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我已听得够了!步天狠狠挥手,打断苍云的话,眼中已一片血红,行了,该说的都已说尽,现在他只有一件事想知道,“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什么?”苍云一怔,皱起了眉,步天问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他要怎么回答?
步天右掌一圈一划,掌心那熟悉的蓝绿色光芒已若隐若现,这就是说接下来不是他死,就是对方死!“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你要救林妙姿离开我也由你,我只要你留下。”他对林妙姿早已没有情意可言,既然地狱门已经放弃了她,就算他真的拿她来引诱地狱门的人来上当也是不可能的,她走就走了,现在他只要苍云,只要苍云能留下,他可以保证,以往他对他的欺骗一笔勾销就是了。
苍云陡地抿唇,脸如古玉般莹润通透,慢慢摇头,“我不能。”真的不能!身为男儿,他有男儿的骄傲和尊严,他怎么可能委婉承欢于另一个男人,即使这个人是他一向敬佩的孔雀王。
“那么,我只能用我的方法把你留下!”步天面容條地一冷,逼上一步,眼看着就要一掌拍出。
苍云的脸容也被映成蓝绿色,眸子里更现出隐隐的惧意,步天的话里有着太深的怨恨和想要报复的欲望,他怎能不惧,所以他只能退,一步一步地后退,“不管……怎样,至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难道、难道不能放我走……”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没可能的,不然步天何必陪他说这么多废话。
“可能吗?!”果然,步天一声厉叱,忽地飞身而近,手上掌力山呼海啸一般涌过去。一上手就是致人死地的招数,他真要苍云死吗?当然,得不到的就毁掉,倒也是步天的作风。“苍云,你知不知道,朕多不想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步天轻叹,如离弦的箭一般逼上。
苍云眸子一凝:对了,这才是孔雀王!跟着他振臂而起,如飞一般急退,步天一身武功修为独步天下,根本不能硬接,他就只有先退。刚刚那一巴掌他不闪不避,全当还了步天对他的情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是敌人,不死不休。再落地时,他已脱出步天掌力范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名紫衣卫眼前一花,手上一痛,掌中剑已经被他夺走,他唰唰唰挽个剑花,一剑挥出,剑法绚烂而诡异,同样不留余地。
没有人知道苍云的武功有多深,他们只知道自打他做了东海王,历经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从这一点来说,他对孔雀王朝的确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他们更不知道,在地狱门中,从小到大他都是使剑的,因而他在剑法上的造诣连步天都比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放开手脚与步天绝战,他这一身修为全力施展开来,步天简直好不心惊:真要放手一搏,他未必一定胜过苍云!
“看来想要留下你,要费一番功夫了。”步天突然一笑,脸容瞬间有了一种耀眼的光华,掌法更如穿花蝴蝶,叫人心慌神乱,难辨虚实。能遇上这样的对手,对习武之人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苍云脸色一变,几乎乱了方寸,对步天他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下交上手他的心更是一路向下沉:今日别说离开,就连能不能活都是个未知数。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剑法一变,稍稍缓了些,试图说服步天,“你为什么不好想一想我的话,我始终……始终没有伤害你半分,难道---”这样的情分还不够步天原谅他吗?这两年他一来急于救人,二来又要想方设法躲避步天对他的纠缠,他又何尝好过。
步天摇着头笑,好像在笑苍云的天真,“说的好听!如果朕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呢?”苍云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刺探他的虚实,不定哪一天接到鹰王或者地狱门主的命令,然后杀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对谁死心塌地,他只是曾经以为东海王会是唯一的例外,而这个例外又万分幸运地属于了他而已。
苍云沉默着,最终只能放弃无谓的劝说,“我只能说各为其主。”反正他说什么步天也不可能再相信的,可他真的不能留下,“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我真的不能、不能留下,我终究不是
你的良人,我们不是、不是非这样不可的!”男子就是要跟女子在一起,生儿育女,这才是天道,为什么步天就是不明白?
“我说你是你就是!”步天狂笑,连连痛下杀手,苍云一时不防,被逼得一时乱了方寸,不由暗暗心惊,收敛心神全力对付步天。
守卫一旁的紫衣卫未得步天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也都屏住呼吸,静观场中变化。一时之间只见场中剑影身影交错,剑鸣掌风呼呼,也看不出到底谁占了上风。
久战不下之后,步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眼中精光一闪,刷刷刷就是三掌攻出,跟着借势抢到苍云身前。苍云一惊,已被步天逼到不得不反转长剑让开,挥右掌迎了上去,就听“碰”一声大响,掌对掌之后,两个人都觉一股大力涌来,往相反两方退了出去。
苍云内力一沉,稳住身形,右手一动,指光有亮光一闪而过:是他的绝技,不到万不得不会出手的错骨针。可他才要出手,却有了刹那的犹豫:错骨针一入人骨缝,会叫人生不如死。不管怎样,这次是他对不起步天在先,他怎能----
高手对招哪容有半分疏失,不过这千分之一秒的凝滞,步天突然诡异一笑,不见他有何动作,却瞬间与东海王站了个面对面。糟了!东海王悚然一惊,再想要躲避已经不可能,只觉眼前一乱,步天已狠狠一掌击在他右胸。这一掌步天几乎用了全力,苍云胸口登时骨碎筋断,痛入骨髓,他一声闷哼,身不由己地摔落出去,右半边身子已没了知觉。步天还跟从前一样狠,即使对他也不留半分情面。
步天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动弹不得的苍云,脸上尽是得意的笑,“你到底还是留了下来,是吗?”
感觉到他的靠近,苍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才一动,胸口就疼得无法忍受,一阵腥味儿涌上来,他口一张,“卟”一下,一口鲜血喷在当地,人已昏死过去。到底还是没能改变落在步天手上的结局,可他刚刚明明有机会的,为什么会……早知道步天对他绝不可能手下留情,刚才他是不是应该义无反顾地出手----顶多不伤害步天的性命就是了。可现在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孽亦真虽背对着宁儿,仍可见他双肩一直因为愤怒而僵硬着,想要杀人一样。他们留在河涧三天了,如果再不走,一定会被紫衣卫给找到,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步天伤他并不多么重,这几天下来他运功调息已经没事,百里公子的伤在他帮助之下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问题是宁儿的伤有些麻烦,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她自己已经起不了身。如果硬拉着她走路,没准她会死在路上,此种情况之下,孽亦真不气才怪。
“大哥,怎么办,她内腑受的伤太重,必须要好好调养才行,可是……”为宁儿把过脉,百里公子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这话他早就说过,可现下孔雀王正不住派人追杀他们,宁儿怎么可能好好调养。
孽亦真回身,神情冰冷,“还能怎么样,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算了。”听听他这叫说的什么话,就算宁儿坏了他的事也好,可宁儿是无心的,她会违逆步天的命令还不都是因为他和百里公子,所以才被步天的人追杀,他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把话说的这样绝情。
躺在床上的宁儿虽闭着眼睛,但神智却是清醒的,孽亦真这话一说出来,她身子一震,咬紧了嘴唇,少顷有晶莹的泪从她眼角流下来,一直流进她的发里去。
百里公子一惊,心里好不歉疚,赶紧使个眼色给孽亦真,叫他不要再说,“宁儿姑娘,你别听我大哥乱说话,别想太多,安心养伤,知道吗?”这个大哥也真是的,就算对宁儿有什么不满,想要说几句,也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嘛,这样的话谁受得了。
宁儿慢慢睁开眼睛,脸容惨白到吓人不说,这双眼眸也是暗淡无光的,好不可怜,她费力地看向孽亦真冰冷的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挣扎着开口,“是、是我坏了你的、你的事,你、你们走吧,别再管我……”她一腔真情给错了人,落
到如今地步能怨得了谁,孽亦真如此绝情,不由她不伤心莫名,但……她无话可说。
“你以为我要管你吗,要不是你一直半死不活,我为什么要带着你这个累赘!”孽亦真还越骂越上瘾,话也越说越难听,百里公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这个好大哥还没有要住口的意思,他只好把人给推出房门去。
宁儿侧过身,拿被子掩着脸哭得泪如雨下,胸中更是撕裂一般的疼起来,这真叫她痛不欲生。百里公子又不好劝她,又不好走开,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等她哭过一阵再说。这几天她也受尽了孽亦真的冷眼和责骂,心里的委屈很重很重,再不发泄出来一定会憋死人的。
良久之后,宁儿大概哭得够了,渐渐止住了哭声,情绪也大致平复下去,以肘支着身子慢慢坐起来。百里公子扶她一把,又收回手去,“宁儿姑娘,你别怪我大哥,他也不是那么心狠的,就是、就是有些事……”这事儿根本就解释不得,越描越黑。
“我不会怪他,”宁儿惨白着脸笑一下,神情落寞,“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师父,聂公子……我是说门主为什么要假扮美人入宫,是……为了救你吗?”其实这还用问,他们是兄弟,不是为他还能为谁。
百里公子沉默着,大哥会入宫,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但另一方面吗,就不大好说。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想问,“宁儿姑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甚至不惜被孔雀王给伤到。”按说那时候宁儿还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劫余门主,如果仅凭她叫他一声“师父”的话,也太牵强了些。宁儿对孽亦真倾心,若她是为了大哥而舍身相救,倒还说的过去。
谁料他一问起这个,宁儿條地就变了脸色,愧疚莫名,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因为我害了你的族人,害了你。”所以她对百里公子一直有愧,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百里公子,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什么?”百里公子一时没有会过意,眼神茫然。
宁儿苦笑,低声吟道,“凤凰一出,百鸟称臣,避冥灵珠,起死回生。”
百里公子先是一怔,跟着大吃一惊,忽地站了起来,双唇迅速泛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你、你是---”那个传说中的转世天女原来就是宁儿?!他剧烈地喘息着,感觉到胸膛要被狂跳着的心给撑开一样,宁儿痛苦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低呼一声“天哪”,头脑中一阵晕眩,几乎倒在当地!
原来,传说也会变成真的……
传言始终是传言,没有多少可信度的。事实上劫余门总坛根本不在河涧这里,只不过副门主刑子楚刚好在这附近罢了。几天后,门中人终于发现了孽亦真留下的暗号,立刻通知了她,不由她不大吃一惊,立刻派人回信给孽亦真,明日卯时她会带人在四十里亭那边接应。如此一来百里公子总算放下心来,去告诉宁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离开?去哪里?师父不是说外面都是紫衣卫的人吗?”宁儿一愣,手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脸色越发白了。这两天她难得可以安心休养身体,没想到又要不得安生了。
百里公子也不看她,淡然答道,“去四十里亭,会有人接应我们,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走。”话一交代完他回头就走,都不听听宁儿要说什么。自打昨天知道宁儿是转世天女,他对她的态度明显地变了。当然他绝不是像孽亦真那样,要跟宁儿不死不休一样的,他就是……就是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像是从来不认得宁儿一样。其实他这样才让宁儿无法忍受,如果他骂她打她一顿来出出气,她反而会好受些。
“师父---”
“别再叫我师父,我从来都没说过要做你师父。”百里公子漠然打断她的话,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人已没了踪影。即使宁儿这么对不起他和他的族人,他都还愿意带着她一起走,反正这两天孽亦真是连见都没再见宁儿的。
宁儿呆呆望着门口,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