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没想到,林毓秀是冤死的。
“后来,怎么样了?”
沈凯恩说,“顾斐然查清楚了事情之后,就去官府举报沈家,当时,我便带着家人趁夜潜逃。而顾斐然一边派人追杀我们,一边请巫师做法,企图要林毓秀复生。不过,复生这种事情,就是天方夜谭,她的尸体都被火化了,如何能复生?”
“那林毓秀为何要等到两百多年,借我的身体复生?”这是盈袖最大的疑问。
“我也是后来听那些术士说的,巫术之中有一种霸道恶毒的法子,便是借尸还魂。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若变成了鬼,那么一切就不一样了。原身被毁了的话,便要寻一个八字全阴、气运相符、并且籍贯相同的人引魂附身。而要找一个合适的人谈何容易?所以顾斐然便一直等着,直到你的降生。”
盈袖浑身冰凉,“原来我自一出生。便被人计算?是不是因为他们得知了我的存在,所以,林毓秀的鬼魂就一直跟着我?”
沈凯恩点头。
“那你也活了两百多年?还有……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凯恩苦笑,“当然不是,我前世是寿终正寝,而今算是轮回了,所以容貌才会不同,否则顾斐然定能找到我。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我在法国学校相识的时候,你十七岁,我也只是比你大两岁,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他们要附身的躯体,如何告知你?”
盈袖吐了一个气,竟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么一段故事。
“林毓秀已经被我关起来了,我今天来。除了想了解事因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想问你林毓秀的魂魄,还能否从我先前的躯体驱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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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凯恩看着她,冷静地说:“不能。”
“为什么?”盈袖失声问道。
尽管林毓秀当年的遭遇令人深感同情,但不代表她就要原谅她的为所欲为,与人滥交。平白糟蹋她的身体!
“她死了太多年,一旦被她的魂魄所附身,阴气就会侵入你原本的肉身,与她融合,再也无法将她的魂魄与你的原身剥离。”看到盈袖眉头紧蹙,他打趣道:“身体已经被她糟蹋了,你不会还想回到自己的原身吧?”
盈袖摇头,“我没想过要回到原身,我只是想要处理掉她,可对着自己的原身,实在下不了手。”
沈凯恩叹息,“其实啊,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她死去,处理起来也方便,无需用残暴的方式,你也就不会觉得下不了手了。”
她当然知道还有很多种方法处理她,比如下毒或者让她嗑下大量安眠药,永远沉睡。但之前她对这个恶鬼是真的痛恨至极,不肯让她轻易死去,非要逮住她,让她也尝尝被火焚烧的滋味。
而今,她从沈凯恩这里听说了那些往事,对林毓秀的恨也消弭了些许。
虽然还是讨厌她,还是想她死,但她已经没有了要她受折磨的想法。
待到日头上了中空,盈袖便告辞离开。
她去往了医院,买了一瓶安眠药。
结单时,洋人医师郑重地告诉她,这药是给失眠患者吃的,而且用量不可过多,否则将危及生命。
盈袖紧紧地握着它,道了声谢。
回到司令府的时候,那个被罚着下蹲的?妈妈已经不在门前蹲着了。
盈袖摸出怀表一看,已经将近正午十二点,确实已过了三个小时。
即将到了饭点。前院的人来喊吃饭。
盈袖去了东院的花厅,在椭圆形的餐桌落座,巡视了一圈,却没看到某个人影。
“盈袖在找什么?”慕琪问。
盈袖端起一碗米饭,淡淡地说:“春眠没来?”
“她是什么身份,东院也是她有资格来的?”司令夫人愤然地说道,她瞪着慕奕。“你也真是,什么人不找,偏要找那种出身的,而且姿色还是那等不堪直视的!她要是来了,我看到她的脸,怕是要吃不下饭!”
“噗……”慕琪嘴里的一口果汁喷了出来。
司令夫人斜睨她,“长这么大了,吃相还这么难看,你就别想有婆家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
孙香玉弱弱地插嘴,“伯母,您言重了。那个女子虽然没有上官姐姐生得好看,但也没有您说的……呃,丑得看了吃不下饭。”
“她就随口说的,你们一个两个还当真了!”老司令扫了桌上几个人一眼,不悦地说。
“你看什么看,”董氏瞧着盈袖,冷哼了一声,给她夹了一对鸡翅和猪肚肉,嘴里没好气地念念叨叨,“要怀孕的人,就该吃多点肉。胖点好养身子!真是的,都不晓得在吃食上多留意。”
盈袖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食物,嘴角抽搐,又有些无可奈何,只好说:“多谢夫人。”
董氏不理她。
慕奕的饭量大些,他吃了三碗米饭,一盘意面。一碗猪骨洋参的炖汤,吃完就离席。
在他前脚刚出去的时候,盈袖后脚就跟上。
“慕奕。”她叫他。
不知在何时,她已经不再忌惮地称呼他为少帅,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叫他名讳。
其实他的名字,除了家里人。外人没敢直呼他的名讳,若是叫了,就是对他不敬。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问。
盈袖说:“你把白袖从局里带出来了吧?”
“她现在被关在军政府的地下室里。”
“带我去。”
慕奕回头看她,似笑非笑,“要拿了她的命?”
盈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没答。
慕奕敛了眼里的笑意,“她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他之前,不是对她的事不感兴趣么?盈袖冷冷地说:“少帅答应过我,不涉及、不过问我的私事。”
“我没想插手,”慕奕的身量很高,盈袖只及他的肩膀,“我喜欢你这种性子,我也发现她的性子跟你蛮像的。这么死了,未免觉得太可惜?”
盈袖睨着他,“莫非少帅你,有心收她进门?”
慕奕不屑地嗤笑,“你忘了本帅有洁癖了?先前还觉得她挺有意思,后来她跟那么多不入流的上床,现在,本帅看到她,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是了,他有洁癖。盈袖想起在上官府的时候,他一大早就去找“白袖”,兴许是撞见了她跟别人苟合,回来的时候,发了好大的怒气,他跟她说,他有洁癖,希望她别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看到盈袖出神,他有些不悦地拍拍她的脸,示意她回过神来,说:“我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倘若喜欢的东西,被外人碰了,即便是没损伤,我也决计不会再要,宁愿丢弃。”
盈袖听了,心想原来这就是他的命门。她暗暗将这些记在心里。
……
汽车开到军政府,守门的军官看到慕奕便行了军礼,直接让道。
盈袖跟在他身后,走入政厅,经过办公室、审讯室,就看到一个昏暗的楼道。
那里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刑房、地牢。
军政府的牢房,不会像局子里的巡捕房那么干净。
灰暗的水泥墙地,硬邦邦的铁床,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当然,高墙上还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口,只不过被木板堵住了,外头的一丝光亮都穿不进来。
林毓秀头发散乱地睡在铁床上,而床脚下栓着四条铁链,分别固定着她的四肢。
“本帅在外面等你。”慕奕很识趣地将她送到牢门前,只留下一个副官。就出去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通道,盈袖转头看向副官,“开门吧。”
副官得了令,便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盈袖缓缓走进。
“姨太太,需要我回避吗?”
盈袖瞥了他一眼,“不用。你就在这看着。”
副官缩缩脖子,心想,不愧是少帅的女人,杀人都不介意别人围观,如此的光明正大……和变态。
副官想着等会儿要发生的血腥场景,心里既期待又觉得忐忑,一个女人家,手段能有多毒辣?
林毓秀听到开门声,眼睛陡然睁开。猛地从铁床上乍起,扭头看着盈袖。
“是……你!”她的声音很沙哑,像破铜锣敲击出来的声响,刺耳难听。
盈袖之前毒哑她的时候,那药物本身的效果,就不是长久的。
所以经过一个半月,她已渐渐恢复。
“你要杀……我?”她的眼里迸出血光。
盈袖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淡淡道:“你放心,你不会死得太惨。”
林毓秀本来还怕她又想出什么毒招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乍一看到她要用安眠药毒死自己,不禁有些愣,愣了过后,她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盈袖蹙眉。叫来副官,“把这瓶药全倒进她嘴里。”
一百粒西药,足以在四十八个小时内致命了。
副官接过药瓶,才发现是安眠药。
他有些呆,这手段也太仁慈了点,就算不想用残暴血腥的方式解决,好歹也该用个穿肠草啊。砒霜啊这等剧毒吧?安眠药算个啥!
林毓秀讥讽地笑,“瞧瞧,连别人都觉得你……太仁慈了,呵呵,你何必这般装模作样!”
她不会忘记她是怎么毒哑她的嗓子,折断她的手的!
今天这种死法,简直让她不敢相信!
盈袖靠近她。垂眼淡漠地看她,“没想到你,还有受虐的倾向。”
“你痛快点来啊!”她嘶喊起来,表情狰狞。
“给她吃了。”盈袖不回应她,让副官前来喂药。
在副官走近时,林毓秀发狂了一般大叫,“你是不是知道了……沈从恩……沈从恩告诉你了!你觉得我很可怜?!”
“随你怎么想。”
“哈哈,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你也没那么恨顾斐然了对不对!”
盈袖看向跟木头一样杵着的副官,冷喝,“喂药。”
副官不敢再逗留,立即按住她的脖子,将药粒全倒进去。
林毓秀呸呸地吐了出来,张口就要去咬副官,副官是个年轻的男子,见状有些惊怕,不禁退后一步。
盈袖道:“把药磨成粉末,和水搅拌。”
副官虎躯一震,“还是姨太太有法子!”说完,他就匆匆出去准备了。
林毓秀阴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盈袖,眼珠子里有一个血色的光晕。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神神秘秘地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知为何,她这个模样,看着有几分诡异。
盈袖没受她诱惑,安静地等着副官来。
听到通道外面的脚步声,林毓秀便知是副官来了,她顾不上引诱盈袖,大声地说:“白袖!你不知道吧,顾斐然!顾斐然杀了你爹!白家老头子,就是他杀的!哈哈哈,你们个蠢货,还真以为他在外经商被劫匪杀死了?就是顾斐然!你可别心软放过他啊,一定要他偿命,让他死了来地下陪我!我要、我要,咳咳咳……”她的嗓子发痒,应是咽管溃烂了,扯着喉咙一阵疼痛,可她还继续说,“我要他陪我下地狱!”
轰隆一声,盈袖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地震荡着。
顾斐然……那个她爱了八年的顾斐然,是杀了她爹爹、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还以为、他怜她家门没落,所以娶了她,想给她一个家……
但,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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