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喂,听一下解释再走啊

“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细细地凝视她许久,乐绝歌憋闷地吐了一口气。

“他们并非中原人,而是异域的一支邪教,位于莫宁克山脉随近,他们曾自称是月亮的族民,奉行月盈为祸,月缺为福。是以,每至月圆之夜,这支邪教便在沙漠附近掳走大陆的活人施行人体活祭,手段极其残暴。由于此族人皆武艺高强,是以莫宁克山脉附近鲜少有商旅队伍、或者武林人士敢单独行走,唯恐会遇到这支邪教掳去活祭。”

他的声音悦耳,似是一阵竹林青风,长长一段听着倒是歌颂。

靳长恭拿起他一束冰凉的发丝,挠了挠他的脸颊,无聊道:“就这些?寡人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问题是他们的目的,为什么要刺杀秦舞阳呢?”

乐绝绝梗硬着脖子,偏偏全身发麻动弹不得,瞧她像逗猫一样,也只能任她逗弄。

“虽然他们被人称作邪教一派,但是其实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在山里自作自足地生活,留了一身野性,不习惯群居生活,虽说一个个武功高强,但除了在月盈之夜活祭,却甚少跑出莫宁克山脉作恶,可是这一次他们的行动却有些怪异,不仅有目、并且是有计划地准备杀人。”他眸光闪过一点幽潭。

“你是说……”靳长恭若有所思,低低沉吟地垂下眼睫。

乐绝歌瞥了她一眼,一口气说完:“他们背后必然有人在操控一切,只是目的不祥,或许要杀秦舞阳是针对我乐族,或者是为了报复靳帝你,最可能的就是他秦舞阳自己闯下的祸事!”

靳长恭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秦舞阳本身必然不可能得罪这支邪教的,秦舞阳身世背景干净简单,是一所私塾师长之子,身无武艺,为人和善正直,而这支异域邪教远在莫宁克山脉,那里离靳国何止千里,甚至扩延部分至风国国境,秦舞阳三年前不可能,而这三年间被永乐帝一直囚禁幽居在靳国后宫,断也不可能有机会出逃作案。

至于乐绝歌所言,针对乐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一来他根本就不是乐族之人,就算邪教脑壳撞残的跟乐绝歌一样认错人了,但目的呢?乐绝歌是为了乐府圣器,而若说他们也是为了乐府圣器——七玄瑶琴,可是圣器落在他们手中也是配相,牛嚼牡丹了!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她却隐隐感觉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针对永乐帝!

靳长恭回想起最近频频发生的一幕幕不寻常的事情,总觉得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兜头兜脑地笼罩在她的头上,试图一步一步紧她缚紧,逼得她无路可退,束手就擒。

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一切,他们目的是什么,究竟想从中又得到什么?

“好了,现在放了我。”乐绝歌看她一直沉思,拧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靳长恭回过神,低眸睥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笑得有几分无赖好笑,道:“放了你?就凭你刚才那些无根据推测,这个交易恐怕也太简单了吧?”

乐绝歌双瞳猛地收紧,沉默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像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幽深无底。

“你想毁约?”他的声音绝对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你提供的消息价值太低了,刺杀者的身份寡人其实早一步就知道了,亦派人去查了他们的行踪,不需要你依旧可以得到寡人想知道的消息,这么一来,你说寡人与你的这笔买卖是不是有点亏呢?”靳长恭眯了眯散着野性危险的黑眸,如薄膜般淡薄的唇轻轻抿起

“如果我再告诉你他们剩余邪教的行踪呢?”乐绝歌清润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低沉。

靳长恭敛眸一弯,轻呵一声,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提议倒也不意外,笑道:“当然,这个消息倒是对寡人有些价值。”

乐绝歌冷笑一声,一双黑眸似看透她的五脏六腑一样犀利:“当时在他们发动攻击时,我早已潜身在旁,看到邪教分别有两拔人,一拨事先潜伏前去刺杀秦舞阳,另一拨则在秦舞阳出现后迅速离去,当时我在旁心有疑惑,便派了人前去跟踪打探,你猜他们去了哪里?”

靳长恭知道他被她钳制,心情不爽,可不表代她就是“骄纵”他的脾气:“别卖关子了,寡人耐心可不是很好。”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危险的低哑。

一想到靳长恭在他准备弹琴时表现的那副暴燥的模样,他确信这话是真的。

他哪里是耐心不好,简直就是世上第一的臭脾气!

乐绝歌现在被人拿捏在手中,就算他是一条龙,也必须得盘着,忍着。

“户部羽尚书府中。”

靳长恭动作一顿,眼眸突然迸射出一种野兽般的凶残,那锐利的目光令乐绝歌一惊,直直回视,但是偏偏就是无法移开。

半晌,她深深地吐一口气,呢喃道:“原来是他……”

“放了我。”他受够了她的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更受够了自己现在被她居高临下的俯视,有机会他一定会将她现在给他的全部,再一一如数奉还。

“再问你一件事情。”靳长恭不急不徐,但声音却不容置疑。

乐绝歌瞳孔一窒,双唇抿得死紧:“放开我!”

她根本就是在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约!他会再相信她的话,就是一个白痴!

靳长恭没有理会他那快抓狂的模样,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似弹琴一般滑进他有胸前,沿着胸前微凸起的部位划着圈圈。

“这一次你来靳国,带了多少乐族的族人,其中又有谁懂琴,并用有能力将圣器弹奏成调?”感觉胸前那只恶魔般玩弄自己的手,乐绝歌浑身颤粟起来,起了一层鸡皮。

“你、你放开我,你是什么意思?”

“别废话,只需要回答寡人的问题。”靳长恭霸道地截断他的话,然后覆在他肩上,轻咬了一下他脆脆的耳朵,故意轻呵一口热气。

嘶~乐绝歌倒吸一口气,他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前世,今生恶事做得太多了,才会遇到靳长恭这个恶魔来折磨他!“……两人!两人!他们都会琴,虽然有能力弹奏出声,却不一定能成调。”乐绝歌双眸似冰结一样,但偏偏薄透的脸颊浮起两团红晕,别误会这不是羞的,绝对是气的。

“两人吗?告诉寡人,他们是谁?”靳长恭看他忍得快吐血的模样,眼底暗笑不已,而那一双不安份冰凉手直袭他大腿。

“乐珊,乐族长老之一,乐豪,上一代长老之子,够了,拿开你的手!”乐绝歌抑不住一颤,浑身僵硬,两排银牙都快切成四排了。

“帮寡人一个忙,只要你替寡人一直暗中监视一下他们,或许你会发现他们有什么秘密瞒着你呢~”靳长恭得到答案,倒是爽快地拿开了手,不过这乐绝歌的肌肤还真的很滑很嫩,像小姑娘的豆腐,摸着摸着,她身上也起火了,声音微哑。

“你知道些什么?”看见她双瞳微闪红光,乐绝歌一惊,不过她的手不再作乱,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于是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正色道。

“告诉你也无妨,前些日子寡人的琴被人盗了,那人却没有偷走,还故意弹出一首曲子引寡人前去,待寡人到了琴音处,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仅留下一张奇怪的纸条在琴案上。”她半真半假地述说着。

“你不怀疑是我指示他们这么做的?”乐绝歌试探地说完,但见靳长恭眸底凶光一闪,突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生怕她又来一声“严刑”逼供。

但是,靳长恭却没有对他怎么样,只道:“一开始倒真没有想过要怀疑你,毕竟你的目的很明确,不过在你说把圣器只能由你们乐族的人才能够弹出音曲时,的确是怀疑过,不过现在倒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如果是你做的话,这一切就显得太刻意了,特别是一切消息还是从你口中得知。”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秦舞阳不是乐族的人,不过——华容的事情,秦舞阳的事情,她估计一切很快也就不会是个秘密了。

“既然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放了我。”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可你到底帮不帮寡人啊,不帮就继续了……”靳长恭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掀掀薄唇蹭上他温暖的胸膛,邪魅的双瞳透着浓浓,恶质的笑意。

乐绝歌看透她戏谑的本质,眸中厉声一闪而过,他不能气,如今只能以静制动,突然,露出一抹令蔷薇娇羞,落瓣之姿的笑容,那微微勾勒成蝶的眼角多了几分堕落的妩媚,一双能放电的勾魂桃花眼,美艳无双。

“陛下要我帮您,那您是不是该先放开我呢?”

靳长恭嘴角浮现一个琢磨不清的飘渺笑容,低眉很好的掩饰住一闪即逝的精光和笑意,慢慢似痴迷失神地靠近他,看他红唇微张,媚眼如丝,头微微上倾,明显是在准备勾引她。

“陛下~”

靳长恭细细摩挲他的脸颊,看他伸出红唇舔了舔粉唇,束发的带子早已经脱开,丝绸嫩滑的黑丝似跳舞般散开,软腻般柔韧铺阵,就如怒放的黑莲,妖娆极致!那发丝不时拂过他绝美的脸,产生一种朦胧的美感,唇角似翘扬起。

慢慢低下头,但不想乐绝歌的脖子已然能动,他趁靳长恭愣神之际,一偏头就堵上靳长恭的双唇柔软,微凉的双唇,她的唇带着一种清新迷人的味道,令他一怔。

但是一想到她刚才的一番作弄与侮辱,他收回神,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孟浪,径直撬开她闭合的双唇,将那条狡猾游动的舌头激烈地吸吮过来,一触碰到,张嘴就准备要咬下。

可惜,他所有的预备动作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迫停了下来。

靳长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他优美的下巴,将自己的双唇从他的嘴里离开,只见双唇妖冶泛红,嘴边染了点点血渍。

靳长恭微微眯起眼睛,这混蛋男人刚才是想接吻吗?她看他这像野兽一样粗鲁啃咬!毫无章法!分明就是想使诈行凶,果然最后凶相逞露了。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这种勇气以这种方式来报复!果然不能小觑他的变态意志!

“你倒是懂得,有得必先有舍,怎么,先主动对寡人投怀送抱,最后却打算将寡人的舌头咬下来?”靳长恭掐住他的嘴,抬高他的脸看着自己,然后舔了舔刺痛的嘴边,轻哼一声。

乐绝歌脸抑不住暗红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靳长恭的话讽刺还是被戳中心思,总是干脆阖上眼睛,气息微沉。

这一击,自亏三分,却没有伤敌一分,他心情十分郁卒。

“喂,我放开你,你是不是就决定帮我呢?”靳长恭看他不发一语,有些无趣便松开他的嘴,将他的脸恶意地蹂躏扯着。

乐绝歌脸颊吃痛,蓦地睁开眼,切齿道:“你、做、梦!”

“哪,你如果帮寡人监视那两个人的行踪,并且顺利找到幕后黑手,寡人不仅立即放了你们回国,还送那七弦瑶琴送还给你们乐府如何?”

她将“放了你们回国”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试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由她靳国出面查清楚,与他们乐府的牵扯,而乐府与风国有瓜葛。那么这批前来靳国的风国使臣,肯定会被靳国强形羁押在靳国等候审训,即使风国皇帝也无权干涉。

而从此,两国不再有友好,只会加深彼此的矛盾,她想乐绝歌与风帝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她让他帮她,从另一方面,也是相当于是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这件事情与他们没有关系。

乐绝歌脑袋很清晰,可以说从靳长恭的话中,他亦想到一些深沉的事情,只是他真的很惊讶靳长恭的智慧,她竟深谋远滤到如此地步,连他拒绝的余地都掐断了。

这件事情,她分明就是想扯上他们乐府与风国,谁叫他跟这两方势力都有关系,谁叫他一是大意,低估了她的危险性,落在她手里了。

对他来说,一直认为靳长恭不过是一个运气好,家世好,武功好,实则脑子空空的暴君罢了。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她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好歹这一趟他的最终目的,他还是得到了答案。

“放开我。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也许他们乐府真有存在叛徒,即使不是为她,他也会插手这件事情的。

“好说,寡人相信你必然不会食言的。”靳长恭想既然将事情说开了,便笑了,替他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将他的手脚一松,乐绝歌妖眸一冷,蓦地一个翻身将靳长恭推倒制伏在自己身上,迅速点了她的穴道。

她的手被他两手抓紧手腕,紧紧抵在塌上,双腿也被他两腿压制不得动弹。

“呃?”靳长恭有些懵,他穴道解开了?

“靳长恭,现在也该轮到你试试刚才我承受的滋味了。”乐绝歌表情绝歌像撒旦一样邪恶,眯起如线的眼眸泄露他的笑意,嘴角咧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哦,你想怎么样,不会依葫芦画瓢,上了寡人吧?”他打算当攻?呵~她倒是不慌不忙,也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对付她。

看他的样子,好像恢复了一些内力,不过仍旧虚弱啊。

“闭嘴!呵~你不是喜欢玩那些‘道具’吗?别的男宠可能试的多,就不知道你试没试过将它们用在自已身上呢,要不要今天我帮靳帝试一试效果,也许你会爱上这种滋味的!”他笑得不怀好意,从桌子上取来一条刚才靳长恭试用过的皮鞭,朝空气中甩了甩。

靳长恭眼一抽,这人开始恶果果地报复了。

“你觉不觉得冷啊?”靳长恭视线别有深意地扫视他,从头到脚,上身就挂着几条布,基本上被她撕得差不多了,下身裹裤松松垮垮,随时要垂下来似的。原先的他身上披着的狐裘现在则垫在她屁股底下。

乐绝歌底头一看,那一身简直令人无法形容的造型,令他脸一黑,狠狠地瞪着靳长恭。

“靳长恭!”

靳长恭眨眨眼睛:“叫寡人的名字做什么?”

他忍无可忍,扑上去,撕啦一声,抓着靳长恭的外袍就准备撕,可是天知道这件衣服是什么样的材质制作的,凭他怎么用力撕都撕不破,除非用上内力。

“这是什么衣服?”乐绝歌意外道。

靳长恭黑线,这件衣服可是绝地里收刮回来的蚕丝做成的衣服,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撕碎了,他现在究竟啥模样,他自己一定不会想知道,堂堂一贵公子,竟然学人家流氓撕女人衣服,偏偏还撕不掉,咳咳,靳长恭胸腔的笑意快溢满,嘴角也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乐绝歌倒是用上了力气,衣服还是没有撕下来,倒是把靳长恭的衣服扯得七零八露,整个圆润似珍珠白的肩都露了出来。

“喂,撕够了没有!”

“不够!”他下意识回了一句。

靳长恭一憋气就冲破穴道,抓着他的手就开始朝外掰开,乐绝歌倒也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现在点穴用的手劲,制不住她太久,不过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变成跟他一样狼狈!

于是一上一下,一掰一个撕,这场景……

养生殿前,公冶打着青骨伞,拢了拢浅紫色羽纱面薄氅,站在零落纷纷的大雪之中,眉眼间清秀似暖阳,不染浮尘。

气质若雪里疏梅,霜头寒菊,优雅的身姿隐没在白衣素带之中,宽袍大袖,一头青丝随性飞扬,只觉迷离,竟不显凌乱。

一身青衣素洁,披着厚裘的止兰亦撑一柄伞,落于几步后,站在他身侧。

“少主,我看别再等了,咱们留个言派人告诉靳帝也一样,再说主母病急,我们也耽搁不起。”

止兰忍不住劝道。

公冶伫于风雪中的单薄身子却笔直不移,仅偶尔轻咳几声,淡淡雾霭的暖气从他口中缓缓似上天不忍凡尘而怜悯地叹出。

他没有回答,冷冰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一串褐色落水沉香佛珠,这串佛珠是靳长恭送给他的,她说是最盛香火的佛寺中求来的,说是看着太素了,倒觉得跟他挺配衬的,就转送给他了。

这串分明是“国院阐福寺”供奉百年的佛珠,据说配戴者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一生,是百年前已坐发大盛主持之物,却不知道她是用何种手段夺来的。

公冶轻笑一声,她总是花样百出。

他想——既然要离开了,便过来打声招呼。

听养生殿的侍卫讲,她将午膳已备在养生殿内,想必很快就会回来用膳,便站在门边等着。

末曾想,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再等一刻吧。”

公冶清幽似湛台的双瞳,轻轻地落在殿外,房顶上,一片洁白无暇。

看少主固执的模样,止兰就头痛地想叹息。

这靳帝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些侍卫倒是忠心不二没有明言,只说了靳帝摆了午膳在养生殿,就不再多言,虽然侍卫很恭敬说,靳帝曾有特别吩咐他们,公冶少主他们可以直接入殿内,可是少主闻言却偏偏要在殿外等候。

吹着寒风冷雪,守在养生殿门边的侍卫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与踌搓,看公冶少主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如果他真为了等陛下在殿门前感冒了,他们恐怕也难辞其咎。

特别是,陛下好像还特别在意他。

“公冶少主,陛下估计在内阁处理政务耽搁了用膳,如果您不嫌麻烦,不如去内阁提醒陛下一声吧。”内待太监出殿,望着一直等候的公冶少主,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决定,腆着甜笑哈腰道。

内阁?公冶抬眸看了他一眼,澹澹如露白的双眸一柔,道:“多谢公公。”

内侍太监一怔,立即惶恐,弯腰作揖:“真是折煞奴才了,公冶少主客气了。”

止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感激他的相告,便与公冶一道朝着内阁方向而去,最后两道身影渐渐淹沉在风雪之中。

远远看着离去的公冶少主,内侍太监起身,笑着喃喃道:“这公冶少主倒是奇怪,等个半个时辰也不见生气,只是一直静静等着,倒是海量的胸襟啊……”

事实上,公公不知道的是,再海量有胸襟的男人,有时候,特例情况下,亦会心胸狭窄的。

公冶少主的脸就像一张特别通行证,随便游走于皇宫内外,都无人阻拦,所以他很顺畅地便走到了内阁。

侍门都朝他行礼,公冶依旧撑着伞径直进去,而止兰却收了伞。

走到内阁紧闭的房门前,他微怔。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内推门而入,有些担心自己现在进去,是否会打扰靳长恭办事,特别是她特意将门关闭不准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

站在门前,公冶隐隐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倒是认出靳长恭说话的声音,但另一把声音却有些陌生,倒不想经常跟在她身边的花公公或者契。

“喂,你撕够了没有?”

“不够!”

两声没有顾及声音响起,公冶指尖一僵,在还没有恢复意识时,已将门推开了。

他就这样,眼神平静地看着房内衣衫不整,交叠暧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蓦地,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寒冷,伞悄然落地。

靳长恭与乐绝歌骤然听到门边传来的声响,都迅速扫去,而在看到门边站着的人时,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公冶?”靳长恭愕然唤道。

公冶听到她的声音,缓慢、轻轻地半阖双睫,羽睫似染霜微微颤动,蠕动了几下双唇,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或许因为刚才在雪中受冷过度而变得有些嗓哑。

“我要走了。”

止兰看到公冶的伞落地,一惊立即拾起踏前一步撑在他头上,不经意在在看到房内的情况时,如雷劈一样,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少主,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靳帝陛下,八歧坞有事急召少主回去,既然你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您继续吧。”

他的温文尔雅,他的和善口气统统变了,在这一刻突兀变得有些尖锐。

想他们少主与他,在风雪中白白等了半个时辰,为了跟她亲自道别,少主连回归看望病重的母亲都耽搁了。

可她呢,白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却在处理政事的地方,跟一个男人厮混乱来!

看着两人转身要走,靳长恭立即推开乐绝歌爬起来,乐绝歌不知道是何用意下意识抓了她一把,靳长恭眼瞅着两人离去,一着急,转身就给了乐绝歌一拳,力道估计不轻,直接揍去,乐绝歌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软身晕了过去。

随便扯着一件他的狐裘披风挡在乐绝歌身上,靳长恭整了整衣服,起身就想抓住欲走的公冶。

可是却被止兰一个借身挡住。

“靳帝请自重。”

这时公冶依旧朝着前方而去。

“寡人一直很自重。”靳长恭瞥了他一眼,挥开他,那力道很轻,却不容止兰有丝毫的拒绝。可是,她依旧没有如愿地靠近公冶,因为一瞬间,风雪似被撕裂一个口子,似从风地中步出七名淡薄气息如大自然的男子。

这七名男子外貌跟中原人不同,他们头发并不长,并且将它辫成一把小辫子翘起,脸上有着像印地安人一样的图彩,左右三条。

瞳孔似灰褐色,每一个人的气息似有若无,简直就像空气一样存在,可是靳长恭却能感受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真气从他们身上涌动,这七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单打独斗,或许她可以撂倒一个,可是七人联手,即使她豁出命都不一定打得过。

靳长恭气息一沉,没有想到这个轩辕大陆竟还有中此高手隐藏,看来她还是有些坐井观天了。

看到那七人出现,没想到一向淡定的止兰竟比靳长恭还要惊讶:“江湘七鬼?!”

他们怎么出现了?

这江湘七鬼是公冶少主的暗卫,平日里都是隐匿在暗中保护,若不是遇到危险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显身,除非……是少主召唤的。

可是现在没有危险,这只能说明,少主为了不想让靳帝靠近他自己,竟然已经不惜暴露他暗卫的地步了。

少主这是……

靳长恭暗暗扫视了一眼七人,为止兰的话而动容了,暗地吃惊:江湘七鬼?传说中仅以七人便可毁一座悍城的绝杀杀器就是他们七人?!

靳长恭抽了抽嘴边,公冶的家底真是有够殷厚的,连这种人物都能收纳成为家臣。

可是太厉害了,也是一种令人纠结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好像误会她跟乐绝歌有一腿,拒绝跟她交流解释了。

隔着七人,靳长恭看向他们身后的公冶。

他表情静谧,却令人看不清,猜不透的空洞。

他白玉的簪子,簪头镶着粒圆润美丽的明珠,散垂的黑发被风吹得颤动,白与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几无杂色,正如深涧对面那冷幽幽的冰雪之谷,出尘脱俗,不带半分烟火气。

“公冶,你听我说,我跟乐绝歌是在开玩笑的,那个……”靳长恭一顿,感觉不太对劲。

开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都开到床上去了?止兰不豫地看着她。

“不是开玩笑,我们在谈正事,可是……”靳长恭又一顿,好像这话又有些不对劲。

正事?你上我下,衣衫不整的谈正事?这下连周围偷窥的太监侍卫们,都对陛下的解释感觉不忍再听了,纷纷蹿躲起来。

“……算了,我认。”靳长恭觉得事实已经被自己的雄辨弄得面目全非了。

干脆认错,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虽然她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公冶今天给她的的感觉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现在连暗卫都叫起来挡着自己,肯定是生气了。

“靳帝,我必须回八歧坞了。”

听完,靳长恭的话,公冶终于还是出声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撑着一柄青伞,就似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遐想峨眉,若两山横黛,笑得月白风清似水天。

仿佛刚才靳长恭觉得他生气只是一种错觉。

靳长恭抬眸,看着如今隔了一层止兰,又隔了一层暗卫,离自己站得远远的公冶,这一次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这么远。

是错觉吗?

原来……他并非可以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也不是她想耍无赖就牢牢地抓住他的。

“你生气了?”她蹙眉问道。

“没有。”他平静道,可是回答得语速略微快,似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他立即再道道:“那些是你的私事,我何需生你的气,你亦不需要特意解释的。”

不解释,冒似你就要跑了。靳长恭撇撇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我不会那样对你的。”她突然道。

她以为他担心,她也会那样粗暴地强迫他,毕竟刚才那画面,别人眼中,两个男从出柜,他一定也会怕她的罪恶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向他,所以才生气怕她靠近。

看到靳长恭那双真诚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公冶突然感到一种烦闷。

刚才他早一步离开,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心情了,第一次他竟有一种后悔的感觉。

“靳帝,告辞了。”公冶眉目微敛,转身便要走。

靳长恭明显感到来自于他的疏离与淡漠,不由得蹙起眉头,负气道:“走吧,走吧,祝你一路好走!”

公冶脚步一顿,僵直的背脊有些令人生寒,然后便一步接一步垮去内阁。

“公冶。”

靳长恭看他真要走了,简直就快气死了。

这时乐绝歌悠悠转醒,感到下巴一痛,一摸都肿了。听到外面声音,他走了出来,他披着狐裘,倒是遮得密不透风,看到院中的情景,眸中划过几丝深究。

“公冶,你倒底在气什么?”靳长恭飞身朝他跃去,却在半空中被江湘七鬼挡住。

她眼底划过一丝怒意,瞬间便跟他们七人交上手,这七人不说,简单就像一个妈生的,无论动作,神情,基本一致,就像一台绞杀机一样,若落入七人中间,简直就是扑天盖地的杀机。靳长恭以一敌七,渐渐有些不敌,可是却坚决不肯退步。

“公冶!”靳长恭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她努力了这么久才拉拢他,如果就此失去八歧坞的财力支援,靳国与她都承受不起!

况且,这么久相处,她觉得他也是一位良师益友,要是闹僵了关系,她内心也不太舒服。

可在别人眼里,就是靳帝为了一时贪欢做下错事,为了挽留真爱公冶少主,一副拼命解释的模样,那真挚的感情,就是赤果果的奸情啊。

乐绝歌微愣,然后表情一冷。

这个暴君倒是多情!连公冶少主都敢指染!

听着她的叫唤,公冶少主终是回过了头,看她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来,任江湘七鬼的攻击无落差地朝她身上招呼。

他眉目一滞,她不想要命吗?他立即挥手让江湘七鬼住手撤退。

而江湘七鬼跟了公冶少主这么多年,对于他的心思亦是了解的,所以早就有所预感,在他下令的时候,没有拖沓地就收手消失了。

“公冶!”靳长恭惊喜地朝他奔来。

公冶少主眸点一凝,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凑近他身边,可想到刚才她与乐绝歌房中之事,心中隐有厌恶。

然而,出乎意料,靳长恭只是站在离他几步的距离,望着他半晌,咧嘴一笑:“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表情就跟恶作剧得逞的小猫一样狡猾。

公冶少主看到她那熟悉的笑脸,瞬间感到心中的不快阴郁似乎淡了不少。

“我要回八歧坞了,母亲病重,已传来急信,即刻就要出发了。”她说的对,他对她莫名地心软了。

他再次跟她说了道别的话,但是这一次的语气,却令靳长恭安心不少。

“嗯,既然你母亲病重,那就早点出发吧。我送你吧。”靳长恭看他不想提刚才的事情,也就顺势略过,本来想踏前一步靠近,最后却又犹豫地站在原地。

观察到她的动作,公冶清眸虚闪了一下,微微一笑。果然是个敏感到少年,看来是感察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吧。

不过,公冶觉得那只是一种洁癖罢了,他并非在意她跟别人欢好,也只是有种莫名的落差感,她在面前一直像一个聪契又狡诈的孩子,他虽然一直知道关于永乐帝的传闻,却一直没有跟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的靳长恭结合,原来任何传闻都没有真实看见一切让人能够清醒。

“不用送了,靳帝,一切多保重。”公冶露出浅浅的笑,刚才那近乎苍白的清秀容颜,因此多了几分颜色,显得无可挑踢。

靳长恭闻言一怔。

“陛下,不好了~后宫出事了?!”远远,一声尖细拔高显得着急的声音传来。

靳长恭一眼过去,只见一名老太监带着数名禁卫军急匆匆赶来。

老太监是后宫总管,是负责后宫人事管理分配的,人人都称他叫福公公。

“出什么事了?”靳长恭凝神回道。

福公公一看到靳帝竟然站在雪中,连忙松开伞跪下,禁卫军们亦随之跪地。

“陛下,后宫出事了,那雪小主子,他、他……”

雪小主子?是雪无色!听着他、他、他、个半天,靳长恭当即眼一横,厉声道:“他什么!”

福公公一哆嗦,抖了抖嘴皮子,头都快贴在雪底下去了。

“他,他跟女人通奸了!”他终于一口气说完了。

啊?此话一落地,无疑像一颗响雷扔在地面,整个空间的声音都被炸成静止了。

鸦雀无声。

通奸?!雪无色?!

靳长恭眼角抽搐,直觉这件事情很荒谬,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等等,你说他跟人通奸,可是整个后宫一个女人都没有,他跟谁通奸去啊?”

后宫别说女人妃嫔,连宫女都杀光了,哪里来的通奸嫌疑人?

不过,没有女人,难道——是男人?!

她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而别人的脸色更为怪异。

雪无色的确有小受的资质,难道他不是被永乐帝逼成受,而是天生总受?靳长恭开始胡思乱想。

“有,有女人啊,陛下,您还记得您放在后宫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秦小主子的妹妹,秦舞毓吗?”看陛下的表情并没有震怒,福公公这才大着胆子,赶紧禀报完,省得提心吊胆,活受罪。

什么?!秦舞毓,秦舞阳的妹妹,怎么会是她?靳长恭双道剑眉聚拢,黑不见底的双瞳显得深沉,这下可复杂了。

周围人都感受到压抑的气氛,不敢有任何动作。

“刚才秦小主子听到消息,已经怒气冲冲跑到雪宫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福公公小声在嘀咕道。

以秦舞阳对其妹的态度,从他肯卖身给靳长恭为男宠就知道,这下好玩了,雪无色如果真的玷污了他的妹妹,那两人现在绝对就是不死不休了!

“立即摆贺去雪宫!”靳长恭脸色黑沉,准备出发,却愕然发现公冶还没有离开。

“呃,刚才,哦对了,公冶一路顺风,到家来封信报平安啊,寡人有事就不相送了,珍重。”靳长恭上前,张臂,很自然而友好地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

而公冶则被她突然热情的怀抱抱个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早已松开了手,带着一帮侍卫跟禁卫军,与福公公一道气势汹汹去抓奸了。

“珍重。”公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双眸泛滥的色彩无人看懂。

门边,乐绝歌则眯起一双狐狸眼,靳长恭的男宠与女人私通,呵呵~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想到她被戴了一顶热腾腾的绿帽子,乐绝歌笑了。

靳长恭走得匆忙没有打伞,雪花片片似晶莹的鹅毛落在她头顶,其它人亦是满心的害怕与恐惧,哪里敢上前去打扰,都龟缩着脑袋,急急赶向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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