇帝所言,众人整装待发的在行宫大门前等待着皇帝和骊妃的到来,前往东郊猎场,一切都已蓄势待发,却不知道皇帝此刻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
而行宫中皇帝住的院落中,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滚,你们给朕马上滚,朕精心培育你们二十年,你们竟然说出没抓到人这样的话,你们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们!”,姬云天对着归在他面前的十几个暗卫大发雷霆,脸色涨红,猛地咳了两声,一旁的福公公赶紧上前搀扶。
“皇上,皇上,你息怒,身体要紧啊!”,福公公一边劝着,一边急急的拍着姬云天的脊背。
姬云天咳了几声,拿开手里的帕子,就见帕子里一片血红,福公公惊叫了一声,赶紧大声喊道,“骊妃娘娘,怎么办?皇上咳血了!”
闻声,骊妃赶紧从座位上下来,一见那帕子上的血,急声道,“陛下,还是通知所有太医吧,不能这样瞒着了,昨晚那些人,一定还在这行宫之中,传令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凶手,就能找到解药的!”
“不可!”,姬云天冷哼一声,昨晚雨虽然大,也只来了五个刺客,就算是深夜,行宫的守卫没有皇宫那么强,但那么大的动静,他的暗卫都出动了,但院子外面的侍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当时就怀疑了,所以才在受伤后,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秘密传了他的暗卫毒医过来。
刺客的刀上果然涂有罕见剧毒龙毒,此毒乃九十五种有毒的动物和植物提取而成,但因为炼毒的比例不一样,所以,基本无解,世上更是难寻,所以那些刺客更是一见他被划伤后,立即就撤走了,幸好毒医替他暂时压住了毒性,他不声张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谁如此狠毒,敢对他姬云天动手。
姬云天被福公公搀扶着坐在那里,呼呼的喘着气,满脸的狠厉。
一刻钟之后,众人得到消息:皇上昨夜受凉,感染风寒,再加上郁怒忧思,劳欲体虚,致胃热壅盛,肝郁化火,心脾气虚,血失统御而成,需要待在寝殿里好好静养,只见了骊妃和三皇子母子,众人全部留在行宫中,一个都不准离开,竟然由三皇子姬宸玦暂时监国。
这突然而来的圣旨一出,让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的同时,也都人心惶惶起来,几乎全部都跪在了寝殿外求见,但此刻的姬云天如果不是一身高强的武艺,再加上鬼医的协助,早就驾鹤西去了,现在只是想着怎么能找到暗地里找到凶手,在三天之内寻得解药,哪里还顾得了外面的人。
姬云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出去,都出去!也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鬼医叹口气,只得先退下去开一些缓解毒性的普通药。
骊妃赶紧上前,楚楚可怜的抹泪说道,“陛下,你也听见了,外面那些人是一定要见你的,可是臣妾害怕他们中间有害你的人,现在肯定是来窥探陛下的身体状况,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一说完,又回身对姬宸玦说道,“玦儿,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替你父皇找到解毒良药,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姬宸玦连忙上前说道,“父皇,您还是好好的将养着身子吧,朝廷里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有窦相他们这些肱骨之臣在,基本都能应付,儿臣也会告诉他们,如有重要的事,写秘折直接由福公公呈上来由父皇定夺,监国一事,儿臣望父皇收回成名,此乃太子皇兄之责,儿臣马上去召集所有人一定在三日内为父皇寻得解药!”
说完后,姬宸玦又对骊妃说道,“母妃,这两天父皇的身子就交托给你了,儿臣借监国由头立马回去寻找解药!”
骊妃抹泪应道,姬云天微眯着双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最后叹气道,“你们母子都是朕最疼爱之人,皇儿,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出去吧,留下你母妃伺候就好!”
姬宸玦点了点头,也就先行退了出去。
行宫外,赫连绝早就在等候着了,见姬宸玦出来,也就上前行礼,低声道,“王爷,皇上的身体怕是不大行了,都城那边。。。。。。”
姬宸玦看着他,说道,“你尽管说!”
“娘娘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举先掌控了都城,皇上这次肯定是过不了这关了,这个消息是瞒不了多久的,如果我们稍晚一步,太子的人那边怕是。。。。。。”,赫连绝担忧的说道。
“你尽管去做,但是,尽量不要让消息传到行宫来,他,终究是我的父皇!”,姬宸玦低声道,像是想起什么,也就吩咐道,“太子府那边不动,我们不动,但先将煜王府的人全部监禁起来!”
赫连绝赶紧应着,看似是行李完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身着御林军侍卫统领衣饰的人大步而来,向姬宸玦行礼。
“可安排好了?”,姬宸玦冷声问道。
那人赶紧说道,“是,咱们已经控制了主宫六宫,王爷尽管放心!”
“如今父皇病重,太子那边虽然有心,但不敢大动,只是二皇子和四弟,五弟怕会趁机闹事,你让人都警醒着点,没有本王爷的命令,他们谁也不准见父皇!”,姬宸玦冷声道。
“是,王爷!”,那人赶紧应着。
“还有,传六部侍郎前来见本王,就说父皇有重要的旨意传达!”,姬宸玦冷声命令道。
那人赶紧应道,就离去了。
而此时,太子的屋里,姬宸昇坐在主椅上,望着前面站立的五位大人。
“太子爷,听说皇上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太尉赶紧上前行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