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看向查尔斯那双已经布满皱纹的眼睛,他恍然发觉,他刚刚对X教授年轻皮囊的惊鸿一瞥,最吸引他的也是那双蓝色的眼睛。
很多人在生活的某个瞬间总会觉得某些记忆恍如隔世,但却又会被某些小细节轻易唤起,不知怎么的,席勒已经和查尔斯一起来到了房间门口。
略微清醒过来的席勒推开了门,查尔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两人来到桌旁坐下,席勒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查尔斯的眼睛,查尔斯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总觉得席勒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人。
“你真的是个好医生,查尔斯教授。”席勒坐在椅子上,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说:“我确实不是在普通的家庭环境当中长大的。”
“重点和我说说这部分。”查尔斯从桌子底下拿出了笔和纸,这意味着他准备将席勒说的话记下来。
席勒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纠缠在一起,姿态显得有些紧张,查尔斯还没等安慰他,让他放松一点,席勒就开口说。
“我希望你只把这个当个故事听,因为这和现在的时代背景并不符合,你也不会从这个故事当中找寻到任何现实的依据,这一切在这个宇宙当中都不曾发生。”
“当然,我明白,你不必感到有压力,虽然我这么说,你也未必会完全信任我,但当你觉得向我吐露心声可能会对你的现实生活造成影响的时候,想想我是谁,我能做到什么,以及如果我真的想要靠你的过去来伤害你,那大可不必坐在这里问你。”
席勒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心理医生对别人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这招真的很好用,对面可是X教授。
可以说,X教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带给病人心理压力的医生了,因为所有病人都清楚,查尔斯本可以直接读心的,但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对面想尽一切办法套你的话,他真的,我哭死。
席勒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他说:“我当然不担心你的道德水平,教授,我只是在说实话,我的过去和这个宇宙没有什么关系。”
“天外来客?”查尔斯试探着问。
“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席勒轻轻叹了口气说:“看过其他多元宇宙的景象所有人都明白,我是那个本不该出现的意外,只是他们默契的不谈这点,可能是担心我伤心吧。”
查尔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或许是觉得这可能会让你觉得孤独……你觉得这个宇宙够好吗?”
“当然。”
“是因为你原来的生活环境不够好吗?”
席勒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进行此类的对比,而只会客观的看待我的朋友们对我的陪伴是否真的让我感觉到不孤独。”
“说说你的童年吧。”
席勒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在这个宇宙当中,地球上有许多拥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对吗?”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教授,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超能力者呢?”
查尔斯微微一征,他完全没想到席勒会提起这个话题,查尔斯张了一下嘴又合上了,但最后还是开口说:“或许我会试图找一个同类,如果真的没有的话,我可能会选择找个僻静的地方独居。”
“真的吗?你真的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查尔斯忽然意识到了席勒在说什么,他直直的看向席勒的眼睛,并说:“你被发现了?……在童年期就被发现了?”
“大概如此。”席勒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说:“从我开始记事起,大约是两到三岁左右,我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有,向我扔过来的物品、朝我走过来的生命、对我散发恶意的人,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那就像一个植入在我脑内的雷达,我把周围的一切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查尔斯皱起了眉,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应该不是变种能力,因为出现征兆的时间太早,而且没有爆发式的成长,就你所说的情况来看,可能是大脑的天生异变。”
查尔斯将眼睛转向一侧,回忆着说:“在我扫描的人类脑波当中,能够轻易发现每个人的大脑结构都有细微的差异,而其中某些大脑区域发展特化的天才,他们的脑部结构与常人大不相同。”
“只是人类科技水平还没有发展到甄别这种不同的地步,我也不是什么脑科学家,只能模糊的说出他们的脑波确实存在异常。”
“我猜测,应该是你大脑结构的异常,导致你的脑波可以犹如实质的接触到周围的某些东西,所以才会有类似雷达的感受。”
席勒点了点头,没有对这个结论作出评价,而是接着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也正在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能力存在的时候,我因较为严重的儿童孤独症被父母遗弃,来到了一家孤儿院里。”
查尔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席勒遇到的最坏的事。
“因孤独症的存在,我很难以正常的方式和其他人交流,但我的这种能力使我有趋吉避凶的强大本能,甚至到了预知的地步,我能瞬间接住从桌子上落下来的盘子,先人一步得知闪电的到来。”
“更重要的是,我会遵循本能避开那些对我有恶意的人,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判断的,但在孤儿院的某些孩子想对我做恶作剧之前,我就能提早躲开,也能看出某些不怀好意的领养人的本质,从而早点躲起来不被发现。”
查尔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说:“已经无限接近于读心了。”
席勒却摇了摇头说:“不,比那差的远,我只能感觉到模糊的恶意,而且不论这份恶意的目标是不是我或者干脆有没有目标,我都能感觉得到。”
席勒的眼神放空,像是又进入了回忆之中,半晌之后才说:“某一天,孤儿院来了一个特殊的领养人,是一个外国人,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恶意,因此早早的躲去了我经常会躲在那个柜子里。”
“孤儿院的老师和护工们已经很习惯这一切了,没人逼我出来,我以为我能就此躲过一劫,但那个不怀好意的外国人提出要参观孤儿院的环境,并在外国的基金组织当中募集资金,院长很重视这件事,于是就让他进来了。”
“他不是个普通人,非常善于观察痕迹,那个时候我年龄小,还不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的行动痕迹,只是凭本能行动,于是就被他发现了。”
席勒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才说:“当时我的预感是对的,他来自于国外的某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就是在儿童身上施加精神层面的控制,并利用他们从事破坏活动。”
“绝大多数人对于小孩都没什么戒心,而某些有特殊天赋的孩子在经过训练之后,能够很顺利的完成情报窃取或者敌后破坏活动,这正是他们研究的目的。”
查尔斯微微睁大了双眼,不用席勒说,他也能知道这个所谓的外国是哪个国家,事实上,这甚至不算是十分惊人的项目,就查尔斯所知的缺德事,有一大半都比这严重的多。
“不幸的是,那个时候我不会掩饰自己的异常,这被他们发现了。”席勒将身体偏向一侧,倚在扶手上一边回忆一边说:“他们曾经想要采取某些更极端的手段来调查我产生这种异常的原因,但很快他们便发现,我除了有这种特殊的感受力,体能和力量也远超常人。”
“这是为什么?”查尔斯有点惊讶的问。
席勒摇了摇头说:“有可能像你说的,我的大脑区域的异变影响了我的痛觉感受,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发现我几乎感觉不到痛。”
“可能也正因如此,我没有痛觉带来的肌肉保护,肌肉限制天生就是解除的,所以在力量,尤其是一瞬间的爆发力上,堪比某些解除了肌肉限制的精神病人。”
查尔斯点了点头,他觉得席勒所说的这种情况是有可能产生的,然后他听到席勒接着说。
“他们认为,如果杀死我并且解剖我的大脑,那这种力量就会被浪费,不如控制我去从事破坏活动,一个拥有预警能力又天生力大无穷的特工能造成多大的破坏,想想蜘蛛侠就知道了。”
查尔斯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怪不得你和彼得的关系这么好,他三句不离他的好医生。”
席勒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比蜘蛛侠差的远,我的所有能力也仅仅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甚至没到超能力的范畴,但就像我说的,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所以才显得非常突出。”
“那个组织对你做了什么?”查尔斯接着问道。
“这个实验项目组已经存在许多年了,他们在操纵他人的领域的确颇有建树,他们花费了大概十年的时间对我进行控制,方法多种多样,从正常社会的角度来说并不人道,但绝大多数时间我感觉不到痛。”
“那么你被控制了吗?”
“完全没有。”
席勒摇了摇头说:“他们彻底失败了,并且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几十年来的研究成果全部被我吸收,并与我的孤独症的病态相结合,形成了我现在的病态。”
“通常情况下,孤独症患者的病态会呈现一种游离和散漫的状态,在这十年之前,我也是类似的症状,但他们对我施加的研究成果却偏重于站在主体的位置上向他人施压并操纵他人。”
“这很好地矫正了孤独症的一些退缩、不专注的病态,使我的病态将操纵他人变成了一种本能,并且,时至今日,依然有效。”
查尔斯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几经变换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说:“虽然孤独症的病态不好,但操纵他人也很邪恶,真不知该说你是因祸得福,还是变本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