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儿……”他又念了一声,声音略大了些。
我不得不抬头,皇上的面色虽然苍白,却出奇的柔和,唇角似乎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得我不禁又是有些脸热,他盯着我的眼轻轻道:“错了……”
“啊?”我看着他好看的眼,心脏又在跳舞,越发迟钝和语无伦次,“错了?什么错了?谁错了?”
他拧眉笑了笑,视线缓缓下移,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带着无奈又纵容的口气道:“敷错了位置。”
我呆呆地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由得大窘。
居然把冷帕子贴到了皇上的胸上,我到底在干什么?!
看,事实证明,皇上的胸部绝对比肩膀有吸引力。
手忙脚乱地扯下来,重新沾了冷水,规规矩拒地贴在皇上的肩上。做完这一切,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我暗自摇头,美色当前,头脑总是昏聩,定力不足啊!
晚上,皇上似乎并没有走人的意思。他托着受伤的手臂,光着半个身子,在外殿晃悠够了,又不慌不慢迈进了内殿,整个就是一国家领导人视察的造型。
我尾随在他身后,刚迈进内殿一步,皇上便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话:“去,把杨青叫进来。”
“是!”我弯腰颔首,回答得特溜,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形象有点接近某些没有小**的男人,顿时有点郁闷。
我摸着鼻子往外走,暗想:这皇上也太会使唤人了,居然不知不觉中就着了他的道儿。
推开门,朝着门口的空气大喊:“杨青,谁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闪出了一个人影,我定睛瞧了瞧,原来就是那挂牌男。
他跪在地上,利落道:“卑职杨青,参见柳贵妃。”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此人剑眉星目,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脸严谨正直之色,他身躯精干,劲装束发,一派干净利落的模样。
我笑了笑,挑眉道:“你把我的清儿弄到哪里去了?”
他愣了一下,显然不知怎么回答,耳朵居然有点发红。
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名字与清儿谐音,敢情是以为我叫他的小名调戏他?
我嗤得一声笑了出来:“清儿是清静的清,就是被你扛走的那个宫女,你不会抓她投湖了?”
“啊,”杨青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尴尬道:“回贵妃,没有。”
“另外,”他顿了顿才一本正经道,“卑职认为她并不能让人清净。”
我讶然掩口,竟然透过他冷静的外表看到他被清儿折磨至发狂的样子,不觉失笑,随后道:“皇上叫你进去呢。”
杨青进门之后,清儿和小桃立马闪了出来,我点了点清儿的脑袋,但笑不语。
“主子。”清儿将我拉至僻静处,“清儿替您探望了柳府上下,一切安好,老管家叫您无需挂念。追云大哥的伤已经慢慢好了,只是……”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只是那一身武艺可能无法恢复到以前了。”
“嗯,”我点点头,沉默良久,问道,“零呢?找到没?”
“……还在找。”
“另外,”清儿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才道,“清儿被人跟踪。”
意料之中,并无太多惊讶,我随口道:“是皇上的人?”
清儿想了想,犹豫道:“并不肯定。”
“无碍,随他去。”我挥了挥手,转头对小桃道:“可知最近有什么值得皇上高兴的事?”
小桃拧眉思考了一会,神色疑惑道:“今儿一早,奴婢确实听说了些,只是这事儿,皇上恐怕开心不起来。”
“何事?”
“听说今儿个早朝时,赵飞被封为骠骑大将军,楚歌被破格提拔为辅国大将军,军权被一分为三,皇上、赵飞和楚歌分掌其一。”
如此一来,皇上能调动的也只是皇宫内的禁卫军,而楚歌赵飞分明沆瀣一气,那么皇上岂不是处于劣势?
为何我却觉得他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是悲痛过度,破罐子破摔?还是有其他原因?
“主子,”这时清儿走上来,打断我的思考,她说:“主子,奴婢还有事禀报。”
我刚要凝神细听,便见杨青从远处走来,他在我面前立定,目不斜视道:“柳贵妃,皇上请您过去。”
我放松了神色,拍了拍清儿的肩,打趣道:“莫要欺负这位与你同名的青儿哥哥啊!”
杨青的脸瞬间黑了。
看着房间内突然多出的桌椅书籍、软榻屏风、洗具地罩,我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刚想要退出去准备重新再进的时候,皇上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点嗔怪,带着点懒散,很惬意的感觉,他说:“只这一会儿也要跑出去,就这么不想看见朕?”
我在房间内溜了一大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床榻,就这一会儿,连床帐都不是我的了,华贵耀眼。
我走过去,撩开那价值连城的床帐,便看到倚靠在我的床上的皇上(轻重读“我的”二字),那没有受伤的右肩斜斜地靠着软榻,难得的闲适慵懒。
由于光线暗淡,他的脸色便显得暧昧朦胧,跳动烛火透过帐子的缝隙照进来,倾泻在他的身上,竟如月下仙子般柔和美好。
心不由得怦怦乱跳,仿若是洞房花烛夜,撩开新娘盖头的那一瞬间,惊艳、激动。
好,我是个女人。
我咳了一声,不自然道:“皇上您怎么躺倒臣妾的床上来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肩头,苦笑道:“朕还不打算用这副模样见人。”
他支着手臂,有些费力地坐起来,瞟了一眼挂在床边的衣服,勾了勾唇,带着一抹促狭道:“这几天就麻烦臻儿为我宽衣解带了。”
好,我自作自受。
果然,暴力除了能带来一时的快感外,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其实,身负重伤的皇上选择和我同塌而眠是极其不明智的。
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睡好。
皇上被我的昏睡拳脚数次砸醒,我被皇上的夜半惨叫屡次惊醒。最后,我们得出一致结论,有我没他。于是,皇上单手拖着被子搬到了床边的软榻上,才使我们共同解放。
清晨是我睡觉最香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人打扰,我的起床气可是很重的,飞枕轮腿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个人是皇上,欺软怕硬的我也只能忍了。
可态度就有点……
“什么事儿?大清早的?”我眯缝着眼睛,毫无形象盘腿蹲坐在床上。
皇上好像很精神,眼睛四周虽然有些发乌,眼仁儿却是亮晶晶的,他一只手捏起件明晃晃的衣裳,甩到我脸上:“给朕更衣。”
“啊——”我坐着倒下,无奈哀嚎:“皇上,这才几点啊?再睡会儿。乖~~~么么。”
皇上怔住了,我赶紧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屁股便被人按住,又捏又揉,耳边也传来聒噪的声音:“臻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懒得理他,那声音便复又响起,含着隐隐约约的兴奋和莫名其妙的激动:“臻儿?臻儿?你刚刚说什么?”
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大妈,不断重复,絮絮叨叨!烦不烦?!烦不烦?!
我捂住耳朵,口齿缠绵,吐字不清道:“皇上,您梦游呢!睡,睡……乖乖地,有糖吃……呼……”
“臻儿,醒醒?”那声音持续骚扰我的脑细胞,扰我清梦,“朕要早朝,帮朕穿好了衣服,再睡,行吗?臻儿?醒醒……”
作孽啊作孽!
我狠狠咬了一口枕头,发泄够了,东倒西歪地爬起来,闭着眼接过衣服:“嗯……来。”
“唔!臻儿……”
“嗯?”
“轻点儿……”
“哦。”
“嗯!别别别!胳膊~~~~~”
“抱歉。”
“臻儿?”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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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梦游状态为皇上穿好了龙袍,我立即倒下,皇上好像还在絮叨,那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缥缈不清:“今日就算了,以后要为朕束发……”
再次醒来,皇上已经下了朝,坐在床头盯着我瞧。
我一睁眼,便看见皇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配合他那明晃晃的龙袍,当真吓了我一跳。
他见我睁了眼,像是也跟着突然醒来似的,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带着些许的笑意,他轻声道:“醒了?”
“哦。”我愣愣地点头,便见他伸出细腻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揉了揉眼,傻傻道:“皇上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朕在等臻儿一起用膳。”
迷迷糊糊地被他拉着下床,几个不认识的宫女缠上来,服侍我洗洗涮涮,不消一会儿功夫,我便被推着坐在桌边。
皇上换了便装,悠悠闲闲地坐在桌边,呷了口清水,样子惬意,他挥了挥手,那几个宫女便悄声退下。
我这才有点清醒,环顾了四周,确定这是我的昭仁宫,才问:“小桃和清儿呢?”
皇上拾起了白玉筷,递到我手中,淡笑道:“来,吃饭。”
我看了看桌面,大多是些清粥小菜,却都是我喜欢的菜式,只好夹了几口,胡乱吃下,刚想开口再问,便见皇上摇了摇头,低声道:“食不言。”
我气结,却无奈,只得闷头吃饭,却无意中发现皇上碗里的粥跟我的颜色不大相同,有点好奇,盯着他的碗瞧。
感受到我的视线,他顿了顿,继而笑着耸耸肩,把碗推到我面前,挑挑眉,示意我可以尝尝。
我皱眉,要我吃你的狗剩?!你可真不嫌自己脏!
捏着羹匙,挑未被污染过的地方舀了一点,试探着放进口中……
呕!差点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苦不苦酸不酸的,一股类似中药的味道在空腔弥漫,好恶心!
你不是耍我?!我瞪了皇上一眼,却见他微微眯着眼睛,表情饱含戏谑,像是在等着我出丑,我咬咬牙,忍着胃中翻滚的恶心,愣是咽了下去。
马上灌了一口茶吞下去,复才好了些。
我回头怒视皇上,却见他心情大好,唇角眉梢都快乐的上扬,在我恶狠又惊诧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吃着那碗恶心至极的东西。
我摇摇头,果然人的口味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