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动作很怪异。
南北正要追问啥意思,小美却做着手势,要他静静地听。
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一种很轻微的沙沙声。那声音,也许就是没有,因为不能确定真有,也许就是轻纱拂过脸颊,能有多大的声音?
但他就是能听见有声音!是的,有声音。
南北急忙凑到猫眼看,他马上惊呆。
对面房外,是一幅多么曼妙的背影,它似乎是一幅活的动态的画,似乎是有一种魔力,不,更像是昏暗中有一种微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南北。
——走廊上感觉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那个背影,静静地立在那里,长长的头发,雪白的脖子,灵动的腰身,美直的长腿……那么优雅,又那么忧伤,为什么背影也能看出忧伤?
她在看门,门上有花?她在“看”门里的人?
不是用眼,是用心去看?
门里有她什么人?门里是……?
真不敢想象这背影转过身来,是啥模样。
也许就看这背影就够了,好想让它转过身来,又好担心它转过身来。
要是她太美,怎么得了?要是她不美,怎么得了?!
南北正在那里盯着那美丽的背影柔肠百转,情不自已时,那个背影却开始转身。
从侧面也能看见她美丽的脸庞上,似乎还有泪痕。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向南北这边看了一眼,南北什么也没有看见,就看见一双大大的眼睛。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千般柔情,万种幽怨……
她,她不是留影吗?!
本来以为很强势的留影,一见面就要她喝酒的留影,怎么会有这种柔情幽怨的神情?
南北第一眼看见她,觉得她就是留影,美丽得令人心醉,天地失色;他再看一眼,又觉得她不是留影。
——留影不是女侠人物么?英气勃勃,有一种逼人的强势美,美而冰冷,美而坚硬,美得不敢让人接近,她现在怎么又软润下来了呢?软得像夏天烈日下的冰雪,软得像春天池子里的一池春水……
南北站在门后的猫眼前发呆,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眼前只有留影那动人的脸,脸上那双能说话的眼睛,眼睛里说的都是柔情柔意。
小美推开南北,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看着痴痴不醒的南北,轻轻地问:
“要开门么?”
南北不应。
“要追出去么?”
南北眼睛动了动。
小美却一把拉开了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南北皱皱鼻子,他又活过来了:
“我闻到了一种味道。”
“是醋味?”小美可是一直清醒着,淡淡地自嘲地问。“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是种香味。很奇妙的一种香味。我在哪里闻到过?”
南北若有所失,眼光在四处搜寻,似乎要找到这种味道。
“闻到过?在哪?”
“在梦里。”
南北的声音变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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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脸又发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和南北,孤男寡女地,一直困在一个房间里,不妥,大大的不妥。
何况南北还是赤身裸体呢?
想到这,她脸又发烧了。
何况她还有工作要做呢?
何况南北怕那俩神秘人,但她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又有什么理由怕他们呢?
所以她就勇敢地表示要先出去看看。
等她悄悄地开门溜进走廊后,她环顾四周没人,她又胆量倍增,表示要进4013去看看。
南北还是紧张得手脚发软,也不敢说话,压低了声音叫小美再等一等,可小美好像没有听见,直接拿出张卡在门锁上一扫,就推门进去了。
她是服务员,本来就方便进出着呢。
南北一百个不放心,想冲出门去又不敢,光着身子可真是干啥都不方便,正在难受着呢,对面的门里探出了小美的头,她朝着猫眼使了个鬼脸,还伸出手招呼南北呢,那意思分明就是要南北也快过去。
南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美推门进去后,那门就一直开着。
是呀,小美是服务员,她进门去看看,门大大地开着,正大光明的,不是很好么?她现在招呼自己过去,说明那边安全。
南北不再犹豫,直接拉开自己的门,裹着浴巾冲了过去。
一进门,他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毕竟,自己还在狼狈中呢,还是少让人看见好。
小美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自己也疑惑,不知道是该对房间里曾来过的那位络腮胡子不安呢,还是对南北这位半裸着的男人,还同处一室不安?一念及此,她俏脸再次绯红。
南北有些奇怪,明明看见络腮胡子进了房间,怎么就没有人了呢?
小美指指卧室的窗户,窗户开着,看来他是从窗户溜走了。
南北急忙冲过去,将窗户关严,他们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大胡子似乎并没有逗留多久,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记,唯一让南北吃惊而又高兴的,是房间里的床上多了一堆衣物。
——这不正是从南北身上剥下的所有?
——看来是大胡子送来的,他真的是去帮南北洗熨衣服去了?
——那么,他真的是假借洗熨衣服而别有用心么?
南北顾不得多想了。他一把抱起衣物冲进卫生间,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穿戴起来。
门外居然听见小美嘻嘻的笑声。
几分钟后,当南北穿戴整齐走出卫生间时,他真是神清气爽,一身轻松,感觉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穿上衣服的感觉,真好!”南北感叹道。
“我知道画地为牢是怎么回事了。”南北喃喃地说。
“犯事的人自觉性高呗,画个圈他就把它当牢房,不走出这个圈子了,自觉得很。”小美眨巴着大眼睛说。
“大胡子把我的衣服全弄走了,他不用画圈,不用说什么,我也不会走出这个房间。”南北说。
“幸亏他把衣服送回来了,幸亏有你还能给我弄衣服去,要不我还不真得把这里当牢房,还要把牢房坐穿?”南北想起很后怕。
“嗯嗯……”小美脸又红起来。
“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将我的衣服送回来?”南北头有点疼,他想不明白。“这倒让我迷糊起来了,他到底是敌是友呢?他之前暗示过,他是在帮我,本来他将我衣服拿走后,我就认定他是在骗我,现在……”
“一看他那样子,就是坏人。”小美脸红红地说,这次似乎有些气愤的样子,她好像在生气呢,但她又跟谁生气呢。
“他给你送衣服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他是好人。”小美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还想骗你,他一定以为你还认为他是好人呢。”
南北想了想,摇着头,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到哪去?”小美奇怪地问。
“我当然是回家去。”南北回头看看小美,很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我……,你就这样走了?”小美看看南北,欲言又止,低了头,声音很轻地问。
“还能怎样?”南北更加奇怪地问,“你跟我走?做我夫人去?”
南北的嘴角挂上了坏笑。
“你真坏。”小美瞪了南北一眼。小美双手捧着发烧的脸,一跺脚,“你坏死了……人家好心问你呢……”。
“好嘞,你这次帮了我好多忙,我欠你的情呢。”南北有点夸张地摇晃着身子,觉得那样很潇洒。“我会经常来看你,来找你玩。拜了。你继续上班吧。”
“为了保密加保险,我本来应该打晕你再走的,但我又怎么舍得你难过呢?”南北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走出宾馆,他对自己轻轻地说:
“小美呀?哪像个服务员?她一定不是个服务员。”
他又对自己坏坏地笑:
“身后跟着这么个仰视自己的小妹妹,倒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