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销魂。
美妙的时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从手指的缝隙之中溜走,朝阳从东方爬出来,带走了夜的暧昧和欲望。常洛站在窗边,瞅着正在床上海棠春睡的苏苏。她身上的被子只盖住了半边,一侧的锁骨和香肩裸露在外,洁白笔直而修长的腿露出一大截来,她的腿柔腻嫩白,上没有一丝瑕疵,秀足圆润小巧,脚趾微微动时,男人的视线也随之而荡漾。
本来,昨夜常洛是想就这么放了苏苏离去的,然而他有自己的顾虑。苏苏并不会向她幕后的上级乱说什么,这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但现在常洛不能打草惊蛇,思来想去,还是让苏苏在房中留一夜的好。
壁灯依旧亮着,床单和被褥凌乱不堪,仿佛昨夜的星辰下发生过什么剧烈的运动。
常洛的心再次被勾动时,却同时有些颓丧了。
他现在依旧是个与右手为伴的处男。与这样一个勾魂摄魄的美人相处一夜,不发生任何事情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可常洛偏偏做到了。
“偏偏……有蛊……”
在上古时候,对苗疆的女孩子来说,未婚先孕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当然,这种事件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引发天大的麻烦,但仅仅限于苗疆这一处地域时,事情会演变得尤为严重。疆的女子,有一种蛊。
时有苗女聪慧者,制出一种能让男方经历七天七夜生不如死的痛楚之后一命呜呼的蛊虫,蛊的名字大抵已然失传了,但蛊的制法通过千百年来的口耳相传,还是存留下来,甚至于这种蛊虫在千年的漫长时日中又有了数百种变化,其中的一种唤作“戕蛊”。如其名,此蛊乃是极为厉害阴毒的一种蛊,但凡有男人侵犯了施过蛊的苗女,那么男人必会当场七窍流血,但并不会立刻身亡。血会从七窍之中涌涌而出,流整整三天,三天之内,此人的五脏六腑都会碎裂,一点一点随着七窍的血一同排出体外,直至最后,整具身体只剩下几块碎骨和一张皮,死状恐怖之极。
苏苏身上,正是施了这么一种“戕蛊”,偏偏她还恼于常洛的威逼,一整夜极尽媚惑挑逗之能事,常洛只能忍着欲望,望洋兴叹。
“唉……自作孽不可活,说的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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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洪的病症引起了医院的极大重视,苏长洪若是一倒,这省城恐怕半边天都要塌下去。301医院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两天一个小会诊,三天一个大会诊,但凡在省城内能够请得到的人,也基本上请过了一遍,效果却是没有一星半点。
常洛告别了犹自睡眼惺忪的王力等一票二世祖,径自到医院去看苏长洪的病况。医院周围已被布置了大量警力,可见苏长洪性命之重,非同小可。
院长吴宏清并不在会诊室内,医生们的言语细碎而杂乱,具体到苏长洪的身上却并没有什么用处。这些天来的会诊最终也只像是一个应付上面和苏家的过场罢了。即便是过场,也是需要走完的,若在这过场之中发现了什么灵光乍现的奇迹来,那更是意外所得,再好不过。
“小洛,这一步棋我就摆这一步,看你怎么走?”
吴宏清正与常洛在会诊室另一侧的屋内下棋。手中棋子捏了老半天,才舒展开深锁的眉头,从他眯起的眼睛来看,颇是有着些老谋深算的意味。棋面上常洛的子势早已连成一片,吴宏清的黑子只能在有数的几个困地负隅顽抗,但吴宏清这一子下去,常洛那一片浩大气势仿佛就摇摇欲坠。这确是一步绝好的棋。
“老爷子,你这一步够狠啊……”
常洛索性放下了棋子。这一子过后,再有三手,常洛的浩大局势便将瓦解,尸骨无存,他现在看似掌控局势,其实已是岌岌可危。
“不是我狠,
若是你爷爷在此,恐怕相同的局面下,输的是我,你小子,到底还是欠缺一些火候……”
“这点火候,要救苏老爷子倒是还绰绰有余的。”
“你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这本就是理所当然能够做到的事情,做到了没什么稀奇,做不到才该是耻辱……不过苏老爷子这件事,并非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苏老爷子的病因早已诊断得很清楚,是脱阳之症没错,但仅仅是脱阳之症,还达不到让苏老爷子连续多日昏迷不醒这种地步……这个您当然是知道的,我想说的是,恐怕有一个不小的势力隐藏在这次的事件背后,暗害苏老爷子……”
常洛说罢,抬头望见吴宏清依旧紧盯着棋盘的眼睛,自嘲地一笑,摇摇头。吴宏清该是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了,否则301医院也不会被重重警力把守着。常洛这一提醒未免是画蛇添足。
“昨天跟我孙女聊得还好吧?”吴宏清随口问一句,端起手边的一盏茶抿了两口,在口中品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地咽下去。
“应该还算好吧……”常洛想了想,昨天和吴玉舒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对话吧,哦对了,应该是调戏过脸红的小姑娘几句,把小姑娘逗得只敢偷偷从眼角去看常洛的动静,好像初恋时的青涩,很有意思。不过面对着人家小姑娘的爷爷,你总不能当着人家面说“我调戏了你家孙女几句,别见怪”这种何弃疗的火星话吧。
“我家孙女对你印象很不错呢,你们以后多交流交流,她是做护士的,但总归不能一辈子做护士。你教教她中医之道,也不用多教,就教个入门就好,将来她升任医生的话,也不至于闹出连病理都不懂的笑话。”
“你自己怎么不教。”常洛看着吴宏清犹犹豫豫,一颗黑子晃来晃去就是不落地,眼角瞟着棋盘上已经给他设好的陷阱,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将他引入歧途围而杀之。只是吴宏清看似上钩,却并不咬鱼饵,常洛未免有些着急。
“我一老掉了渣的老头子,能教成什么样子,她也不会认真学。况且我自从蛊术被废了以后,就再没深入钻研过医道了,西医倒是懂一些,中医上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吴宏清老脸上堆着笑容,皱纹又多了两根,为他的话提供论据支撑。
“老狐狸……”常洛嘟囔一句,看到吴宏清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致命的陷阱,逃出生天,心生怨怼。
果然老到一定程度以后都是狐狸,常洛惋惜不已。本能很快就胜了的,为了获胜还专门设了一个很大的套子,如履薄冰地诱使吴宏清走到了危机边缘,可是忽然之间吴宏清就不咬钩了,将计就计反而让常洛进退维谷。又勉力走了几步,由于之前挖的坑有些深了,常洛很难再挽回败局,一条大龙尽数被屠,数度交锋之后,这一局棋,已是尘埃落定。
“小洛,还是太年轻……”
常洛腹诽:“一时不慎而已,得意个什么劲。”
“下棋输了,该教我孙女儿学医了吧?”
“下棋前也没这一说啊。”
“下棋么,总得有些个彩头才有意思,大不了下回老头子再输回给你一个条件。”
腹诽归腹诽,常洛对于教吴玉舒小丫头下棋并没有什么抗拒之心,恰恰相反,能有和小美女相处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稍许的反抗,仅仅是为了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价,说白了就是装腔作势一番。
吴宏清是爱古物之人,也是爱茶之人,就算是他在医院的办公室也是充盈着古老的韵味。袅袅茶香升腾在房间里,使人闻之而定神清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茶香从门缝之中逃逸而出,整个房间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苏菊今天的打扮很阳光,休闲的t恤很难包裹住
呼之欲出的胸膛,在紧致的牛仔裤下,完美的腿型让所有男人想入非非。
“可算找到你了……”略带抱怨的甜美笑靥,在茶香缭绕的屋中绽放,也不知是茶香增色了容颜,还是容颜反增了茶香的余韵?
“喏……这个给你……”纤巧的手指在黑色的小包中翻找了两次,拿出一台金色的手机来,目测该是传说中的土豪金。
常洛这厮是不识货的,随手接过,随意瞅了两眼,似是看不上眼这颜色的样子。
“这是要干嘛?”
“给你的手机咯,要不然连找你都找不到,市区这么大,你走丢了怎么办?”
苏菊在手机屏幕上面一划,手机随着清脆的声响而解锁:“喏,这是我的号码,你可记住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电话哦……”
苏菊来找常洛并非是要单单给他这么一部手机的,这毕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会令苏菊这么着急的。苏长洪在病房中又出现了少许状况,就在几刻钟前,本来面色就严重泛黄的老人不知在睡梦中遭受了何等痛楚,眉头深锁,喉咙中甚至发出虚弱的呻吟。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苏家人登时乱成了一锅粥,有急吼吼去请正在会诊中的胡邱的,有建议请来院长吴宏清的,他们对于常洛偏是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是个不出名的大夫,而且还是个毛豆没长全的毛头小子。不管怎么看,也还是胡邱和吴宏清更让人放心。
但第一时间想到了常洛的人并不是没有——苏菊和岳老、秦华这两个老头子同时在心下浮现出了常洛高深莫测的医道。
“丫头,你去把常洛找来,看看他有什么良策吧,其他人对这种状况恐怕无能为力。”
两个老人同时叹出一口气,甚是为苏长洪这久久不见好转的病情而担忧,他们鬓角间早有了白发,这两日守在苏长洪这里,这些斑白颜色又变得更多了。
苏菊把苏长洪的异状详详细细地说出来,无助的目光扎得常洛脊背生疼。苏长洪的异状早在常洛意料之中,老爷子是被人害了的,什么情况都没有才教人奇怪,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方有所动作想要苏长洪的命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苏长洪已被常洛的轩辕针吊住了性命,他的心神完全被针固定在残破的身体之内,即便是再邪的术再毒的法,也难以从轩辕针下让苏长洪一命呜呼。
不过虽然性命无忧,如果再继续被这么暗害下去,老爷子本就已经衰弱的心力会越发衰竭,老人的身体已是朽木一般,大都是靠着一股强劲的心力才能延续寿元,心力一衰,就算病能治得好,寿命也没剩几年了。
“嗯,这样啊,我去看看,你别担心,有我在不碍的。”常洛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把吴宏清一片大好的局面破坏得支离破碎,黑子白子交融在一起,甚至还有几颗被砸落在地。
“吴老爷子,下回再战,今天临时有点事情,你也看到了的……突发事件扫了咱们的兴,输赢暂且放在下一局吧……”常洛拍拍手,也不管掉落的棋子,起身跟着千娇百媚的女人扬长而去。吴宏清分明看见常洛嘴角拼命在掩饰着的奸笑。
下一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赢得过……时机一纵即逝,不过耍赖便耍赖好了,吴宏清摆脱让常洛教孙女医术的事情,他已然是答应过的,应该不会说话不算吧。
苏长洪的病房门口弥散着浓烈的愁云惨雾,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家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大都是从各地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忙赶来的,苏云峰在这群人的最前头,他身边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英气而挺拔,女的散发着成熟的风韵。这两人是苏云峰的弟弟和妹妹,男的叫苏中呈,女的叫苏金凤,这两人的脸色都同苏云峰一样泛着铁青,三人之间似乎刚发生过争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