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将启到车站里来接林小可。
吴将启说,他也去找过张子良的父亲。可张子良的父亲不愿意管,说那是张子良自食其果,自取其咎。张子良的父亲还说,粗人么,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不敢干的事,打架斗殴是把好手,虽然进过大学混了几年,生活素质却不提高,对人不尊重,张口闭口都是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现在好了,闹出事儿来了,不就是十五天的拘留吗?让张子良去尝尝也好,反正他的悍,需要社会的驯,要不,气焰如何能收敛?
张子良父亲的话无不有道理。
但,那是他亲生儿子啊,他也舍得让他去受罪?
林小可是舍不得。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大概水做的心比泥做的心要软,所以便千古流传着“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林小可是“慈妇多败夫”。不不不,林小可不是张子良的妇,张子良不是林小可的夫,只能说,是“慈女多败男”。
林小可决定约的士司机出来面谈。
的士司机伤得并不重,只是额头挂点彩而已,用了小小的纱布贴着,离毁容也差得远——本来么,他就长得贼眉鼠眼,天生的倒霉憨傻模样,脸上再多几个疤,也难看不到哪儿去,顶多添了一点男人粗犷魅力而已。而且,此时此刻,他能走能跳,能吹胡子能瞪眼,说话还能像了只高声喇叭,哪像是在哪儿跌倒就趴在哪儿不动的人?
当下,的士司机免不了装出一副眼中闪出烈火,七窍冒出青烟来的狰狞样子,他对林小可吼:“告诉那小子,不给钱,就别想庭外和解。”
吴将启热心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那三万元,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司机大眼一瞪,一望无际的样子:“什么狮子大开口?我车子前面两块玻璃都碎了,得去维修。还有,维修期间的误工费,我的医药费。”
吴将启说:“那两块玻璃,才几千元,误工费,医药费,也用得二万多?”
司机一斜眼睛:“你们给不给?如果不给,让他坐十五天去,法院判多少我便要多少,反正受苦的不是我。”
吴将启气结。
的士司机不是昨天才出世,不是吃一日的米饭,自然一眼看穿,林小可和张子良的关系,也自然猜测得出,林小可的焦急和忧虑。人家说,热恋中的男女智商等于零。的士司机猜不出,林小可是否在热恋中,但猜出,此刻林小可的智商,估计是负数了。
这充分证明,世上最难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果然,林小可看着他,一咬牙:“好,我给。”
一脸的义不容辞。
那已是明天的事了,人家派出所已下班。这个时候,已是万家灯火,未成形的黑暗淹了过来,一点点的把天空笼罩,外面宽阔的街道,行人来去匆匆,渐渐地稀少。
的士司机乐得鼻涕泡都要泡出来了,为了预防大意失荆州,“小不忍则大乱”,只好拚命的憋着,他说:“明天我再过来,先交一半钱,人出来后,你们再把一半钱给我。”
林小可说:“好。”
的士司机很满意地趾高气扬地走后,吴将启问:“你真的要给他三万?”
林小可点点头:“嗯。”
吴将启喃喃说:“还真的便宜了他。”
林小可说:“除非不答应,答应了人家,一定要做到。”
话音刚落,林小可忽然便想起了一事,老天,她没有三万元。
真的真的没有三万元。
倒了包包来翻看,银行卡倒有不少,工行的,农行的,建行的,中行的,但统统的钱加起来,比三万还少了个零。
怎么办?怎么办?
林小可急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是毛楞三光(东北话:做事情不加思考,很着急的去做)的下场,二虎八鸡(东北话: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