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未央看见辛月美满幸福,也算放下一块心事,但唯一不满的对方是顾云飞。
顾氏一族在朝中已是属于困兽斗,垂死挣扎着要寻突破口,来一个绝地反击。
所以,凤未央眼皮一直在跳,隐隐觉得一股危险在朝宫中逼近。
不久前,匈奴内部发生内乱,因此一代雄韬伟略的匈奴王伊尔科扎,竟然被自己的侄儿推翻,顺势接手了匈奴王朝的权势。
但匈奴是以和亲来平息战事,这个大魏王朝自是乐得其见。
原本想从安阳宗室内挑选一名适龄女子,加封一个公主头衔嫁过去,可惜对方直言要大魏皇帝膝下所出的公主,势头直冲皇长女宋毓秀。
原本宋毓秀自幼便定下过一位择偶,可奈何威武候刘钦与怀安长公主宋雨桐所生的长子随父出征时,不幸战死沙场。
下个月,宋毓秀便可及笄,此次匈奴以和亲停战,无疑要了凤未央的要害。
而生在皇室的女子,其人生免不得被政治摆布,为了安定社稷,稳固边疆,不让百姓颠沛流离,公主多是和亲为命运。
上一世,长女便是以和亲嫁往塞外。
这一世,凤未央哪里就舍不得女儿再次嫁去。如何能忍受母女相隔千里,永不没再相见的可能。
自己的女儿只有自己疼惜。只是上一世原本该是顾来仪的长女出嫁,不知顾来仪在背后施了手脚,最后是凤未央的女儿替了嫁。
风水轮流转,凤未央大可依照前世,把顾来仪的女儿替嫁过去。
只是她身为一国之皇后,必须要以朝堂为重,替嫁一事还是存在一定风波。
如果边境安定与社稷稳固,全系在女儿出嫁身上,哪怕是身为皇后的她,于此事上也是难以插得上手。
朝宴上,凤未央在后宫招待王侯贵胄女眷,而宋毓秀自是在旁要帮着陪那些小姐闲聊。
宋毓秀在宫里宫外名声颇高,没有公主们常见的毛病,待人和善,与人亲近,所以这些小姐们颇爱围着她转。
只是,宋毓秀面带郁色,虽然带着笑,与人交谈甚欢。
而那些小姐也甚懂宫廷规矩,不敢轻易提起匈奴与我朝公主和亲一事,可见怕引起宋毓秀不悦。
待到朝宴散去后,凤未央想着女儿今天的异常,没有立马歇下,而是摆驾到女儿的居所,准备与她长谈一番。
天空逐渐飘起细碎的雪花,地上开始染上一层霜白,光秃秃的树枝逐渐凝结出晶莹剔透的冰花,洁白绚丽。
凤未央踏着霜白顶着飘雪而来,进来抖掉身的残雪后,便望见女儿靠在窗前,支着下巴望着外面苍白的世界。
“看什么这么入迷,连母后来了也不知晓。”凤未央目光柔和,温柔开口。
宋毓秀惊醒,望见是自己母亲,嘴边荡漾开一朵甜腻笑靥,“母后怎么漏夜过来了,外头可是在下雪呢。母后有事,大可差了人来把叫女儿过去便是嘛。”
凤未央垂眸望着亲昵搂上来的女儿,点了点她的鼻尖,“越发爱撒娇了,没几天便是你及笄之礼,可想好向父皇母后要什么了没?”
如若,她真不想嫁往塞外,凤未央就是拼尽全力,也要保女儿能永远留在身边。
宋毓秀左脸颊荡开一个小漩涡,甜笑道:“女儿不需要什么,女儿只希望父母兄弟身体安康即可。”
凤未央摸着女儿的头,望着女儿眼底深处的一丝哀伤,知道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绝对会以社稷为重出发,就算再不愿意和亲,也要担负起和亲的重担。
“母后知道你不愿和亲远嫁番邦,此事母后会周旋,你自不必担心。”凤未央语气缓和,但透露出一丝坚定。
宋毓秀脸上的笑容凝滞住,渐渐转而埋下眼睑不做声。
朝堂上,已顾国公为首的大臣,极力认同以宋毓秀出嫁匈奴。宋志轩没当堂表态,可见也不愿最为疼爱一位公主,远嫁他国。
但是,对方言明要皇室嫡亲公主,如今也唯有宋毓秀符合出嫁年龄。
如若凤未央极力反对不让宋毓秀和亲,倒也无不可,只是无理取闹的皇后,不顾边境稳固百姓安危,只怕毁及一国之母的声誉。
凤未央知道女儿沉下眼眸为何意,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女儿的秀发,安抚性笑道:“且别为母后担心,你随心而活便是。”
把话道完,凤未央摆驾回了长乐宫。
回去的路上,有几株寒梅迎风挺立,已打出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蕴意没几天便会悉数绽放。
“娘娘,公主和亲一事,您预备着怎么办。”蕊心跟随在凤未央身边多年,某方面的事总可问上一问,毕竟集思广益,还能替主子分忧。
凤未央坐在轿辇上,一脸的心事重重,听见蕊心问起,便抬头望着飘雪的夜空,叹声道:“不让平乐长公主出嫁一事容易,难就难在两国的和平相处上。”
匈奴虽送来降书,但却直言要一位公主嫁过去。作为和亲的公主,其实凤未央的女儿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有一个再过四个月也行及笄礼的宋嘉敏,可作和亲的选择。
只要在时间上拖延一二,问题便得以顺利解决。只是,要让宋嘉敏顶替出嫁,还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与合适的借口。
不过,这事凤未央还得探一探宋志轩的口风,如若宋志轩已开始拟定和亲公主为她的女儿,那么她再怎么寻找借口和契机,也都是徒劳无用。
回到长乐宫,李牧就前来禀报,“回皇后,近日咸福宫那位频频要求面圣,竟还以绝食为相要挟。”
原本这事不必来回了皇后,但对方竟以绝食相威胁,看在对方为皇帝剩下四位儿女份上,想想还是来禀了皇后。
凤未央眸子一冷,凉声道:“且随她,性命是她自己的,她要与不要那都是她的事。至于她相见皇上,单凭一个废后头衔,岂能是想见谁便可以见到的。”
且不说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就是掖庭宫那些被她罚下去劳役的妃嫔,不也天天吵着要见皇上吗?
对于顾来仪的生死,凤未央可半点不重视,之前屡次三番防着她被人暗害,也是不想后宫中某人太过得意。
亦或者想让顾来仪好好看她是如何坐上后位,享着她曾享着的一切,让她在岁月长河中品尝顾忌无望的滋味。
如今,是她自己糟践自己的性命,可不怪凤未央什么事。
而顾来仪求见宋志轩的理由,无非是为被拘在安康宫的太子求情。
如今,顾来仪的四个儿女,一个被贬封地,一个被拘在安康宫,一个被送往庵子,剩下一个却是性子怯懦,只亲近着碧云殿的纪春华。
为此,身在冷宫中的顾来仪,哪能不焦心。若得以见宋志轩,便可以提当年顾家为宋氏江山的付出,让他再给太子一次机会。
只是咸福宫里的顾来仪,怎会知晓太子幽禁安康宫一事?
凤未央才不会那么心理扭曲,凡事都要到顾来仪跟前耀武扬威,戳一戳她痛处。
当年顾来仪被废关押冷宫,她的恨意便得以缓下大半,如今她也当上了皇后,儿女都比对方的有出息,她已经很圆满了。所以,如今顾来仪得知四个儿女的事,肯定是有人特意给她递消息。
蕊心见对方深深拧眉,在边上儿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凤未央目光凝聚出冷光,问底下的人:“李牧,顾氏要见皇上的理由是什么?”
李牧愣了愣,脑子快速转了一圈便很快明白,再次躬身道:“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查给咸福宫暗递消息的这个人。”
凤未央点头道:“好,你退下吧。”
此时,白芍慌慌张张回来,带着喘气声道:“娘娘,您猜奴婢在梅园看到了什么?”
凤未央看了一眼蕊心,蕊心便走下来塞给她一碗热茶水,轻声嗔道:“于娘娘面前你还买关子,岂不是要讨罚?”
白芍感激的接过茶水,大口饮完后气也顺过来不少,才吐了吐舌头道:“娘娘,这下芳草轩那位真是遂了愿,竟真让她在梅园遇见了皇上。”
而白芍口中的她,除了安夕颜便没有其他的人了。
凤未央把眉头高蹙起,双唇抿成一线,随后却凉凉一笑道:“那皇上可是把人带回宣政殿了?”
白芍真佩服凤未央未卜先知的能力,但见着对方身上散发寒凉的气息,大抵是不高兴了,便点头应着:“是的娘娘。皇上见夕颜姑娘衣着单薄,人冻得不像样了,便把她先带回了宣政殿。”
皇帝把一个女子带回宣政殿,蕴意能还有什么?只怕明日一早,宫中便已添新人。
白芍试探性问,“娘娘,可要奴婢去查一查,为何安夕颜会出现梅园一事吗?”
凤未央沉着眸子,表示不需要。既然人都能与宋志轩遇见了,并且还被带回来宣政殿,再查出来也没意思。
只是问向另一处,“只是这皇上,好端端的为何会去了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