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翊这个模样,高小圆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在做噩梦了。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她伸出手,去抓住了他那虚空中的双手。于是也理所当然的,她的手被反握住了,修长的手指,捏得她的双手生疼的厉害。
高小圆的手顿时挣脱不开,只能用身子去顶了顶冰翊的身子,“醒醒,快醒醒,疼啊~~~你倒是听到没啊,我的手不是不锈钢,不耐抓的!”
可她又是推又是喊的,冰翊却硬是没醒过来,依然紧闭着双眸,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越来越多。
“母妃……翊儿会很乖很乖的,翊儿没有父皇,没有皇兄,只有母妃了……”他不停地喃喃着,似在对着梦中人说。
高小圆一怔,她从未想到,在冰翊的口中的,竟然会吐出这样“软弱”的话来。他素来冰冷狠厉,可是此刻,脸上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求。
他是……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吗?可是又为什么说没有父皇和皇兄呢?高小圆对于华国的那些的事儿,只是以前偶尔从宫中人的谈论中听到。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华国因为苛政,结果引得民反,当叛军攻入华国皇宫时,老梼皇赐死一群妃子,然后自尽,余下的几个皇子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叛军拥立了前废妃的儿子。
当时高小圆还长吁短叹了一番,直叹命运难测,谁能想到前废妃所生下的皇子,最后竟然能成为华国的新一任国主,可见事事难料,冷门无处不在。
然而如今把这事儿往冰翊身上一套,才知道原来废妃所生的皇子竟是他。皇宫之中想必艰险异常,是以会造成他这种个性也情有可原。
总体来说,冰翊同志还是一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他本身的这种身份,通常来说,要不发展成一个乖僻嚣张之人,整日只知道愤世嫉俗,要不就发展成一个唯唯诺诺之辈,但求一点平安顺当。
自古以来,能够在逆境中力争上游的人毕竟是寥寥可数。要有毅力,有恒心,有心计,懂得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隐而不发,一发就是致命的一击。冰翊同志显然是深谙此道,高小圆甚至觉得冰翊之前以化名富甲闻名天下,其实是暗中积累资金,为叛变的实现提供可能。
毛爷爷就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可是枪杆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需要钱!但凡是战争,就永远少不得和金钱挂上钩。总体来说,高小圆觉得冰翊就算比不上司马迁爷爷,至少也能和越王勾践持平了。
高小圆又蓦地想到了之前在珠河上碰到冰翊的时候,那行刺他的人曾说他弑父杀兄,也不知是不是事实。
睡梦中,他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口中不停地嚷着母妃,那十指几乎要把高小圆的手掐断了似的。
高小圆那个疼啊,就觉得自个儿的手要报废了,这痛得厉害了,她也不顾啥了,直接顺着他的话张口就道,“别怕,别怕,母妃在这儿呢,母妃知道翊儿很乖,所以母妃最喜欢翊儿了。”
这些话本是情急之言,却不想居然真的奏效了,冰翊的手居然有些微微地放松。高小圆童鞋顿时振奋了,立刻不打草稿地噼里啪啦继续道,“母妃的翊儿很可爱,母妃说什么,翊儿就听什么。翊儿的书法应该很不错吧,什么时候给母妃写几幅对联啊。翊儿喜欢那些丫鬟姐姐吗?若是她们怠慢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母妃,母妃帮你出气……”
甭说,高小圆还挺能掰的,顺着冰翊的身世,一句掰成两句,两句掰成四句,总之是越说越顺口,完全按照她脑子里想象的一个废妃之子的生活瞎掰着,毕竟宫廷电视剧、小说看过那么多,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吧!
她说的那个唾沫横飞啊,基本上若是把她的话写下来,也能编成一本古代皇子血泪史了。但还真就偏偏管用了,冰翊的眉头渐渐舒展,手也松了开来。高小圆的双手终于重获自由,暗爽了自己的急中生智一番后,她瞅瞅他额头的薄汗,心中一动,掏出手绢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的面色在月光下,无暇得几近透明,睫毛轻轻颤动着,却始终不曾醒来。高小圆轻轻叹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噩梦,居然一直没醒。
她轻轻地擦拭着,擦完了他的额头,还顺带擦了下他的双手,等到全擦完了后,某女蓦地眯了眯眸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貌似她很有当幼稚园老师的潜力,不仅当了小凤凰的保姆,这会儿还冒充了人家的娘一把。
第二天骑在马上的时候,冰翊的眼睛扫到了高小圆手上的一圈淤青,问道,“手怎么了?”
于是高小圆童鞋很明确地告诉冰翊同志,他昨晚做噩梦了,她手上的淤青就是他给掐出来的。当然,她的诚实是有范围的,对于她很顺溜地当了人家一回娘的事儿,小圆童鞋是坚决不会说的。
在听完了高小圆的叙述后,冰翊沉吟片刻后道,“你是说喊了我好几次,我都没醒?”
“对啊。”她点点头,“没想到你一但做噩梦,会那么夸张,简直就像是中邪了似的。”
中邪么……他微一敛眸,“我昨晚噩梦的时候,有说什么话么?”
“呃……隐约提到了你的母妃,还有说你没有父皇皇兄。”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他突然扬眸对着她,那漆黑的眸子,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怎么,有话不敢说吗?”
“没……没有!”她赶紧摇头道。
然而他的脸却慢慢地贴近她,用着一种很肯定的口吻说着,“你该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如天下传闻的那般,弑父杀兄吧。”
一瞬间,她呆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