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废为庶人”就像是紧箍咒一样,张贵嫔震惊地望向宇文毓,即使宇文毓恐吓过她多次,但这样的话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接受不了。
宇文护轻咳了一声,我下意识地看向他,他的眸子却向我投来一阵不满和暗示,我心里一凛,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张贵嫔这次是不死也不行了。
我望向宇文毓,不依不饶道:“一桩算一桩,天王废张贵嫔乃是因为她意图行刺,可她被废之前,就贸然出宫,这一条罪,怎么也该罚的,以儆效尤。”
宇文毓冷冷地看着我,“睚眦必报,阮陌,这才是真的你?”失神间,一方白绢已经从他的指尖飘落下来,随风缓缓地翩然着地,白绢上的字依稀可辨,“旧日终难忘,恩怨一朝了。”
我硬着心肠轻轻一笑,“若是过了我的底线,自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张贵嫔对我的恨已经太深,倘若她还留在这宫里,难保她会发了疯的再寻杀机,不是每一次我都会有宇文护在侧。
我走过去把地上的白绢捡了起来,扔到了张贵嫔的跟前,轻轻说道:“张贵嫔,其实这封信,阮陌是写给你的。”
张贵嫔的眼睛动了动,眸子里头闪着幽光,我对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何写诛心二字吗?不知道张贵嫔有没有听说过诛心地狱?据说,在阳间有忘恩负义、为虎作伥、贪得无厌、争名夺利、妒忌为害等十六宗罪的人,死后就要被阎罗王发配到诛心地狱,凡是堕此狱者,都要被开膛破肚,抽肠取心,十分惨烈。张贵嫔,你怕不怕?”
“怕?”张贵嫔无声地笑了,“我入地狱?我被开膛破腹,抽肠剥心,那么你呢?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是。你我都逃不过诛心地狱。不止你我,不知有多少人都逃不过。”
其实,这里的所有人,死后都逃不出诛心地狱。
我不再说话,挺直了身体,将免死金牌贴身放好,重整衣衫,“不过那又如何。就算终要下地狱,要我选,我也宁愿推别人下去,而不是被人推进去。谁都免不了一死,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说完这话,却见宇文护笑意盎然地看着我,宇文毓则一脸寒意地一样看着我。宇文护今晚是帮我除掉张贵嫔,可他又何尝不是在进一步地加大我和宇文毓的罅隙?为他必得的虎符进一步地加大筹码。
其实,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和宇文毓本来就是恨不能对方去死的宿敌,只是互相演戏罢了。现在我既是宇文护光明正大的义女,宇文毓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我,这就足够了。
“哈哈!好啊!阮陌,那我就在地狱等着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张贵嫔突然间狂笑起来,模样狰狞极了,“阮陌,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就等着吧!”她狂笑着,到最后却是呜咽起来,此时此刻她倒是彻底把她对我的嫉妒转化成无绵的恨了。
“好,那张贵嫔可够等了。”我毫不畏惧地迎向她的眼睛。
宇文护满意地一笑,冲宇文毓作揖道:“天王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不过这个奸细,就由我带回去交给大司寇审问,天王意下如何?”
他所谓的不便插手却是轻易就定了在场诸人的结局。宇文毓惨然地对宇文护一笑,“大冢宰说怎样就是怎样吧,何须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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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张贵嫔的哀嚎如同沙哑刺破的乌鸦声,盘旋在皇宫的上空,惊扰了所有人的睡梦。
打到二十板子的时候,张贵嫔的呻吟已经听不见,只余下那沉沉的拍打着血肉的噗噗声及太监半死不活的报数声,交叠在一起。
宇文毓忽然大喝一声,“够了!”那行刑的太监被他这一声暴喝吓了一跳,终于没有再打下去,只是出来惴惴地望着他。
我赶在他说话之前再度说道:“为天子者,若赏罚不均,有失公平,实在难以服众。天王请三思,就算今日天王免了张贵嫔的杖责,明日早朝,待那些人知道今晚之事,说不定又会来责难天王呢。”
“你不用动不动就把宇文护抬出来,朕知道!”宇文毓目光如炬,眼眸里头堆满了寒意,“陌陌,你真的有心吗?朕觉得你的心早就被剜走了,你的躯壳里头只有一块石头。”
我讪讪一笑,听到张贵嫔嚎啕的声音就像是看到当初刑凳上躺着的当初那个我,我冷声道:“可能我已经下过一次地狱了,早被小鬼们抽肠剥心。不过,这宫里头、朝廷上谁的心肠还是鲜红的?张贵嫔拿簪子戳我的时候可有心?”
“所以你就非要置她于死地?”不论他有多讨厌张贵嫔,但那到底是他的女人,他要回护。
“是张贵嫔要置我于死地在先的。倘若我没有大冢宰的金牌,倘若今天来得人不是天王,而是杨坚,等着我的是什么?我不是没给她机会,可她又是怎样对我的?说起来,阮陌还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杖刑是张贵嫔自己惹来的,与我何干?也请天王扪心自问,你的心就不硬了?”
我冷冷地对着宇文毓笑,这个男人直到此刻还是如此的想法。他只知道我心肠硬,却不曾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若不是他原本想借女人的嫉妒杀死我,张贵嫔又怎么会被嫉妒侵蚀成这副模样。现在,他的女人还真的就如他所愿,拿剑捅我。只可惜事与愿违,却反倒终于自食其果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站起身准备离去,“天王要护短,阮陌想拦是拦不住的。”
宇文毓在后边喊了声“阮陌!”,那声音有些张皇和虚弱,我扭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天王请放心,不论阮陌身份有何变化,不该说的阮陌一句也不会说,与天王的约定依旧有效。我所求的,从来都只是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心头一阵抽痛,在这样的乱世想要活下去究竟是怎样的奢望,为何要付出这样多的代价。
背后传来小太监无措地询问,“天王……这杖刑?”
我已经无力去听,宇文毓有心要免张贵嫔的刑责,又岂是我能阻止的。
黑夜里往回走的时候,步伐挪动地好艰难,触碰着怀里冰凉的金牌,我只觉得孤单和彷徨,张贵嫔就算再不得圣宠,宇文毓也有护她之心。可我呢……我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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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张贵嫔自那晚生受了四十杖之后,就再没有醒来。只是这四十杖究竟是实数还是虚报之数就无人得知。
至于梅加,她的下落则是新进庚艳殿的宫女秀辛告诉我的。
因张贵嫔之事,庚艳殿里头的人事再度变动,宫女秀辛却原来是宇文护安插在宫里的,我不得不把她擢为贴身女婢,她留在庚艳殿的作用,一来自是替我和宇文护传递消息,二来,则是帮宇文护监视我。
原来那晚梅加被宇文护的人押解回去的途中,就有一个黑衣人出手突袭,杀了梅加,然而宇文护是何等神勇,那黑衣人虽然杀死了梅加,自己却逃脱不了。最后只得在最后一秒服毒自尽。却原来是宇文毓正阳殿里头打扫的小太监。
我不禁欷歔,这宫里头北齐的奸细原来并不止一个。另一名奸细唯恐梅加被捕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只得先出手干掉她。却不料把自己也赔了进去,来了个一锅端。
秀辛却摇头否认,“大冢宰认为此事颇有些蹊跷,宫女梅加身上所谓的密信打开之后里头只有一张白纸。”
我一愣,“或许那白纸另有蹊跷?”
秀辛眼见我想错了方向,只是纠正道:“梅加杀死一名宫伯下士,却轻易被两名普通侍卫拿下。据那两名侍卫说,梅加只出了两招就被擒住,回想起来,她那两招虽然绝妙,极易得手,可她却出击无力。”
“你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会武功?只是会两个招式而已?”眼见秀辛点头,我不禁一凛,难道说梅加根本就不是什么齐国奸细?
“大冢宰说,这件事有待推敲,不知娘娘知道些什么,或与此有关。”
我心里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寒意来,这寒意只一瞬间就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上上下下,整个人都要冻成冰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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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刚陪完玄色,又陪林家成吃喝,我的胃终于开始向我宣战了,今晚上要人厕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