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冰天雪地,走走出轻雾缭绕,若水这才发现,自己真正的进入了另一个世外桃源。
那就是山顶。那就是被深雾笼罩着的又一方天地。
若水一脚踏冰雪,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一条仿佛是分割线一般的厚厚冰层,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绿意浓浓,几疑自己进入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现在的若水,就仿佛站在一个陡峭有山坡上。她的脚下厚厚的雪层,就仿佛被某种利刃一刀切下的蛋糕一般,一刀切下,整齐划一。
而那被切下的“蛋糕”犹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仿佛被什么凝住了一般,齐齐地立在那里,齐齐地保持着仿佛远古就形成的形状。
而“蛋糕”的另一端,那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是luo露着的黑色的土地。那土地之上,绿意葱葱郁郁,古树参天。远处,有飞鸟的鸣叫,山泉丁当之声,仿如天籁,正婉转传来。
空气中,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透明的东西隔开了一分。脚下的土地,一半洁白,一半乌黑,洁白的那一半,没有半分想要融化的迹象,乌黑的那一半,土地甚至是干燥的,没有一丝的水分渗入。
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奇景啊,令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若水还是在目瞪口呆。
“我早说过了,就快到了……”身后,传来一个略为凝重的声音。南天姿远远地站在冰雪里,脸上,却没有若水的欣喜若狂。他的神色之间,甚至是冷淡的,甚至是戒备的。
“嗯,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这峰顶,却原来是这个样子……”若水的声音。依旧带着欣喜。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去,笑道:“你,进去过么……”
若是南天姿进去过。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可是,这个向来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啊,竟然到了此时,都还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打算……
“没有……”听了若水的话,南天姿的神色,蓦地变得奇怪。他摇头。重复道:“这里,并非每一个,都可以进去的……如果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这里,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进去的……
听了南天姿的话,若水神色一凝,她伸出手来,想去触摸什么。可是,空气里什么都没有有。
她试探着,再伸长了一点,下一秒钟。那手,仿佛探进了一个透明的漩涡一般,有巨大的力量,从彼方来,透明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而被巨大的吸力所吸引的若水的整个人。就仿佛是跌进了深谷一般,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
啊,这是怎么回事?
头顶在旋转,脚下踏着虚空。若水惊骇万分之下,下意识地想要看一下南天姿的表情。然而。一个回首之间,被强力吸入的若水,却已经落在了实地。
身上的寒气,仿佛雾散烟消,令人惬意的温暖,层层包裹着她,远来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就仿佛是远方的人儿,在轻轻地呼唤着什么。
若水诧异抬首,却发现南天姿就在她的对面不远处。
只是,他的脚,还踏在冰层之上,他的口中,在大声地说着什么。
可是,仿佛时空被隔断了,仿佛有什么,将所有都隔开,任南天姿叫破喉咙,可是,她一个字眼,都听不到。
然而,看到南天姿的口型,若水却明白了,他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怎么样了……
若水想要回头,想要回到南天姿的身边去,她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她的手再一次探出,却仿佛碰取了厚重的玻璃一般,被凭空隔挡开来,咫尺天涯,不可逾越。
而就在她的手,触到玻璃的一霎那,耳边,仿佛传来怒涛的吼叫,仿佛传来苍老的怒吼,仿佛传来野兽的悲嘶,还有死神的狞笑。
只不过一个瞬间,若水就被汗水湿了衣衫。
这,又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是如此的诡异?而她,又应该何去何从,才能找回凤九,然后,离开这里……
她退后两步,再向远方望去,只见南天姿一脸焦急地望着她,然后,望着她的身后,忽然之间,露出了惊骇万分的神色……
若水心中一个激凌,就地回头,却发现,就在她的身后,有无数的粉色的轻雾,正仿佛轻俏的脚步一般,以扑天盖地之势,向着她,静静地蔓延开来……
那,可是传说中的桃花障……
只不过一夜之间,整个燕北别苑,就翻了天一般。
凤思蓝坐在堂前,听着管家和卫队长的禀报,面沉如水。
原来,昨夜,有人竟然潜入别苑,还试图要掳走元帅宫离殇,幸亏的是,亲卫发现得早,所以,那人并未得逞,只好怏怏而去……
凤思蓝的湛蓝色的眸子,几乎结冰。他望着自己一手提拔的卫队长,再望望管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觉得怒火中烧。
院子里被人放了一把火,然后暂居的元帅,几乎被人劫走,他们这些人,究竟是靠什么吃饭的呢……
看到凤思蓝的火,仿佛秋后燎原一般,年轻的卫队长,和管家,同时闭上了口。
凤思蓝站起身来,冷冷地望着卫队长:“去,把整个别苑给本五全部都翻一遍,本王倒要看一下,那个还未来得及逃的刺客,究竟在哪里……”
年轻的卫队长单膝跪下,然后领命而去,堂下,就只剩下那个早已噤若寒蝉的管家,本来,他还想听听那个向来冷厉的王爷有什么训教的,可是,只见凤思蓝眸子一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地去了……
管家垂下头来,听着脚步声音渐渐远去,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静静地抹了一把冷汗——还好,一场无妄之灾。终于险之又险地安然度过……
凤思红和凤思橙,是踩着凤思蓝的脚步,不约而至的。
先是听说别苑着火,再接下来。元帅险些被劫,两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面面相觑之下,临时来访。当二人踏轻雪,披淡白,举步来到堂中之时,凤思蓝,已经在静静地等候。他手右首边,是一杯还散着微微热气的清茶,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动。
听到脚步声渐近,他抬起头来,冷峻的眸子里,泛过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起身。向前两步,抱拳叫了声:“皇姐……”
凤思红的来意,不言自明,而凤思蓝,仿佛也早在预料,所以,在凤思红有凤思橙简单地慰问数句。提出要见年轻元帅的时候,凤思蓝也是毫不思索地答应了。
据大夫说,因为宫元帅数次受伤,险些伤了元气,又因近来酒精过度,所以。简单的伤寒,才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所幸的是,眼下已无大碍,只要静养,也就是了……
据凤思蓝所说。近日,就要将他移往军营。
凤思红和凤思橙一边听凤思蓝转述医者的话,一边踏着早已打扫干净的青石板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元帅宫离殇,就住在靠边的厢房里,此时的他,精神显然是好了些。正斜斜地倚在床上,然后,望着门外,表情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凤思红和凤思橙竟然亲来,年轻的元帅连忙支撑着,想要下地。然而,凤思红上前两步,却止住了。他在床前坐下,然后问了些关于饮食起居的问题,最后,令随之前来的大夫,帮年轻的元帅诊脉。
大夫诊察完毕,和先前的大夫,并无二致,只说是这元帅长期操劳,又因数度受伤,所以已经动了根本,不过,依现在看来,明显的,已无大碍。
年轻的元帅,还是保持着平日的冷淡,以及自持,言语之间,也是疏而淡漠。从外表看,不象是被人挟持。
凤思橙站在凤思红的身后,仔细地观察年轻元帅的一言一行。然而,却没有看出丝毫的破绽。
然而,凤思橙一向是个多疑的人,他的多疑,甚至有过之于凤思红,所以,他紧紧地注视着年轻元帅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眸子里,发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还是失望了。除了心里的那种怪怪的、挥之不去的不安和不妥之外,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发现。
年轻元帅的眸子,依旧清亮如阳春白雪。冷漠淡定如崖边磬石。宇眉之间,淡淡的苍白,和淡淡的伤,也都还在。只是,说不出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的元帅,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转变……
所以,在离开之后,凤思橙依然在想着这个问题……
太女的别馆里,那个曾经帮年轻元帅诊脉的大夫,正端坐在凤思红的下首,将诊脉所看到的一切,静静地对着凤思红做着详尽的汇报。
他说:“阴脉盛,阳脉虚……殿下,草民敢拿臣的项上人头担保,那个卧在床上的,真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
仿佛心内的某种猜测被证实了,凤思红的眸子里,慢慢地泛出一抹阴暗至极的光彩来。他摇头:“你错了,少风,我不要你的担保,也不要你的人头——我要的,是绝对的证据……”
要知道,一国的元帅,竟然是女儿身?这个消息,想来若是上达天听,帝王必定震怒,那么,若要治罪,边关动摇,若听之任之,则惹人笑柄。是以,虽然身为男,抑或女,本是寻常医者都可以诊断出来的事实,凤思红还是不惜许下重诺,请来了南医少风。
少风……这人可是南医北毒之中的南医少风么?
传说南医少风,朝医人,暮医鬼,只要是他经手的病人,都可以苟活三年,三年之后,他会亲取对方性命,并将遗体放到自己的医馆之中,以做医学研究……
所以,南医少风,又有三年名医之称。而此时,他却何故会和太女在一起呢?
听了凤思红的话,少风的唇角轻轻地抖了一下。他冷笑:“是男,抑或是女,只要还是躺在床上的那一个,那么,就绝对不会作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