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情深端详着二人,最终只能接了口道,“这样吧,我顺路把音音送回去,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穆劲琛视线盯着许流音不放,“音音,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许流音对上男人,“现在至关重要的是赶紧见到我哥,我不想他再被人害了。”
“就算要救你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怎么不差了?”许流音反问,“如果就在这耽误的几分钟内,我哥被人害了呢?那你想要的真相,可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穆劲琛的神色变了变,许流音握紧手里的包。“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不要对我哥抱太大的希望,即便你父亲的死真跟他无关,但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穆劲琛面色铁青,忽然抬起脚步离开了。
许情深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看身侧的许流音。“音音,你不该这样说话的。”
“姐,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他父亲不是因我哥哥而死,那我比谁都高兴,我和他之间不用再背负着这么大的仇了。但是别的呢,真改变不了什么,他难不成想把我接回穆家?我难不成就能欣然接受?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回不去的。”
许情深也明白,这一点,她感同身受。
“走吧,我先送你回酒店。”
“好。”
星港医院。
蒋远周坐在办公室内,冲旁边的男人说道,“老白,这件事,你怎么看?”
“蒋先生……”
蒋远周听着声音不一样,扭头看了眼,这才反应过来老白不在,他此时应该搂着美娇娘,还在睡梦中吧。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
蒋远周摆下手,“不用,省得他恨不得咬掉我一块肉。”
旁边的男人失笑,“哪敢呢。”
“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一样的,我相信你能办好。”
“是,”男人方才和蒋远周讨论过这件事,他拧眉细想后说道,“蒋先生,现在最难办的是我们的人除了那个医生之外,谁都接近不了付京笙,但是阻止我们见他的人,却随时都能害他。”
“对。”这也是蒋远周最头疼的地方。
“万一那个医生再被收买,那我们就完全被动了。”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或许,可以考虑下将付京笙转到星港医院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男人觉得这是世上最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付京笙住的医院,是监狱指定的,再说他们有意防着的话,怎么都不能来星港啊。”
“付京笙要是没事,当然不需要无缘无故转院,但他若是发生了意外,而情况危急之下,只有星港有这个水平能救他呢?”
男人闻言,嘴唇蠕动下,似乎还未来得及消化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蒋先生,您是说付京笙会出事?”
他眼睛陡然圆睁,“您想……不不,您可要三思,万一没有把握好的话,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那边有我的人配合着,再说那人又是医生,只要付京笙自己答应,他死不了的。”
“您是想人为地让他病重是吗?”男人现在深深地同情起了老白,这平日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蒋远周倒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尝试。“这就要使用到药物吧?可万一掌握不好呢?”
“掌握不好?那就是谋杀了。”
“蒋先生……”
蒋远周不以为意地起身,“你只需把这个意思告诉给付京笙的主治医生即可,他是专业的,他会掌握住剂量,你瞎操心什么?”
“蒋先生,这……”
“在我们犹豫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想好了怎么对付京笙下手,如果他死了,那我们试都不用试了。”
男人最终点了下沉重的头颅,“是。”
“你告诉那名医生,事成之后,星港会跟他们医院合作,到时候他晋升副院长的希望就能大大提高。这不是害人,这是救人,他应该清楚如果付京笙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这意味着什么。他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把这颗定时炸弹赶紧丢出去,我愿意接手。付京笙如果死在他的医院里面,那他难辞其咎……”
“是,我明白了,我一定将您的意思原原本本转告给他。”
办公室的门陡然被人推开,男人吓了一跳,蒋远周看向门口,许情深已经穿好了白大褂,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蒋远周竟也有些心虚起来,“情深。”
“蒋太太。”
蒋远周冲男人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
男人同许情深擦肩而过,许情深面露犹疑地盯着他的身影,男人到了外面,转身想要将门带上。
他见到许情深还在看他,男人抖了抖,赶紧溜之大吉。
许情深顺手将门掩上,回头看向蒋远周,“你们在商量什么?”
“没什么,老白不在,很多事情需要交接。”
许情深一步步上前,蒋远周坐回椅子内,许情深倚着办公桌看他,“我方才在外面偷听了几句,听到什么你愿意接手,还说付京笙如果死了,什么难辞其咎?”
“你居然搞偷听这一招?”
许情深弯下腰,将手掌落在蒋远周的肩头,“有什么事不准瞒我。”
“没有瞒你,我只是异想天开,心想着付京笙要是能在星港医院就好了,这样的话,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可惜,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蒋远周起身,替她抚顺了衣领,他向来最爱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许情深,她只需要心无旁骛地负责抢救病人就好,至于救治以外的事情,他来做,他来考虑。
如果蒋远周将他的打算告诉给她的话,许情深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什么事都需要承担风险,她万万不会允许一个活人去接受这样的挑战。
而与此同时,想要置付京笙于死地的大有人在。
深夜时分,付京笙的病房外面加派了人手,蒋远周和穆家都不得探视,但是穆家也调派了一拨人过来,这也就意味着谁都不想轻易动手。
主治医生开着车离开了医院,这么晚了,他连晚饭还没吃上一口。
到了医院外面,他放慢车速,想找家还在营业的店,进去随便对付两口算了。
副驾驶座的门陡然被拉开,一名陌生男子坐了进来,他以为遇上了打劫的,吓得一脚踩住刹车。“你是什么人?”
对方见他似乎想推门离开,男人伸手握住了医生的手腕,“你别害怕,我找你没有坏事。”
“你赶紧下车,不然我报警了。”
“你是付京笙的主治医生吧?”
医生心里咯噔下,“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边有件事,想要让你帮个忙……”
后面的车子不住按着喇叭,车轮缓缓滚动后,车子被停在了路边。
许久之后,男人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确定没人注意到后,这才快步离开。
坐在驾驶座内的医生抹了把汗,他落下车窗,让冷风系数灌进来,他视线瞥到座位上,男人虽然走了,但是却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这种钱虽然好拿,然而对方要他做的,却是杀人的大事。
蒋远周那边的意思他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他犹豫了半天,毕竟要涉及到用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可是如今看来,两边的人都迫不及待了,而且都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医生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他必须做一个权衡,他深知两边都不好得罪。但是他最清楚的是,一边是明确要付京笙的命,另一边却是要保住他的命。
他视线落到那张银行卡上,额角处有冷汗挂下来,他半晌没有发动车子。
翌日。
许情深来到医院,她若有所思地下了楼梯,忽然听到广播中传来了自己的名字。
她猛地顿住脚步,听清楚内容后,赶紧去往急救室。
上班的时候,她都穿着平底的软鞋,她跑到电梯前,使劲按着电梯键。来到急救室的门口,有医护人员迎上前,许情深赶忙问道,“什么情况?”
“刚转院过来的,情况危急……”
许情深走到病床前一看,居然是付京笙。
她大惊失色,“付京笙,付京笙!”
男人薄唇紧闭,已经失去意识,“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恢复过来了吗?”
现在问这些也没用,许情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是有人着急对付京笙下手了,没想到他就这样出事了。
她现在只能先把付京笙抢救回来再说,要不然的话,她真不好对许流音有所交代。
蒋远周得知消息后,却是淡定的很,他在办公室内看着许情深抢救的情况。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付京笙这才脱离危险,许情深站在手术台旁边,男人醒的很快,睁开眼帘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很亮。
他看清楚了许情深,问了一声,“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别咒我,我还不想死呢。”许情深盯着他看了眼。“你当然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我。”
付京笙咧开嘴角笑了笑,“这是星港医院?”
“嗯,看来你意识恢复的不错。”
付京笙张了张嘴,喉间干涩的厉害,“看来,我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当然,是我救了你。”
“谢谢你,情深。”
许情深示意旁边的人将付京笙推出去,男人见状,虚弱出声,“等等。”
“怎么了?”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嘴角不由浅勾起,付京笙闭了闭眼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星港吗?”
许情深眉头微蹙,冲旁边的几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好。”
抢救室的门很快被关上,许情深问道,“你被谁下了药?”
“这话,你该问问蒋远周去。”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付京笙笑了笑,但是全身没力气,整个人晕乎乎的。“是他要留我一命,要把我转到星港医院来,也是我命大啊。”
许情深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男人,“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他安排的?”
“难道你事先不知情吗?”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许情深没有正面回答付京笙的问题。“也许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人人得而诛之吧。”
“情深……这么久了,你还在怨恨我是吗?”
许情深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显露出太大的表情变化,“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医生,你在我的眼中,就是一名病人,我没什么好怨恨你的。”
付京笙视线锁住许情深不放,“真是这样吗?”
“你是不是要转回先前的医院?”
“不,我应该留在星港,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这,就是想让你出去的时候告诉那些人,我现在不适合转院……”
“这也是蒋远周事先交代好了的吗?”
“是。”
许情深深吸口气,好啊,居然瞒着她!
她将手插进兜内,“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留在星港的。”
“情深……”眼见她要走,付京笙忙唤住了她。
许情深顿足看向他,男人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他和她也只有这个机会独处了,她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肯听他好好说话了吧。
“情深,你要相信,我遇上你之后,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直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靠!
蒋远周心里真是有一万头草泥马疾驰而过。
他救他一命,付京笙倒好,在他的手术室跟他老婆表白,这特么是救了条毒蛇啊,他就是个农夫啊!