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十里红妆
开元元年八月初六，是长安城中人人都记得的一天。大祁征战初休，亟待一次庆典来宣扬帝国强盛，安定民心。
蜀王大婚无疑是最好的契机。那一日，向来节俭的祁文帝一反常态，为蜀王举办了一场气势恢宏的婚礼。
从尉迟将军府至蜀王府的十里长街全部铺上了红绸，全长安的百姓都被允许观礼。各个衙门的捕快和京畿守备军着便服混杂在百姓中间以防万一。
本朝男女成婚时身着钗钿礼衣。男子是绯红，头戴玉冠，女子凤冠霞帔。
蜀王骑着白色的骏马从蜀王府一路慢慢行来，身后跟的迎亲队伍绵延几百丈，端是气势非凡。
到了尉迟将军府，尉迟倾城由兄长尉迟弘文抱出府亲手交给蜀王华鹿。新娘成亲这一天脚下不踩泥土。所以红毯从府门前一直铺到轿子下面。
华鹿接过尉迟倾城，并没有让她下地，而是直接抱着她放进轿子里。
尉迟倾城双手环住蜀王的脖子，身上一身红装，头上盖着红锦，即有女儿家的娇羞又显皇家的大气。
尉迟倾城一入轿，华鹿直起身子对着周围拱了拱手，来到白马前飞身上马。正是意气奋发少年郎。
街道旁全是熙熙攘攘的百姓，华鹿驾着马不紧不慢的回蜀王府。到了王府门前，轿夫们踩到红毯上才落下轿。尉迟倾城感觉到喜娘掀了轿帘，她正准备下桥，突然听到一阵轻笑声，接着身子一轻，便被人拦腰抱起。
尉迟倾城身子一僵，华鹿感觉到便低声在她耳边道：“再忍忍。”
华鹿抱着新娘子踩上红毯一路走到拜堂的地方。现在那地方已经是人山人海，长安城内所有三品以上的大员和几位王爷都到了。观礼的人见华鹿抱着新娘子进来心里不禁一动。
难道说长安坊间传闻蜀王和尉迟倾城两情相悦情定三生是真的？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华鹿将尉迟倾城放到了大堂的红毯上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摸样正是陷入情海的男子娶到心仪女子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尉迟倾城期间一直浑浑噩噩，一是毕竟是自己大婚心里紧张。二来，她拿不准蜀王是什么意思，心里一直还防备着。
结果等倾城反应过来，已经被喜娘牵进的新房。
尉迟倾城一坐到床上，下意识的就像掀红盖头。喜娘连忙按下她的手。
“王妃，这可使不得，这红盖头得王爷亲自来掀，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
尉迟倾城听罢只好住手。这喜房中除了她和喜娘还有两个丫鬟在一边候着。
再看大堂里，华鹿一反平时恪守有礼，今日凡事来敬酒的通通来者不拒。没两个时辰，华鹿的脸便开始泛红。现在日头已经偏西，各位来观礼的大臣都入席了。太子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华鹿脚下的步子乱了的时候开了口。
“各位大人放过蜀王吧，再喝下去新娘子该等急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心知肚明的笑声，既然太子发了话，便不再灌华鹿酒了。
华鹿听太子给他解围，红着脸端了一杯就走到太子身边道：“还是皇兄对我最好。来，弟弟敬你一杯。”
华辰无奈的笑笑，和华鹿喝了一杯，道：“行了，快去看看你的新娘子吧。”
华鹿放下酒杯便被下人牵到后院了。
太子这一桌坐的都是平时和太子亲厚的人。坐在太子右手便的是以前的太子侍读秦玄炽的长子秦修杰。秦修杰随父亲进了礼部，现任礼部制书令史一职。官位虽然不高，但是前途不可限量。
“蜀王和尉迟家走到了一起，太子殿下也该有打算了。”
太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喝着酒。秦修杰从小和华辰一起长大，对华辰的脾性很是熟悉。点到为止即可。
华鹿半趴在杨六身上，等到了后府时立刻站起来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杨六看华鹿，华鹿笑笑，杨六便心领神会的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华鹿并没有直接去喜房，而是拐进了一间平常不怎么惹人注目的厢房。待他再次出来时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华鹿走进喜房时尉迟倾城都快睡着了。她整个人都在强撑。再看喜娘，也靠在床边打盹呢。
两个丫鬟倒是警醒，蜀王一推门进来便对着蜀王行礼。华鹿走到窗前喜娘也醒过来了，她刚想张口，华鹿便示意她闭嘴，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几个人推门出去后，华鹿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静静看着尉迟倾城。
其实华鹿一进来尉迟倾城就清醒了，但是她坐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华鹿又动作。最后尉迟倾城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掀了红盖头。
华鹿正拄着下巴看她，见尉迟倾城掀红盖头的样子终于闷闷的笑出声来。
尉迟倾城看着华鹿，最后咬咬唇决定摊牌。
“王爷，明人不说暗话。那日你救我回来自然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的王妃，但是王爷为什么要帮我瞒着父亲和哥哥娶我进府？”
华鹿站起来走到尉迟倾城旁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一顾倾人城，倒是担得起‘倾城’二字。”
尉迟倾城不解的看着他。
华鹿放开她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正准备喝，却又放下了。
“因为我对尉迟小姐一见钟情，不在乎你是否完璧。”
尉迟倾城嗤笑一声，站起来走到桌边自顾自吃起桌子上的糕点。她一天都没有吃过饭，快饿死了。
华鹿很感兴趣的看着她，似乎对尉迟倾城现在的动作很不解。直到尉迟倾城拿起茶杯喝茶发现没有水准备喝酒时才拦下她。
尉迟倾城不解的看他。
华鹿淡淡道：“这是合欢酒。”
尉迟倾城：然后呢？
华鹿只好接着解释：“里面多少都有一点催•情的东西。”
尉迟倾城脸色一下变了，坐在桌子边沉默。
华鹿知道尉迟倾城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便不再逗她。
他把玩着杯子开口：“我是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并且让它永远成为秘密。“
尉迟倾城抬头看他：“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