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纤弱的人儿,长殇一点一点的收拢了手臂。
“疼……”虚弱的娇笑声自怀中响起。
长殇一怔,忙放松了些。
“日落好美。”
“你若喜欢,还带你来。”
“恐怕……没有机会了……”
“那就下辈子。”
“下辈子……”暗淡的血瞳闪了闪,燃起的一丝光亮又灭了,“下辈子……你不要在遇到我了……”
长殇冷笑:“连一个下辈子,也不愿给我吗?”
染浅吃力的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襟说到:“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不愿放过自己……
“活下去……”你能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好,答应你……”
染浅淡淡一笑,吃力地抬头看着他,那哀戚的容颜,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傻。早就爱上了,却不自知,如今只能错过……长殇,若时间能重来,早在第一次相见时,我便为你穿上红裙。
见染浅看着自己落泪,长殇只觉得心如刀割,抬手遮住了她那对透着遗憾和绝望的血眸。
染浅轻轻晃了一下,躲开了他的大手,看着夕阳的边际沉入大海,世界逐渐漆黑。
“长殇……若有可能,帮我……找到我的名字……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好。”
“好想……师父……”
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少年一袭黑衣半躺在软榻之上,一双勾魂凤眼看着她笑的邪魅:“绯衣美人,怎么不见红裙曳地?”
女孩安静了下来,看着她恬静带笑的面容,长殇微微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睡吧,一会儿我带你回家……”不要走的太快啊,我怕我若慢了几步,就找不到你了……
女孩的音容笑貌,怨怒嗔怪一遍遍在脑中闪过。头越来越涨,越来越疼,最后一片漆黑闪过,他便没了知觉。
待他悠悠转醒,宫黎那憔悴的脸呈现在他眼前。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卧房,看着白色的床幔闭上了眼帘,低声道:“我回来多久了?”
“四天。”
“辛苦你了。”
“嗯。”
“轻音呢?”他想问点事情。
宫黎的目光闪了闪,声音有些哽咽:“走了。”
他睁开眼,古怪的看着他:“去哪儿了?”
“……跟着,绯影走了……”
长殇愣了一会儿,僵硬的别过了头。
宫黎压住他颤抖的肩膀,大吼道:“冷静点,你现在不能动气!”
“啊————”一股内力猛地爆发出来,将宫黎狠狠甩了出去,吐出一大口血来。
因为努力压制全身那紊乱不堪的真气而抽搐的身体,长殇的瞳孔开始涣散。宫黎慌了,忙抓住他吼道:“全都死了,难道你也想死吗?你想让他们都白死吗?给我振作一点!”
一声白死,让他如死灰复燃一般清醒了过来。他靠着宫黎,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冷然道:“我要墨氏,为她陪葬!”他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墨氏,他必要屠尽皇宫为她血祭!
宫黎怔了一下,心更冷了几分。
“暗影寻到了圣祖师爷,都已经入殓了,再不葬恐怕不好。”
长殇点点头,拿过一旁的黑色丧服换上。
朗峰之巅,看着眼前四座凸起的坟墓,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最后一捧土洒下,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长殇手指轻柔的抚过染浅的墓碑,唇角咧开轻声道:“下雪了,你怕冷,在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就来了……”
葬礼结束了,长殇带着暗影们走了。宫黎仍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其中一个墓碑。
“你说,我当初若是勇敢一些,是否就不是今日这般?”没有对你说过一声爱,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墓碑,无奈的笑了笑:“傻弟弟啊,母亲来信了。她说虽然很难过,但是骶蚩家的孩子就该这般,你若泉下有知,就不要再自责了。”
两日后,三大魔教势力整合,对墨氏王朝发布灭国绝杀令。墨国上下朝野动荡,百姓纷纷逃往邻国避难。
不过三日,墨国宫门被破。长殇一身黑袍,仿佛回到了没有染浅之前的日子。黑色的肃杀遮盖了他的妖冶。
墨老将军和司云孤率领禁卫军挡在皇帝和一众皇子面前,冷静的看着他。
他抬起浸染着鲜血的手,用舌尖轻轻一舔
,那嗜血的模样还有尚还滴血的衣摆,就像从炼狱爬出来的修罗。
皇帝看着这个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一阵心寒:“墨常衫,你是打算弑父屠兄吗?你也姓墨!”
“墨?本阁主不屑……”他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逃不了的……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全部下地狱,给!她!陪!葬!”
皇宫里,四处响起惨叫。
墨老将军皱着眉,声音颤抖的问:“她,死了?”
“对啊,死了,”他歪着头,颇为天真轻松的模样,“墨老将军,绯影不愿让你受一丝伤害的,还有司云孤,你可是她的妹夫……你们,都走吧,我可不想让她恨我。”
得知染浅死亡的消息,墨老将军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唯一的女儿死了,唯一的孙女也死了,他再是忠君,也不是圣人啊……
转眼间,墨老将军和司云孤都向皇帝跪下告罪,然后在皇帝的斥骂和挽留之下,走了。
长殇满意的看着剩下的人,手中的剑一点一点的抬起,凤眸隐隐泛红,唇角的邪肆愈发张狂。
当宫黎率领大军屠尽皇宫之时,他在城墙上找到了长殇。
站在他身旁,看着血染的皇宫,宫黎叹了口气:“满意了吗?”
长殇嗤笑:“何为满意,何为不满?若屠尽天下,能让她活过来,我只想她活过来……”
“接下来,你待如何?”皇室死绝,只剩下他这个四皇子,除了自拥为王便是将墨国领土拱手相让。
但是他也知道长殇会选择什么:“皇位,我不屑,谁爱要拿去便是,或者你送给黎国也行。”
宫黎无语:“然后呢?”
他转头看向宫黎,笑道:“接下来,靠你了。”
“什么意思?”宫黎皱起眉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长殇,拉着他迅速后退,咬牙切齿的说:“你想也别想!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成苦力了吗?”
长殇淡笑不语,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越打,宫黎越觉得不对劲,因为长殇的内力正在以一种难以承受的速度灌注到他体内。饶是他经脉已经比平常习武之人拓宽了数十倍,一时间也难以承受。当然,这也跟长殇劲霸的内力有关。
两人整整打了一个时辰,宫黎一直承受着他的内力,却挣脱不开,直到长殇所有的内力都传给他了才停止。
力量的充盈,让宫黎在爽绝的同时也有些难以承受,他半跪在地上,全身骨头的重整让他痛的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殇一步步朝城墙边缘走去。
“长殇我警告你,你若真敢,我绝对不会帮你收尸。”他咬牙切齿的威胁着,“我还会把魔教解散,把墨国送给他国!”
长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便你,与我无关了。”
“长殇!”
脚,迈上了护栏,他回过头轻轻说了一句:“好兄弟,活下去……”
绯影,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找到名字,待我寻到你,再向你赔罪……
“长殇!!!”
玄袍陨落,宫黎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啊——”
一年后……
三大魔教被解散了,墨国也沦为黎国和蜀秋国争夺领地的战场。
而一直与世无争,安安静静的郎峰之巅,一男一女静静地站在五座墓碑之前。
女子淡笑着在一座墓碑前洒下一杯酒说到:“姐姐,雅儿来看你了。”
身后的男子抱着手中的孩子颠了颠,说到:“小师妹,我们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在那边记得照顾好师祖,莫要在调皮了。”
闻休雅嗔怪的看了司云孤一眼,抱过刚刚满月的儿子说:“姐姐,这是我和司大哥的孩子,叫念染……”说着,她突然哽咽起来,“姐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姐姐,我好想你,好想……
司云孤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
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司云孤忙撑起伞说到:“该走了。”
闻休雅点点头,抱着孩子又给染浅磕了一个头,然后跟着司云孤走了。
两人刚走几步,便看见抱着酒坛前来的宫黎,相对无言,只是相互点了点头,错肩而过。
宫黎坐到若寒希的墓碑旁往上一靠,打开酒坛子就是一口猛灌。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悠闲自在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冷清的要命,还得替
你们守着,你们对得起我吗?”他轻笑两声。
他抬手,抚摸着身侧冰冷的墓碑,抚摸着上面刻着的“若寒希之墓”几个字,一颗泪自眼角滑落。
“寒希……我爱你……”
公元2015年的同一天,C城的一家酒吧内。
钻石vip高级包厢里,三个男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喝着闷酒。
常殇一口咽了酒后,猛地将酒杯砸碎。
被宫少黎抱着的若寒昔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这是干嘛?”
常殇抓抓头发,摊开手掌一脸不爽的样子:“老子就不明白了,怎么每年到了这一天,气氛就诡异的沉静呢?撞邪了?”
宫少黎安抚着怀中的爱人,等了他一眼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偶尔安安静静的挺好。”他就是不爽这死不要脸的每天死皮赖脸的找他家宝贝出去嗨,害得他每次想跟若寒昔亲热亲热都被打断。
常殇白了腻歪的两人一眼,嫌弃到:“滚滚滚,看你两个这恶心肉麻的样子就想吐,狗男男!”
宫少黎也不在乎他骂的难听,反正三人从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习惯了。
搂着有些喝晕的若寒昔站起来:“慢慢喝吧你,需要帮你叫个人陪吗?”
常殇嗤笑:“老子二十几年的处男之身可是要留给未来老婆的!”
这对夫夫听了,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反正这家酒吧也是他自己的,他们不用担心这家伙会死在外头,两人便回家了。
回到自家别墅,宫少黎抱着面色酡红的若寒昔急不可耐的滚到了沙发上,两人默契的吻了起来。
抱着若寒昔的身体狠狠律动的宫少黎,突然看见身下人儿眼角的晶莹,忙停下来问道:“弄疼你了吗?”
若寒昔睁开眼,看着身上男人眸中满满的关怀,微微一笑:“没有,只是很庆幸,我还能遇到你。”好庆幸,这辈子我还能遇到你,宫黎……
宫少黎知道他的意思,俯下身温柔的抱住他:“寒希,这辈子,你是我的……”话语间,身下的动作更加凶猛了……
两人都知道,为什么每一年到了今天,气氛都会格外沉寂。但是常殇不知……
还在网吧喝着闷酒的常殇骂骂咧咧的诅咒着这对夫夫。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红色抹胸紧身包臀裙的女孩闯了进来。
不施粉黛依然白皙幼嫩的肌肤,吹弹可破,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在眼帘上洒下阴影,高挑匀称的好身材在性感的红裙下显露无疑。
似乎是不知道这里有人,少女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后,抬眸看了一眼那长相邪魅妖冶的男人,微醺的样子带着无声的诱惑。一双宛若星空的墨瞳,隐约有红芒流动。
“不呃……不好意思……我有点醉了呃……不知道,这里……呃有人……麻烦借坐一下……”
对于突然闯进的美人,长殇第一次产生了兴趣,勾魂凤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名为兴奋的光芒。
他吹了一声口哨,问道:“美女,认识一下呗,你叫什么?”
浅青霜似乎对他流里流气的态度有些不满,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礼貌的回答到:“你好,我叫呃……浅青霜。”
“浅青霜……”长殇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心里突突的狂跳起来。二十几年未尝过心动滋味的常殇大少爷,第一次对自己的激动感到怪异。
但听美人再问:“你呢?”
他回过神,笑的动人:“我叫常殇,幸会。”
轰的一声,美人的目光愣愣的看着他,声音颤抖到:“你,叫长殇?”
他点点头,有些不解的问:“有什么问题?”这C城谁不知道他常殇大少的名声?
浅青霜看着他的面容,脑中闪过每每午夜梦回之时的一个个片段。
她缓缓站了起来,一摇一晃的走到他面前,那随时要摔倒的样子看的常殇的心一揪一揪的。
少女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一点一点细致的描绘着他的脸廓。
她突然俯下身,一吻印在他的额上:“真好……原来你不是梦……”
她从小到大总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护着她走完了一生,看着男人最终跳下城墙的画面,她总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记得男人的声音记得男人的名字,可是偏偏不记得男人样貌。如今,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样貌自然而然的和梦中之人重合了,她怎能不激动?
太好了,你不是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