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肖冀只能逼迫家妹入宫为妃。为她选择身边姬妾如云的男人为夫君,毁掉她一生的幸福,将是肖冀一生之愧。
见肖婷玉越是安静,不言不笑,与在闺阁时判若两人,他的心里就越难受,杯中之酒一仰而尽。
高位上又传来丝儿娇羞的吟叫,“皇上……你好坏。”
残月抓着酒杯的手悠然一紧,心头顿时有大石堵塞,不上不下,噎得格外的难受。
夏荷站在残月身后伺候,目光总是时不时会看向对面的顾清语。那一身青衣的顾清语满身书香气,面貌俊朗如月。夏荷不是没见过美男子,良国多的是,况且良国国主就是一顶一的美男。只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喜欢看顾清语。总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格外吸引她。
想到不日将随着公主回国,收着的那只毛笔,也应该还给顾清语。
“皇上……好多人啦……臣妾不依嘛。”丝儿在云离落怀里扭动着棉若无骨的身子,明明不依,藕臂却如蛇般一直缠着他的脖颈。
“爱妃……身上好香。”云离落深嗅一口丝儿的身子,本嗅不到什么味道,但就是觉得这样柔软的身子,应该香得刺鼻。
“呵呵……皇上。”丝儿扭着身子,娇声笑起来。声音如涂抹了蜂蜜的美味,刺激男人叫嚣的细胞,一品芳泽。
一侧的皇后已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把将丝儿从云离落怀中踹出去。当她看到残月一直低着头,骨节泛白地抓着酒盏,皇后心里的愤怒瞬间得到安慰。
只要残月不痛快,她便痛快。
云离落高挺的鼻尖离开丝儿香味四溢的身子。他想到,刺鼻的香味,有一个人不喜欢,会打喷嚏。
高傲的凤眸睨向残月,她微蜷着背,臻首深深低垂,好像一只武装的刺猬。
“朕要敬公主一杯。”他高扬的声音,如刺般穿透残月的耳朵。
残月肩膀一抖,抓着酒盏,努力带着平淡的浅笑,侧身仰头面向高高在上的他。
他的目光,依旧黑白分明,犀利透彻。他怀里那个娇魅的身影,香肩微露,长发逶迤……清纯又稚气未脱的女子,涂上渴望的色彩,竟可以如此迷人!
果然是个美女。
只怕但凡男人沾染,都逃离不掉吧。
心头掠过一丝钝痛,残月唇角的笑却绽放更大。
“朕与公主无缘白头偕老,但也夫妻一场。”他洪亮的声音忽然僵住,旋即笑了,一口饮尽。
残月也一口饮尽,却是什么话也不想说,又端坐回原位。
对面寒刃的目光那么的担心,又燃起愤怒的火光。残月知道,他是怨恨极了云离落的。不为云离落的父亲率兵灭了良国,杀光了他的血脉至亲,只为她这样一个不值得的女子,怨恨着。
高位上又传来丝儿的娇嗔声。他们又开始旁若无人的**了。
男子低沉的笑声,混合着女子嫩嫩的轻吟,就如一条束住残月脖颈的荆棘,刺痛得让她窒息。
云离落又斜睨一眼静若如水的残月,扬声大笑道,“各位随意,朕与爱妃去去就回。哈哈……”
他抱着丝儿直奔内殿,身后是众位女子嫉恨得泣血的目光。
残月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心口也不知道堵着什么东西,只觉得有滚热的东西上涌。
忽然,喉口一阵腥甜,竟喷出一大口血来。
残月居然吐出一大口血来,鲜红鲜红的血,喷溅在桌子上,吓得殿内女子大叫。
“公主”杨晚晴惊叫一声,吓得已经手脚无措,不知如何。
夏荷也吓得不轻,愣愣地盯着残月衣衫上沾染的血迹,大脑一片空白。
对面,寒刃已一个箭步飞过桌案,一把准确抱住,残月摇摇欲坠虚弱无力的身子。
“月儿”寒刃焦急万分,竟然当着众人误喊了残月的小名。
好在众人都惊怔在此突变之中,未有太细察觉。倒是皇后将这一细节,深深刻入心底,唇角浮现一丝诡笑。
“快去宣太医!”寒刃抱住残月大吼。
他竟然忘了,这里是云国,没有云离落的旨意,谁敢随意去太医院宣太医。
“奴……奴婢这就去!”夏荷反应过来,匆匆往外跑。
“清语,你与孙如一有交情,你跟着去请他过来。”肖冀很小声在顾清语耳边道。因为肖婷玉的事,与孙如一闹的很不愉快。
顾清语知道肖冀因为肖婷玉的事与孙如一闹得不愉快,便允了,匆匆离开大殿去了太医院。
“这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杨晚晴亦是焦急不已,“秋梅,快倒些清水来,给公主漱漱口。”
“公主身体如此孱弱多病,云国气候干燥寒冷,实在不适公主久住。如今好了,就要回良国了。据说那里四季温暖如春,很适合身子不好之人。”皇后端坐高位,口气不徐不缓,完全将殿下所发生之变故当笑话看。
猛然之间,一道冰冷如刃目光射向皇后,吓得皇后浑身一颤。慌忙寻找看去,只见寒刃一对冷眸凝满萧杀之气,吓得她脸色顿时惨白。
残月靠在寒刃怀里,目光却飘向内殿紧闭的殿门。他……与丝儿在里面呢。她吐了血,他居然都没有出来。
他的心,果然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内殿殿门之内,那道高颀的身影在听闻她吐血时,飞一般就要冲出来。却在殿门口,看到已有一个男子宽阔的怀抱稳稳接住了她。
那一声亲昵又紧张的呼唤月儿。
凝固了云离落奔涌的血液,包括冲出那道门奔向她的力量。最后,只能僵硬如雕塑一般站在门内,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虚弱地靠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呢。
到底有多少男人与她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他很想知道,却又气恼知道这一切。
虽然没有皇上旨意,孙如一还是匆忙赶来。他觉得,若皇上知道残月身体不适,一定第一时间命他前去诊治。
皇后在高位静坐壁上观,云离落又在内殿没有出来。眼下只有杨晚晴可以做主让人将残月安置到偏殿去。
“只是……吐口血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残月看了眼守在身边的寒刃,他紧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吐血的人是他般。残月虽然毫无气力,但还是笑了。
“别说话!好好调理气息,太医这就诊脉。”寒刃温柔的声线里略带严厉,听得残月心头暖暖的。
孙如一细细把过脉,说是急怒攻心,导致吐血。
杨晚晴坐在残月床边,安慰地拍了拍残月的手。叹息一声,不禁抹了抹眼角,“该是多大的火气,才会导致吐血啊。这样折磨着自己个的身子,何必呢。”
残月不言语,反倒觉得那口血吐出来之后,身心都顺畅了许多。无力的目光落在站在殿门口的金铃身上。她的肚子稍微有了点点隆起,快三个月了吧。
服了药,心口的闷痛渐渐好转。脸色也逐渐有了些许红润,不再苍白得吓人。
外面的细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寒风瑟瑟,秋天彻底的来了。
有被雨水打湿的落叶随着殿门被人推开卷了进来。
残月想到外面将是一副凄凉落败的景象,不由得又伤怀起来。闭着眼假寐,夏荷怕她冷,送炭盆进来。见她睡着,放下炭盆就出去了。
残月病着,寒刃哪里肯离宫去。皇上一直没有露面,肖冀身为大将军王,重要朝臣之一,也有责任留下来招待使臣。
肖冀没有出宫,顾清语也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
莲波命人收拾了房间,安排各位住下。
夜里,顾清语想到肖冀那般注意弯月公主,又命他去找孙如一前来诊治。向来冷峻的肖冀,对女人一直都是副不屑又鄙夷的嘴脸。他经常说,女人是祸水,能不沾染,尽量远离。若不是为了肖家香火,不得不纳两个小妾生个儿子,只怕他要单身一辈子。
几次偶然发现肖冀反常,实在另顾清语费解。
窗外秋雨潇潇,正是文人墨客喜欢的萧条风雅景致。撑了伞,打算去院中亭楼小坐,不想却遇见夏荷站在门外,犹犹豫豫好像要敲门的样子。
“啊……”夏荷没想到门会被打开,惊得叫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夏荷姑娘?你怎么在这?”顾清语文质彬彬地问道。
“我我……我是……”夏荷已红透整张脸,“谢谢你刚才陪我一起去太医院。不然……凭我一个废妃的贴身婢女,根本请不来太医。”
“举手之劳而已,夏荷姑娘何必客气。”顾清语见有雨水打湿夏荷露在外面的裙角,又碍于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顾清语有礼道,“姑娘可还有其他事?夜里寒凉,也不方便请姑娘进来,姑娘切莫着了凉才好。”
只是客套的关心话而已,却在夏荷心里激起一丝丝感动。赶紧掏出怀里的毛笔,双手递给顾清语。
“这是你的毛笔吧。那天被我拾到了,一直想还给你,却没有机会。”
顾清语感激万分地接过毛笔,痴痴望着毛笔的眼里竟然浮现一层水雾。
“多谢姑娘……这毛笔是顾某进京赶考那一年,家父亲自做来供我答试卷……后来,我高中,父亲却……撒手人寰。”说着,顾清语眼中的晶莹越积越多,就在快要满溢的时候,他笑着挥散眼角的泪光,对夏荷极为感激地做了一个长揖。
“再次谢过姑娘。顾某还以为丢了这支笔,为此惋愧许久。”
“快别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夏荷想去搀扶他起身,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只好退后一步,无措不已。
“姑娘之恩,顾某非言语所能答谢。”顾清语总觉得道谢太轻薄了,想了想,拽下腰带上挂着的玉佩,塞在夏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