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行恭敬不如从命了，汤肉面都要。杜林则只要西兰花芦笋什么的，似乎吃素的。
服务员似乎都熟悉杨景行了：“杨先生对口味有什么要求么？”
杨景行摇头：“平常做就好。”
杜林叮嘱：“尽量快一点，我们都赶时间。”
杨景行关心杜林的助手：“陈小姐呢？”
杜林说：“不用等她，做我们这行就是这样……”
聊开了，杜林似乎没把杨景行当小屁孩对待，甚至像朋友一样也不夸赞对方。而且杜林介绍自己蛮多，显得不是那么内敛。
杜林只比段丽颖小两岁，同一时期出道的，但是自嘲没段丽颖耐看，嗓子也不够好，所以唱了三四年时间后为了糊口就不得不兼职做幕后工作，也没想到能从小掮客做成现在的关系圈。
杜林有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有五个经纪人，都算是她的徒弟，每个经纪人有几个艺人。杜林自己的助手也是经纪人，带的两个演员现在也混得还行，虽然杨景行不知道名字。
说起跨界这东西，杜林认为演艺圈和歌坛还是有挺大差别的，圈子氛围不一样，影响力不一样，对艺人的要求也不一样。
杨景行不好意思：“林姐太看得起我了。”
弹完乐章的最后几个音符，杨景行连忙提醒大家：“指挥来了。”
大提琴首席似乎没听见老师的话，和杨景行聊：“有对比更见功底，我个人也比较喜欢这几首，545，570……”
还有十分钟就到三点了，准备点名的管理老师已经到了，虽然他也加入了听众行列，但是乐手们似乎都感受到了旷课的威力，陆续赶到，纷纷投入莫扎特的晚期作品魅力之中。
虽然这二十多分钟明显还是糊糊涂涂，但是不知为何，听着定音鼓和钢琴默契地配合着在最后慢慢慢慢走远后，指挥和团员们有不少乐观的表情，甚至有喜出望外的。
大提琴首席站了起来，大声：“我说明一下，掌声是献给作曲的。”
等杨景行弹了几个小节后，两个女生合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男生还是站着，三个人都拿出了对同行的尊重神情。
杨景行点头：“533吧，熟悉一些。”
杜林呵呵：“老甘，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就他没怎么变……”
迟到的情侣没用第三乐章的时间就赶到了，略有歉意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被一些人的同情或者炫耀弄得莫名其妙。
没人答道，不过认识的同学连忙打电话，还有人跟杨景行爆料这是一对情侣。
还真是赶时间的，一顿饭连等加吃只用了一个小时。虽然明显还没听够杜林的天南海北，杨景行也不敢耽误她的宝贵时间了。
喻昕婷和王宇晨有说有笑进门，可能是职业性的敏感让她们被排演厅里浓烈的音乐氛围震慑，都陡然住嘴，换上了艺术家的面孔。
杜林果然人面广，和大导演也是好友。
杨景行点头：“甘经理跟我说过，林姐要求高，眼光犀利。”
魏郡宇决定：“先走一遍，我了解一下情况。”
回想起当初，杜林说自己做歌手真不是为了钱。钱当然是好东西，但在那个时代只算是附加价值，是对自己的证明。
杨景行看看两个女听众，还笑了笑。
发起的女生笑容回应，而点名莫扎特的那个则催促：“继续，还有十几分钟才到。”
听了完整两个乐章的两个女生鼓掌尤其用力，发起的女生还大声跟旁边晚来的人说明：“第一乐章更明显……”
此时第二乐章已经进行到一半，钢琴四周围站了十来个人，大部分在杨景行后面。乐团座位上坐着二十几个，大部分在听琴声，还有几个在翻谱子准备乐器，但是都保持了足够的安静。
杨景行说：“我刚来浦海读高中的时候，开班会要表演，好多同学都会吹拉弹唱，我什么也不会，所以现在就做音乐了。”
杜林看着杨景行：“比如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我觉得你不合适做艺人，因为你没有表现欲，功利心才是一个人成功的原动力。”
稍微站立了一下后，王宇晨还是带着喻昕婷朝钢琴走近。
一部分说读了，没人说没读。
杜林说：“……最重要的是性格，适不适合做一个行业，首当其冲是性格，人的性格又是非常复杂。”
就第一次正式预习来说，这一次的第一乐章就比前天好得多，至少拨弦节奏还算统一，几个声部也比较清晰了。
随后最先赶到的是两女一男三个团员，都是第二小提琴组的。互相打打招呼，废话几句后，一个女生突然笑：“杨景行，能不能来一段？”
大家沉浸音乐的样子做得很足，但是有好看的女生来了后还是都都留意到。最开始的那两个女生似乎也知道她们坐的是喻昕婷的位子，站了起来要物归原主。
杜林有了解：“尚浦，听说贵族子弟多。”
管理老师不太确定：“是吗……穆超，穆超！？”
杨景行还真继续，而第二乐章又是另一种感觉，几个听众很快就换上了形色各异的表情。
喻昕婷摇摇头，结果让那两个女生接受了别人的点头致谢。
杜林真是陷入美好回忆：“和乐队一起坐火车，一坐三四十个小时，卧铺那是我们这些人买得起的，飞机想都没想过，没饭吃的时候都多……现在的艺人，演了一部女二号女三号就不肯坐商务舱了，天远地远的外景还要专用的化妆室卫生间。”
赶到学校已经两点半过，杨景行直奔排演中心，请老师开门换桶装水什么的，像是个勤务员。
发起的女生强烈一些：“就弹你自己的。”
杜林呵呵：“不要客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来虚的……杨经理有才华，谁都知道，不用我来说，所以我不说那些废话。”
杜林乐说：“所以我现在特别喜欢买衣服，家里两件房子都是我放衣服的，八分之八十没穿过。”
尤其是结尾的几个小节，那幽怨绵延似乎无限进行的弦乐和管乐的旋律卡农，加上钢琴独立的自成一格，和前面比简直是拿得出手的感觉了。
这一个多小时白聊了，要上车了杜林才问杨景行：“这不是曲杭的牌照吧？”
杜林更关心这个话题，各种打听了解，甚至问：“你觉得你的人格和才能的形成，和学校的环境有没有很大关系？”
杨景行乐：“我的荣幸。”
魏郡宇说：“大家之前可能都只看了分谱，所以我建议，有时间还是看看总谱……”
杨景行就知道鼓掌，不过还好五六十号人都积极响应。大家自娱自乐自吹自擂的气势都挺足，弄得魏郡宇更加保持不住指挥的应有的高傲气场了。
魏郡宇站了出来：“大家准备一下……”
杨景行点头：“现实残酷。”
有人抗议了：“再说开演奏会，早来了。”
笑声中，掌声热烈了一些，甚至那些之前在做准备像没听琴声的乐手似乎也被音乐学院训练出了附和掌声的本能。
杜林说：“我也是，二十八岁那年我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付出和收获之间是残酷的现实关系，不是心灵鸡汤。”
一些人又零星鼓掌，杨景行则连连摆手：“谢谢，谢谢……我不是，我献给乐团和指挥的。”
杜林笑：“每个人都有，但是又各不一样，有人愿意为出名付出一切，你行不行？”
杨景行说：“林姐人面广路子多，谁都知道，我也不说了。”
第三乐章比第二乐章还好一些，可能是因为旋律性更强，没什么跳跃。有时候几个声部之间巧合的默契还让团员的表情彼此庆幸了。
杨景行像是听老师讲课一样点头。
第一乐章活泼的快板让大家眉头舒展，而响亮有力度的结尾也很受欢迎，虽然加上后来的两个一共才五个听众，但是彼此带动还是有一些巴掌声。
“才到！还要好久。”也算学校名人的傅舒鹏跺脚抗议一下，又提议：“还有一个乐章，弹完好了。”
杨景行说：“莫扎特吧，效果好。”
杨景行很大方：“我正准备热身，没想好弹什么。”
杜林笑，问：“你在哪读高中？我还在给我儿子选学校，明年就小学毕业了。”
傅舒鹏的提议得到呼应，尤其是女生们，一片支持。
大家似乎都要发扬同行吹捧的优良作风，杨景行应付了一下后对管理老师说：“好像来得差不多了，就穆超和吴慧倩没到。”
杨景行笑：“这是进步。”
有人主动表扬杨景行：“确实很干净精致……比你cd里的那几首好得多。”
杜林给助手打了电话后就不客气地问杨景行是不是能送她一程，杨景行很积极。
杜林说：“比如唐潇晓，为这一次的事，他要付出的金钱是其次，对他来说，更沉重的是心理代价。所以我一听说你愿意和他合作，我就说，杨经理是个人物，我应该有所表示。”
不过第二乐章完了后，魏郡宇又点点头，杨景行也似乎有笑容。乐团成员之间也彼此观察，低语几句。
大提琴首席带头鼓掌了，杨景行趁还没成规模大声附和：“欢迎指挥。”
第二乐章接近尾声的时候，魏郡宇到了，大部分人也都先后注意到了，但是也只能用眼神和动作和指挥打声招呼。
杨景行弹得也认真，又来了同学后他也没分散注意力。新来的同学也懂规矩，轻手轻脚走过来，不说什么站在一旁加入观众行列。
杨景行说明了自己的来处后，杜林就攀比起来，说自己的老家在距离石陵并不远的农村，穷得啥样，杜林记忆最深刻的是因为过年的新衣服被烧了破洞而痛哭。
魏郡宇说话：“还行，慢慢来。”
魏郡宇似乎是克制不住笑容，看了杨景行几眼，没说出点什么。喻昕婷也在乐，本来她在这排演厅的表现一直是比较冷傲的。
稍作停顿，指挥点了点头，又准备第二乐章。
杜林点头：“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鼓掌几下后，管理老师大声号召：“到点了，准备一下，点个名……”
看杨景行的脸上还是没啥乐呵后，魏郡宇也挺快镇定，示意大家停止自我安慰。
打电话给迟到人的同学嗯啊着走到杨景行旁边，转告他：“到大门口了，马上。”
杨景行说：“还好，大部分也就是我这样的，真正有钱有权的家庭是少数……我觉得学校还不错，遇到过几个好老师。”
有人说：“音色把握真好，其实这台琴比演出厅的差得远……”
另一个女生建议：“莫扎特奏鸣曲，随便来一首。”
三个同学围在键盘后面，看着杨景行从第一乐章开始弹。
杨景行惭愧：“好像不行。”
杜林惭愧：“太忙了，一个月能见几面……”
杨景行把杜林送去和助手会合后，两人之间的再见也朋友化地简单了。
杜林乐：“上次和曾家儒聊，他儿子结婚那次……”
杜林笑：“一身铜臭味……不过我对音乐有感情，始终割舍不下。安卓出专辑，每一首我都过目的。”
杨景行乐：“我有原动力。”
魏郡宇也提醒迟到的人：“下次尽量早点，别让大家等……不知道这两天大家读谱读得怎么样了，读了没。”
第二乐章也还过得去，一多半的人是读谱了的，大部分人没有急急忙忙翻谱或者跟不上就干脆装模作样，虽然各种转换和跳跃让配合之间手忙脚乱，让大家自己都皱眉叹气。
杨景行说：“我在尚浦高中读的，学校也有初中，还说初中比高中办得好。”
杨景行摇头：“到点了，时间交给指挥，再找机会。”
男生建议：“5打头的。”
杨景行点头：“肯定有关系……孩子的成长受家长和老师的影响，林姐肯定是很优秀的家长。”
今天最先到的那个女生立刻问：“哪有总谱？没法给我们。”
管理老师立刻表态：“这个事情我跟学校反应……”
魏郡宇过来跟杨景行低声商量了几句后就宣布：“要总谱的，可以找我或者杨景行拷贝电子版……”
不少人有兴趣。
杨景行看看喻昕婷，喻昕婷又笑，杨景行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