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这个孩子真的就是个男孩,那么到时候李世民是不是会对这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她没把握。李世民的无情早已让她凉了心,她不能拿自己的孩子冒这个险。
若水的心中泛着淡淡的疼痛,即便闭着眼眸还是能够从那紧缩的眉头看出她的纠结。
正当二人心思各异之时,外面传来思弦的呼唤:“王爷,王妃。”
若水一颤,忙从李恪的怀里挣脱,慌忙的擦拭着自己的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李恪不在流血的手才轻声问道:“什么事情?”
“王妃,喝药的时辰到了。”
若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眼角小心的看了一眼李恪,发现他面无表情,眼中却是明显的不赞同,叹了口气喊道:“进来吧。”
思弦端着托盘一进来就被床边的狼藉吓到了:“王爷,王妃,这……王爷,你的手……”
李恪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到了后面说道:“小伤,不碍事。”
明白了这件事情自己不该管,思弦识趣的端着药走到若水的身边。
若水还是踌躇了片刻,蹙着眉端起碗,一饮而尽。
若水将碗搁回托盘上,再次看了一眼李恪,还想说什么,腹中陡然的疼痛让她惊恐的握住了思弦的手,一脸不敢置信问道:“为什么?”
思弦一愣,视线往下一扫,看到若水身下慢慢晕染开的颜色之后失声尖叫了起来:“啊,王妃,你怎么了?”
“啊,王妃,你怎么了?”思弦尖叫起来,潺潺的鲜血从若水的脚下溢出。
李恪双眸一冷,俊脸之上溢满了担忧,上前一步推开挡在若水身前的思弦,打横抱起摇摇欲坠的若水。
“来人啊,叫大夫。”李恪大吼一声,外面守卫的侍卫被吓了一跳,张伯带着人慌忙走进来,却见思弦跪在一边瑟瑟发抖,李恪则是跪在床边,紧握着若水的手面若冰霜。
若水一脸的痛苦,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大夫呢?”李恪阴沉的说道,摸着若水额头的动作却堪称温柔。
“已经让人去请了,马上就过来。”看到这一幕,张伯也是惊诧不已。
李恪的视线扫到还愣在原地的思弦,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害主的奴才拉下去。”
思弦猛地回神,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王爷,思弦没有害主,没有害王妃啊。”
李恪却无心听她辩驳,对着进来的侍卫大喊道:“还不快拉出去。”
“王爷,王爷……”思弦的喊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恪不断地亲吻着若水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庞,无措的低吟道:“水儿,不要怕,没事的。”
“阿恪,好痛,孩子……孩子……”若水的头上布满了冷汗,右手却始终抚着自己的肚子。
“没事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李恪颤抖的亲吻着若水的指尖,抬头对外面怒吼道:“人呢,怎么还不过来?王妃要是有个闪失,本王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来了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连拖带拽拉进房中,一口气还来不及喘匀,便被推到了床边。
看到床上的情况之后,大夫面色一整。上面摸了摸若水的脉搏,脸色大变:“赶紧准备热水,纱布,剪刀,王妃可能有些滑胎了。”
李恪面色也是一变,张伯已经带着人快速冲出房外,准备大夫
所要的器具。
“王爷,斗胆请您到外面等着,您在此处,老朽无法为王妃救治。”大夫看了一眼李恪仍旧紧握着若水的那只手,恭敬的开口。
李恪一怔,握着若水的手却没有松开。
若水强撑住那已经少得可怜的意识,同为医者她知道李恪留在这里面只会碍手碍脚。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痛苦,握紧李恪的手说道:“阿恪,你先出去,出去……”
腹部再次传来的疼痛,让若水最后的话语成为了一句嘶鸣。李恪咬了咬牙,看着若水忍耐的眉宇,脸色发黑的对着那个大夫警告道:“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是。”那大夫却并未被李恪的威胁吓到,手上的动作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恪最后看了一眼若水,狠下心肠向外面走去。看着李恪离去,若水挥舞着的手抓到了大夫正在准备纱布的手:“大夫,保孩子,帮我保住孩子。”
大夫的手一顿,慌忙回道:“小人会尽力的,王妃你放心。”
李恪一出内室便见被人拖出来的思弦正被人押着站在一边。看到他出来,思弦挣脱开那些侍卫的束缚,连滚带爬跌倒在李恪的脚下,紧抓住李恪的裤摆大声申诉到:“王爷,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王妃啊,更何况王妃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怎会忘恩负义害她呢?奴婢是冤枉的啊。”
李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中是令人恶寒的冷厉:“那那碗汤药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道,不知道。”
“水儿的安胎药平时都是你亲手熬制,出了问题你竟敢说不知道。”李恪大怒着挥手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拍,脆弱的桌子登时四分五裂。
思弦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努力地辩驳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真的没有想要害王妃,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奴婢,请王爷明察秋毫啊。”
思弦边说边往地上使劲磕头,李恪却烦躁异常,刚想开口,却听到里间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水儿(王妃)……”李恪和思弦同时喊道。
李恪心中一颤,抬步便想冲进内室,却被从里面跑出的丫鬟拦住:“王爷。”
“怎么回事?王妃怎么样了?”李恪紧蹙的的眉头带着明显的惊惶,即使是当年引领着千军万马,九死一生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大夫说,王妃体内大出血,差点引发血崩。孩子只怕……保不住了。”
李恪的身形晃了晃,紧握着双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切齿的说道:“让他竭尽全力保住王妃,其他不必管了。”
那丫鬟一愣,低头应了声是,忙又跑进房间。
思弦崩溃般的瘫倒在地,孩子保不住了!王妃那样在乎的孩子保不住了!思弦已经无力在辩白,脑中只回荡着那句话语,是自己的疏忽让王妃的孩子流掉了。
李恪阴冷的看着思弦瘫软的身体,不愿再多说:“来人,把她给我先关进大牢。”
一旁的侍卫走到了思弦的身边,这一次她没有再挣扎,任由侍卫将自己拖走,耳边不断回响着里面时不时传出的痛叫声。王妃向来是最隐忍的,现在却叫的这般凄惨,可见她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思弦的脸上默默地留下了泪水,却终究无力回天。
不知何时起,里间的嘶喊慢慢的低了下
来,李恪也觉得自己的心痛到了麻木,紧握的手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椅子的手柄里。
终于,伴随着最为凄厉的一声大喊,里面的人好似用力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沉寂了下来。
李恪心头一跳,站起身来便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水从里面走了出来,盆中的水已经被血染的失去了本色。她的身后,另外一个丫鬟红着眼同样端着一个盆子。
李恪颤抖的掀开那盆子上面盖着的白布。见到那血肉模糊的东西的一刹,李恪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发青。
“王爷。”边上的人担忧的唤道,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拿出去处理掉。”李恪指着那个盆子,冷冷的说道。
“是。”李恪看着两人离开,才跌跌撞撞的走进房内,大夫正在就着一个丫鬟手中的脸盆洗手,那盆中的清水再次被染成了血。
周围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李恪心中一寒,一个人的身体里面怎么能够流出这么多的血?
看到李恪进来,里面的人刚要躬身行礼,就被李恪挥退,一个个噤了声。
大夫临走时不放心的低声嘱咐道:“王妃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若无必要,千万不要移动她。”
李恪了解的点了点头,一步步的向床边靠近。床上的人儿脸色惨白的犹如一张白纸,看不出本分生命的色彩,紧闭的双瞳让李恪心中暗暗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未及多想,李恪已经握住若水垂落在旁的纤纤素手,试探性的唤道:“水儿,水儿……”
纤长的羽睫微微动了动,若水在李恪的呼唤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只是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却空洞的好似失去了灵魂。
“水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李恪第一次这样害怕,眼前的人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化为飘渺,消失在自己面前。
“我刚才就一直有一种感觉,有什么在慢慢地离开我,只是我没想到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他,是我太自负了,是我害了他。”若水空洞的双眼之中出现了一丝哀恸,默默地闭上了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好像所有的泪水都随着那个孩子的消逝而离去。
若水缓缓地将手伸到自己已经平坦的腹部,刚才孩子从自己身体中离开的时候,那发疼的脑袋之中回荡着的是绿芙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但是我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的,公主是,奴婢是,如今我只愿您不会是。”
如果自己能够多一点防备,多一点身为人母敢为自己子女的坚持,那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如果这是命运的话,那么这样的命运对自己来说太过残忍了。
李恪微微蹙起了眉头,掌心的手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即使自己怎么握紧都无法将体温传递过去,就好像若水的心已经封闭了起来,留着一个冰冷的外壳面对着他。
李恪亲吻着若水的指尖,似要将自己的不安传递给她,让她明白身边还有自己存在:“水儿,没事的,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你要快快打理好身体才行。”
若水的脸向外一侧,一双无神的眸子紧盯着李恪,让李恪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
若水苍白的伸到了李恪的脸上,那冰凉的温度让李恪一颤,李恪抓住那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手,勉强的笑道:“水儿,要是心疼的话,就哭吧,哭出来比较好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