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上扣押皇贵太妃,居心为何!”太后气得胸口起伏,嘶声质问。
“朕是一国之君,朕要做什么,不需太后插言过问!张公公!传旨下去,封皇贵太妃为月皇妃!”
云离落恼恨吼起来,凛然的霸气竟镇住了太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公公听到传唤,抽身进殿,听到皇上下了如此不合乎规矩的旨意,吓得噗通跪地。
“你,你你……”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愤怒的指着云离落,半晌说不上话来。“孽障!如此大逆不道,对得起云氏的列祖列宗吗?”
这话恍若隔世,当年云意轩请旨封残月为贵妃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奈何亲生儿子绝食相逼,她无奈妥协。
后来的后来……太后与朝臣商议平复宁瑞国怨愤一事,向宁瑞国提出和亲,她那不孝子为了安抚那妖女,竟私自下旨封那妖女为皇贵妃,位分仅次于皇后。
气恼亲生儿子被妖女迷得神魂颠倒,她一直不下懿旨举行册封大典,不想后来云离落举兵入宫。
残月没有正式成为皇贵妃,却在江山易主后,再次被册为皇贵妃。
这就是宿命?
那妖女一定是她的克星。
“列祖列宗?呵!”云离落口气嗤讽,“太后何时当我是云氏子孙?你口中的孽种不正是我!我……”云离落指着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是你……”他靠近太后耳边,憎恨的声音努力压到最低,“将毒药灌到母妃口中。”
“将毒药灌到母妃口中。”
太后突然就吓得脸色惨白,身形一晃,云离落赶紧搀扶一把。恨意瞬间消退,已换上一副盈盈笑脸,“母后可要站稳,若不慎摔伤,皇儿可是要心疼啊。”
太后又气又惊,努力喘着粗气,仍不能顺过这口气,张大眼惊恐地看着云离落,语无伦次……
“果然……果然伪装的好,我就是怀疑你知道真相,哀家就知道,你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和你低贱的母亲一样,都是笑里藏刀,阴险狡诈,口蜜腹剑之人……”
突然,云离落就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掐住了太后的脖颈,睁大的凤目猩红一片,里面熊熊燃烧的烈焰好似能将人当场焚毁,周身萦绕的萧杀之气,就如死神降临,整间屋子瞬间变得森冷可怖。
“你,你……你敢杀哀家?”太后已呼吸苦难。
残月咬破了下唇,撕裂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生生剥离一般。
温热的溶液不受控制,汩汩从下面涌出,湿了榻上明黄的蚕丝褥子。一手抓紧床柱,柱子上的盘龙金纹硌得掌心刺痛。
看向云离落伟岸的身影,硕大的夜明珠下,他的侧脸苍白而惊悚,墨黑的发丝隐隐浮动,明黄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刺得人眼生疼。
“不……不要……”残月吃力出声。太后若死在云离落的寝宫,这天下就又要易主了。
“你是在担心我么?”云离落突然回头瞪向残月。
他居然自称“我”,有多久没听到他在她面前这般称呼自己了?而他居然在问她,正问中她的心。说不担心?她知道那是谎话。若说担心,她又放下那份倔强。
她选择不回答,闭上眼漠然承受,孩儿在她腹中已不再安分的剧痛。
孩儿,不可以离开娘亲,你是娘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一次唤作太后笑起来,笑得异常张狂,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解憋闷已久的笑话。
“那个妖女腹中的贱种,随你处置了!下手啊!孽子!哀家愿用这条命,换下你还没坐热的龙椅!”太后毫无畏惧,杏目圆瞪,气势威严。
这就是,统领后宫数十载的女人。
“骂吧!朕的母妃会在地狱等着你们母子。哦,不对,朕会让你的儿子生不死,偿还你欠下的血债。”云离落唇角微勾,口气邪佞。
太后的张狂瞬间消失殆尽,“你,你什么意思?轩儿……轩儿还活着?”
云离落突然松了手,笑靥如花,“你可曾亲眼见过他的尸首呢?呵呵……”
太后狼狈站稳,疯了般嘶吼,“轩儿到底在哪里?你若敢伤轩儿一根毫毛,哀家宁血染整个国家,也要砍下你的脑袋!”
云离落突然没了耐心,命张公公将情绪失控的太后“请”了出去。
殿门“砰”然紧闭,太后凄厉的嘶喊在殿外传来,“皇贵太妃小产了!天灭我儿儿子啊!”
云离落的唇角慢慢放大,一抹不堪得意的笑逐渐绽放,又逐渐凋零。
他回眸又瞪向残月,她仍漠然承受撕裂的剧痛,他突觉胸中怒火再无法忍抑。宫女重新端来药,他一把抢下来,一手拖起残月的头,不顾残月的挣扎就往下灌。
“不……不不……”不住摇头抵抗,苦涩的药汁仍不住灌入口中。
一直不开口的杨晚晴,默然垂泪,半坐在残月身边,哽声说,“喝了吧,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了性命,还可以再怀啊。”
“滚!”残月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再一次打翻药碗,手上余力正打在杨晚晴的脸上,当即出现一道红痕。
“谁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跟他拼命!”残月凄声嘶喊,一把掏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直接指向云离落。
夏夜的风闷热难耐,透过窗子吹进来,混着女子身上浓郁的胭脂味,怡人的香气直沁心脾。
窗外有人在哭,悲切的呜咽声,好似风吹过干枯的树枝。
有众多的声音齐呼,“太后节哀。”
随后,是混在一起参差不齐的呜咽声。
在这些哭声中,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为那还来不及出生就夭折的幼儿而落泪?有些人为太后精心谋划的阴谋,无奈落败而悲丧。有些人揣着暗喜,故作哀伤,哭只是他们自保的面具。
那些笑的人,又是谁?
残月双手颤抖地抓紧匕首,她已分不清身体哪里在痛。汩汩涌出的温热中,她双耳嗡鸣,感觉有人在笑,四处寻看,却不知到底是谁在笑。
聚在一起商议小产缘由的太医们已有了结论,孙太医作为代表,跪在地上回禀,“皇上,经多位太医研究,娘娘应是闻了浓度极高的麝香才会导致小产。”
云离落高颀的身体隐约一颤。
残月更紧抓住匕首,心口漫开的刺痛,瞬间淹没腹部撕扯的剧痛。
杨晚晴也不计较残月打的那一巴掌,红着眼问孙太医,“可查清楚了?只是闻到味道?就会小产?”
“回良妃娘娘,月……娘娘的身子……”孙太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太医接下。
“这事臣知道。”出声的是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太医。他又略显为难地看一眼云离落,“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离落并不出声,只是看着那握在残月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那锋利的刀刃正对着他。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楚,是那刀刃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还是不断从她身下蔓延开的血刺痛了他的眼。
“田太医但说无妨。”杨晚晴抹下眼睛的泪。
“这个……”田太医又迟疑了下,眼光流转心下一衡量,想博得头筹只在此一举,或许可以邀功,笃定想法,壮着胆子说。
“大概三个月前,臣被人挟持去医治一女子,由于双眼被蒙,无法看清女子的长相,不过从脉息上可以断定,那日臣所医治的女子就是月娘娘。臣斗胆回报,当时从脉象上看,身孕是两月有余,从时日上臣可以断定,娘娘所怀之胎,并不是先皇的儿子,皇上大可以臣为证,完全驳倒太后娘娘诏告天下的懿旨,月娘娘的身孕很可能是与人苟且……”
田太医正怀揣几分激动地说着,并未注意到杨晚晴逐渐苍白的脸色。
孙太医也吓得冷汗涔涔,苟且.还不待孙太医寻个言辞阻止田太医口无遮拦,隐约看到一抹冷光闪过,田太医的咽喉处瞬时乍现一抹极细小的血痕。
只听闻一声哼,田太医瞪着惊大的双眸,愣愣地看着云离落阴晴莫定的俊脸。
云离落唇角一勾,口气阴寒地说:“那人正是朕。她怀有朕的血脉,可是苟且?”
田太医的口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只能发出血水堵塞喉口的呜咽声,随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孙太医吓得老迈的身子抖若筛糠,只能更深地低下头。
“哼,哼哼……”残月闷笑起来,噙满泪水的眸子一片通红。
“是你,一定是你。”残月目光憎恨地盯着云离落,终于发泄似的嘶吼起来,“这一切,一定都是你的计划!啊!”
她费力从榻上爬起来,身上的血染红了明黄色的褥子。
灯火下,匕首冷光闪烁,直接逼近云离落的心口。
“不要!”杨晚晴大喊一声,急匆匆站起来挡在云离落身前。
匕首锋利的刀刃没入杨晚晴的腹部,血汩汩涌出,如一朵妖冶的红莲,肆意绽放在她浅色的衣裙上。
残月不知为何惊慌,仓皇放开匕首,颓废地瘫坐在床榻上,身子下是一片湿答答的黏液。
云离落眼角一跳。一手抓住杨晚晴痛得颤抖的肩膀,他墨黑的眼底蕴着几丝难得的无关情爱的心疼。
杨晚晴忍住疼痛,紧紧按住伤口,血沿着她的指缝涌出。
杨晚晴忍住疼痛,手紧紧按住伤口,血沿着她的指缝涌出。
他是有心疼她的,为何她的心却这么冷?只因他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么?
顺着云离落冷凝的目光,杨晚晴看到残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却又忍不住有些妒忌,她可以让他对她那么的好。
好到让她妒忌的地步。
宫女们围上来,赶紧搀扶杨晚晴去一侧,孙太医也与另外两个太医扑上来。
好在残月力气薄弱,刀口并不深,不至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