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若水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自己竟然腾空了,心下一惊,条件反射的抱住眼前支撑之物,待反应过来才发现那是李恪的脖颈。若水脸上涩红,他竟然真的把自己抱起来了!
“回家了。”短短的三个字却让若水险些热泪盈眶,是家啊!我们两个的家。
一步步的踏在宫中的石板路上,摇晃的四周,温暖的怀抱,若水默默地将泪水流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靠在这个人的胸口,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若水忽然觉得很满足。
如果,这条路一直走不完该多好?如果他们能够一起这样相拥着走过一生该多好?如果他们不用再管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该多好?
可是一切都只是如果,他们不可能摆脱这座皇宫,更不可能摆脱这个长安城,所以请允许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偷个懒?若水迷迷糊糊地想着,在那个只为自己的敞开的怀抱之中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而抱着她的人,若有所觉的低下头,看着那恬静的睡颜,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之上落下一吻,极尽温柔与宠溺,唇角微勾,绽开一抹春回大地的笑容,让几个晨起的宫女惊为天人。
只专注于怀中之人的李恪,没有发现在一个拐角处,有一双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在看到自己亲吻怀中之人时,眼中溢满了嫉妒与愤怒,一双纤细的双手险些将指甲折断。而在看到李恪绽放笑容之时,那眼中更是被痴迷与爱恋代替,一时竟是痴了。
其实很多事情,在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便已经埋下了根源!
赵国公府,李泰伸手折断自己面前初生的青竹,一脸阴沉的将竹子的根本尽皆去除,竹叶纷飞,洒落了一地,他却仿若没有半分知觉,一双桃花眼布满了阴霾。
“泰儿,你的心乱了,这是兵家大忌。”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也让李泰停止了对竹子施虐的举动。
“舅舅。”李泰转身面对终于出现的长孙无忌,脸上的阴狠还未褪去。
“泰儿,皇家之人最为忌讳的便是情绪外露,你的那些帝王心术都白学了吗?”长孙无忌少有的端出了长辈的架子,训斥道。
李泰并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因此收敛脸上的表情,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也因此才敢如此情绪外露。
“泰儿,你真的喜欢那个云若水?”长孙无忌又怎会不明白李泰心中所想?面色凝重的问道。
“不是喜欢。”李泰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认真:“我爱她,今生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长孙无忌倒抽了口冷气:“泰儿,她如今已经嫁做人妇,更甚者她是你的皇嫂。”
“对于皇室来说,这样的例子恐怕也不少了吧。”李泰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冷冷的笑道。
长孙无忌一怔,竟是哑口无言。对于民间来说,大逆不道的乱伦,在历朝历代的皇室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便是李世民后宫中尚且有几位是他的皇亲的夫人。
“但是她是不同的。”长孙无忌面色阴寒的说道,那女子绝非等闲之辈,若是到时候被反咬一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错,她是不同的,所以在我心中她便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代替她。”李泰的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舅舅,你知道她问了我什么吗?”
李泰直视着长孙无忌的眼睛说道:“她问我,如果在这个天下和她之间只能选一个,我会这么选?”
长孙无忌的心微一咯噔:“你怎么回答?”
李泰清俊的面上邪肆得有些狰狞:“舅舅,你心中在想什么,我懂。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天下,我要,她,我也要。”
长孙无忌望着那个已经渐渐成熟的少年,野心的毫不掩饰让他浑身弥漫着可怕的戾气,这般锋芒毕露的人,真的能够做的上那个位子吗?相比起眼前之人,脑中浮现的是另外一个狡黠之中不失霸气的脸庞,他是否该好好考虑考虑如何抉择了?
呼呼地风声灌入敞开的窗户,若水趴在窗边望着天际似玉盘一般的圆月,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宽大的月影笼罩着他,让人看不分明,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当时的她竟然瞎了眼还觉得那个人可爱!第二次见面她便知道了那个人并不是不问世事,而是冷漠了心,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会那般的问自己。
你平时也是这般没有戒心吗?
自己怎么就把他当成了天然呆呢?那分明就是个天然伪呆。若水不由得苦笑,伸手入袖,取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箫,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遗落在她房间的。
今日李恪会在李愔的府中过夜,不知道要跟李愔谈论什么事情,暂时不会回来,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若水握紧了手中的玉箫,深深地吸了口气。
修长的指节轻搭在玉箫的圆孔之上,若水红唇微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息,相对于笛声稍显浑厚的声音似流水般潺潺流出,较低的曲调弥漫着一股萧瑟的味道,让听的人蓦地觉得胸口郁结了一份的情绪,想要发泄却无从下手。
随着曲调的跌宕气氛,若水感受到了自己的此刻的心情,那惴惴不安的心境正在沿着箫声的轨迹向外传达。摇曳的树影带起了一阵的清风,沉闷的箫声不知何时注入了另外一股力量,不显突兀,仿佛两种箫声便是糅合在一起的,只为在适当的时候显现出彼此的不同。
一曲终了,若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高耸的树梢之上,少年迎风而立,翻飞的衣摆飘飘似仙,遗世而独立。
若水收起唇边的玉箫,面色微霁:“你果然一直跟在我的身边。”自上次在李愔婚宴上的相遇,若水便有所怀疑,为什么每次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称心逃亡的那次是,带自己去见李承乾那次也是,今天她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而他的出现恰好证明了她的猜测。
箫尘没有回答,若水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单刀直入的说道:“带我去见江祁寒。”
箫尘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若水说的并不是你知不知道江祁寒在哪里?而是带我去见江祁寒。很明显若水知道自己晓得江祁寒的去向,更知道江祁寒就在长安城内。
“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为什么我知道江祁寒在长安,我只想问你带不带我去?”若水一双墨色的双眸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箫尘沉默了片刻,淡淡的回道:“师父并不想见你。”
若水一怔,低垂下的眼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无声的诉说着一种落寞:“我知道。”
从那次杨妃生辰宴
会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身体名义上的父亲根本不喜欢她,或者说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但是那是对原本的云若水而言,对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在她的心里所谓的父母,只有那两个在现代不知道过得如何的轩辕后爸和脱线妈咪。
不过现在她可是要借由这个身份去跟江祁寒谈条件,这还真是棘手得很。
箫尘没有任何波动的双眼看了若水许久,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若水的耳边回荡。若水微一抬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走吧。”箫尘沉下的声音意外地好听,若水莞尔一笑,就着他的手撑住窗枢往上一跃。箫尘小心的抱着若水的腰身,防止若水掉下去,若水也察觉到了两人姿势的亲密,面上有些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除了李恪以外的人这般亲密,和李泰的那一次不算。
若水微微别过脸去,提醒箫尘可以出发了:“可以走了。”
箫尘一怔,白瓷一般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层艳色,只可惜唯一在身边的人正撇开脸,所以没有人发现。
风影轻摇,婆娑的树丛之中慢慢的走出一道人影,那道人影静静的注视着树梢相拥的两人,一双深邃如夜的双眸之中渐渐地溢出似冰的寒冷。月色微移,阻挡在圆月周边的乌云渐渐散去,温和的月光打在那道身影之上。
精致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显露,竟是那个若水以为身在蜀王府的——李恪。
长身而立站在一座简单地客栈对面,若水伸手裹紧了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虽是夏日,但夜晚的冷风终究还是降了些温度。
“他住在这里?”若水怔怔的望着对面昏暗的灯光,犹豫地问道。
“走吧。”箫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言。
稀疏的烛光映照着案边那人手中的毛笔,雪白的宣纸之上快速的描绘出一个个大字,一阵敲门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那人书写的动作,看着还未写完的字帖,那人锋利的眉眼不悦的蹙起,一双暗沉的眸子直视着那扇还在轻敲的门扉。
“师父,是我。”
“进来。”听到来人声音,江祁寒脸色稍转,搁下手中的毛笔。
吱呀一声,箫尘的脸缓缓地从门后显现出来,却在门全部打开之后默默地退到一边,让身后的女子暴露在江祁寒的面前。
江祁寒冰冷的眸子猛地一缩,快步上前,颤抖着想要伸手抚摸少女的脸庞,却在最后一刻顿在了半空:“不对,你不是芸娘。”
江祁寒面色一冷,阴鹫的目光似要将若水撕碎一般:“你是谁?”
若水也是惊诧了一瞬,面前的男子面如冠玉,完全看不出已是人父,剑眉凌厉,一双倒三角的眸子因为稍稍眯起而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一声玄色的长袍束缚着男人精干的躯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禁欲的色彩。但真正让若水惊讶的是那张俊秀的脸。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现代那个对自己百般纵容的后爹——轩辕寒冥。
只不过江祁寒开口的那一霎,她就推翻了自己猜测,眼前的人可不是自己那个好说话的便宜老爸,那样可怕的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水冷冷的笑了:“你说呢,这个世界上能够长得如此相似之人,你认为我是谁?”
江祁寒一怔,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带着几分的不确定:“你是若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